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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外公

  • 等待下一季晴天
  • 季葳蕤
  • 5409字
  • 2022-03-15 15:56:48

按照喬燃的計劃,季晴先在表姨家等著,他跟表姨先過去,到了晚一點再想辦法把季晴帶過去。

季晴外公家的老房子隔著表姨家兩條街,在一條名叫安福巷的盡頭。

到了門口,喬燃看到一個老式的木門,不像其他院子都是新式鐵門或者是防盜門,感覺有點跟旁邊的院落格格不入。

能看到院子很大,房子還是舊時的磚木結(jié)構(gòu)的老房子,沒有翻新過。

“蒲教授,蒲教授,您在家嗎?我是巧蕾,來給你拜年了——”表姨拉開嗓子,用當(dāng)?shù)胤窖赃吅斑吳瞄T。

“吱呀——”沒有人搭話,但是一會門就打開了,喬燃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中等身材的老人,右手撐了根竹竿,不胖不瘦,穿著黑色的棉服,衣著整潔,一看就是非常自律的老人。

方臉高鼻梁,雖然頭發(fā)花白,戴著老式的圓邊眼鏡,但是眼神炯炯有神,頗有老知識分子的風(fēng)范。

這就是季晴的外公,季晴的至親,喬燃心里默默的想著,說不上什么感覺,就是,有點怪怪的。

“蒲教授,新年好——給您拜年了”表姨笑吟吟的說著,新年還是得有年味,拜年不能少。

“巧蕾,新年好啊——進(jìn)來吧”蒲教授說的是方言,但是夾雜了很多四川普通話,一看就是在外面待慣的人。

往屋里走的時候,喬燃趕緊扶住了蒲教授,蒲老爺子卻擺擺手,“沒事,沒事,你們往屋里走,我慢點,但是可以自己走。”

喬燃也就不堅持,幫著表姨把東西放到了客廳里,一邊打量著周圍。

院子很大,墻邊有花圃,但是一看很久沒整理了,枯黃的枝干樹葉什么的比較雜亂。

墻角一旁還有石頭砌成水槽和小魚塘,都是很古樸的樣子,小魚塘積了些雨水,苔蘚很多。

院子中間有棵樹,樹下是石頭桌椅,樹不是很高枝葉茂盛,看著像桂花。

地面上鋪的青石板,石縫間是厚厚的苔蘚和小草,看出來院子曾經(jīng)精心設(shè)計過,只是很久沒人整理,有些凌亂。

對著院子是客廳和主屋以及一間廂房,客廳就只有一個老式的八仙桌,四把椅子,桌子上居然放了個老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還亮著,估計剛才蒲教授一直在用電腦。

院子左邊還有兩間廂房,右邊是大門。

這是一個典型的南方小院,跟喬燃小時候在外婆家的院子很像,喬燃莫名的有了一種親切感。

“蒲教授,不好意思啊,小森他堂哥回來了,他們也好久沒見了,小森就去鳴風(fēng)看堂哥了。這是小喬,是小森的學(xué)長,正好來蓬慈玩,小森就讓他來頂兩天,大后天小森就回來了,您看行嗎?”

鳴風(fēng)是蓬慈旁邊的縣城,小森的奶奶家。

“我也沒什么事,主要就是做個飯,打掃下衛(wèi)生,要求不高,男生就行。”

蒲教授左邊手腳都不方便,全靠右邊慢慢往前挪,進(jìn)門的時候有門檻,還得依仗一旁的凳子才能進(jìn)來。盡管蒲教授剛才有拒絕幫忙,但是喬燃還是站在門檻旁,扶了蒲教授一把,這次蒲教授沒拒絕,只是看了喬燃一眼,說了聲謝謝。

“蒲教授,這次準(zhǔn)備在家待多久?醫(yī)院怎么說,你這腿多久能恢復(fù)?”表姨是嘴閑不住的。

“醫(yī)生說估計得恢復(fù)個3-5個月,這手這兩天倒好點了,這腿還不行,這半年就先待在蓬慈吧。”蒲教授乍一接觸,感覺不是很難相處的人。

方巧蕾話多,一時間東問西問的問了好多問題,蒲老爺子簡單的做了回答。

從對話中知道他之前一直在云南某個山村,教留守兒童學(xué)習(xí)文化,前段時間回來,不巧就腦溢血,幸好當(dāng)時家里有幾個老朋友,給送了醫(yī)院……

“巧蕾,謝謝你來看我,我下午還有事做,要不你先回吧。我這很久沒打掃了,也得讓小喬趕緊幫忙打掃一下——”

沒倒茶也沒客套,蒲教授可能覺得沒什么跟方巧蕾聊的,直接下了逐客令。

喬燃聽到這,暗笑了笑,算是明白表姨為什么說蒲教授古怪了,這待客之道確實與人不同。

“哦,哦,也是,那蒲教授您先忙,我下午也還有事,那,那個小喬就留這了。他是來玩的,也沒地住,正好照顧您,在您這住行嗎?”

方巧蕾趕緊站起來,撿重點的說了。

“可以啊,家里房子有,就是亂點,不嫌棄就住下,但是每天得減100塊錢,一天200,小喬,行嗎?”

蒲老先生撓撓頭,在客廳的桌子旁邊坐下,拿著一本書翻看著,說得理所當(dāng)然,也沒看喬燃一眼。

“小喬,那個,你看行嗎?”表姨憋憋嘴,眼神看向喬燃,意思是這老頭子就這樣,你看你行不行?

“可以,可以,外面住得100多呢,少100塊錢可以的,我還賺了呢。”

喬燃點點頭,覺得蒲老爺子挺有意思的。

方巧蕾話多,嘴碎,知道蒲教授喜歡清靜不喜歡跟她聊天,看兩人都沒意見,趕緊告辭走了。

等方巧蕾走了,喬燃就走到蒲教授身邊,恭敬的說:“蒲教授,我看您跟我爺爺年紀(jì)差不多,我叫您爺爺可以嗎?”

蒲老爺子點點頭,仍舊整理著桌上的紙張,喬燃見是些古詩詞,很簡單的那種。

“爺爺,那我現(xiàn)在先做些什么,打掃下衛(wèi)生?整理下院子?”喬燃看著院子,很想好好整理一下。

“先等會,我屋子里有些衣服沒洗,你先幫我洗洗吧——后面的衛(wèi)生間有盆,衛(wèi)生間有水,院子里也有水,你自己看怎么方便怎么來。”

“好!”喬燃點點頭,先去房間里把衣服拿出來。

房間里有一張老式的大床,配套的柜子。還有一把沙發(fā),很久,鋪了張單子,還比較干凈。衣服就放在沙發(fā)上,兩件打底的保暖內(nèi)衣,一條保暖褲,還有一條外褲。

喬燃拿著衣服走到后面的衛(wèi)生間,發(fā)現(xiàn)衛(wèi)生間是新蓋的,里面貼了瓷磚安了浴霸裝有電熱水器,有洗手臺鏡子,一旁還有洗衣液什么的,收拾得很干凈。

走到這里喬燃才發(fā)現(xiàn)沒有洗衣機,這是要手洗的意思?手洗?手洗?

手洗喬燃倒不怕,之前在劇組不方便的時候,他也是自己手洗些貼身的衣物。

只是,這南方的冬天,冷水不是冷,是冰啊!!喬燃想了想,把衛(wèi)生間疊放著的四個塑料盆拿出來,跑到客廳問蒲教授:“爺爺,我用哪幾個盆洗衣服?”

“都可以!”蒲老爺子依舊頭也不抬,眉頭緊鎖著,手放在電腦上,不知搗鼓什么。

“爺爺,天氣有點冷,我可以燒點熱水洗衣服嗎?”

喬燃抿了抿嘴,還是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你隨便,洗干凈就行——”

“好的,肯定洗得干干凈凈的!”

喬燃對著老爺子來了個燦爛的笑容,簡直可以上熱搜了,可惜老爺子頭也不回。

客廳后面連著一個不小的廚房,估計也是翻修過的,有冰箱微波爐,有老式柴火灶臺,也有煤氣爐,還有一個結(jié)實的木桌做料理臺,一旁還有碗柜一個五斗柜,估計放著碗筷米面吧。

喬燃用柜子上的熱水壺?zé)藥讐厮私粋€小時把衣服都洗完。

洗完衣服又跑到院子里,先把院子簡單收拾了一下,把晾衣架支起來晾衣服。

南方因為潮濕,衣服都是晾在戶外,有些家里是在院子里釘上釘子綁上鐵絲網(wǎng),有些是打了木架子或竹架子,用的時候支撐起來。

蒲老爺子家是竹制的晾衣架,就放在屋檐下,竹柄很光滑,一看就是用了多年的舊物,就是有個地方釘子松了,喬燃想著明天買點釘子給釘上。

雖然洗衣服的時候用了熱水,但是晾衣服收拾都在戶外,碰了水的手冷得不行。

喬燃忙完了趕緊搓著手回到客廳,拿出自帶的保溫杯自己給自己倒了杯熱水,他這會明白了老爺子這里小事情自給自足就行,問多了還討老爺子不高興。

蒲老爺子估計遇到什么麻煩了,皺著眉倒騰著電腦,不時嘆氣,撓頭。

“爺爺,你在弄什么?電腦壞了嗎?”喬燃邊喝水邊走到老爺子身后。

“是啊,我這文件存到哪去了,怎么找不到了?”

“來,讓我看看”

“那你幫我看看?你們年輕人電腦都使得不錯吧?”

蒲老爺子雖然狐疑的看了喬燃一眼,還是挪了半邊屁股,把電腦位置讓出來給喬燃。

喬燃問了老爺子文件名,在搜索框里一搜,就給找出來了。

“誒呀,可找到了。我剛才明明保存在桌面的,怎么跑到這個文件里了。”老爺子一看找到可高興了。

“爺爺,以后找不到文件你就這樣就行——”喬燃又教了老爺子怎么用搜索框,老爺子很高興,學(xué)得很快。

一邊學(xué)還一邊問了好些電腦問題,都是些簡單的操作問題,喬燃一一解答了。

喬燃看著電腦比較慢,征得老爺子同意后,就又花了幾分鐘幫老爺子清除了些不用的程序,下了幾個簡單的殺毒軟件把電腦殺了下毒,又幫著老爺子把桌面上的文件分類建文件夾,整理干凈。

喬燃雖然學(xué)的是動畫,但是自己很喜歡琢磨電腦,電腦水平不低,一套操作下來也就半個小時,不過老爺子一用電腦,快了很多,開心壞了。

“小喬,你不錯啊。誒,你名字叫什么?多大了?大學(xué)學(xué)的計算機嗎?”這一接觸,蒲老爺子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連喬燃的基本情況到?jīng)]了解。

“爺爺,我叫喬木,樹木的木,今年24了。我大學(xué)學(xué)的是動畫,現(xiàn)在讀研呢,計算機就是興趣,自己學(xué)了點。”

喬燃想小森大四,師兄讀研究生也就23、4,只好裝嫩把自己改小了幾歲,反正大家都說自己少年感很強。

“研究生啊,不錯,年輕人就得好好讀書。”蒲老爺子點點頭。

喬燃見蒲老爺子杯子里的茶水都涼了,趕緊續(xù)了一杯,蒲老爺子估計也是渴了,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半。

“爺爺,您這是給小朋友們編教案嗎?”喬燃見蒲老爺子正用Word一頁頁的敲著唐詩宋詞,有的還注上拼音,寫上注釋。

“是啊,現(xiàn)在的孩子也不怎么讀詩詞了,我準(zhǔn)備自己編點古詩詞,打印出來,業(yè)余時間給他們講講。中國的古詩詞美啊,不能丟了。”

老爺子擦擦眼鏡,又喝了點水,準(zhǔn)備繼續(xù)編寫。

“爺爺,你給小朋友講,是不是再配點圖更好啊,要不要我?guī)湍悖俊眴倘伎吹嚼蠣斪拥慕贪福X得簡單了點,隨口提到。

“可以啊,這么看是有點單調(diào)。你能加點畫嗎?”

“沒問題,我正好帶了電腦。”說干就干,而且給支教這事喬燃一直也很向往,能做點貢獻(xiàn)喬燃很開心。

喬燃從背包里拿出電腦,連上蒲老先生家的WiFi,把自己的郵箱地址告訴蒲老爺子,收到蒲老爺子的郵件后,就坐在蒲老爺子對面開始認(rèn)真的看教案,邊想著怎么加插圖。

“這可是義務(wù)勞動哈,我不另外付工資的。”

喬燃剛看了個開頭,蒲老爺子冷不丁來了一句,說完蒲老爺子還狡黠的一笑。

“好,好,這事挺好玩的,如果爺爺沒有別的事,我閑著也是閑著。”

喬燃想蒲教授真是挺有意思的,有時候看著挺糊涂,有時候又挺精明。

喬燃看著,發(fā)現(xiàn)老爺子選的不是常見的唐詩宋詞,都是一些比較有深度的,比如柳永的《玉蝴蝶·望處雨收云斷》:

望處雨收云斷,憑闌悄悄,目送秋光。

晚景蕭疏,堪動宋玉悲涼。

水風(fēng)輕,蘋花漸老,月露冷、梧葉飄黃。

遣情傷。故人何在,煙水茫茫。

難忘,文期酒會,幾孤風(fēng)月,屢變星霜。

海闊山遙,未知何處是瀟湘。

念雙燕、難憑遠(yuǎn)信,指暮天、空識歸航。

黯相望。斷鴻聲里,立盡斜陽。

之前喬燃在有讀過“海闊山遙,未知何處是瀟湘”的句子,覺得“海闊山遙”很寫意很喜歡,但是沒想到出處是這里。

“爺爺,你給多大的孩子看的?這些詩詞還是有一定深度的,他們能看懂嗎?”

“大大小小都有,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挑些好的詩詞給孩子們,朗朗上口的,有意思的,讀書百遍,其義自見,能記住就好,現(xiàn)在課本里的詩詞都太簡單了。”

蒲老爺子自有說辭,喬燃也就不多說了。只是這樣的詩詞配圖就比較難,喬燃弄了半天,也就配了5首詩,沒到教案的三分之一。

做的慢,也是喬燃做的認(rèn)真也很漂亮,不懂的詩詞還自己查了百度,就怕圖不達(dá)意,有些插圖還自己上手改改畫畫,蒲老爺子看了一眼很滿意。

其間季晴有發(fā)信息過來,喬燃回復(fù)一切安好,靜候佳音。

半天接觸下來,喬燃對自己的計劃更有把握了。

“爺爺,5點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給你做晚飯去。”一看時間,喬燃想著該做晚飯了。

“廚房里有菜,有肉,你看著做吧。可以辣一點,但是不能太辣,我要吃肉。你簡單做一點,我這教案得有30首詩詞,你這進(jìn)度太慢了,吃完飯趕緊接著弄啊。”

喬燃聽了點點頭,暗自發(fā)笑,老爺子還真不跟他見外,看來還得加班的意思。

喬燃蒸了鍋米飯,把方巧蕾帶來的臘肉臘腸蒸了點,見冰箱里有五花肉有青椒和菠菜豆角茄子,就作了一個小炒肉、雞蛋菠菜湯和豆角燜茄丁,不到四十就開飯了。

蒲老爺子估計這兩天都對付著吃飯,對喬燃的手藝贊不絕口,吃了滿滿兩大碗米飯。吃到臘腸還好奇的問:“臘腸不錯,是你帶來的嗎?家里沒臘腸啊——”

喬燃聽了不由撲哧一聲笑出聲了:“這是方阿姨帶過來的,帶了好多,我給你收冰箱了,您沒看到嗎?”

“哦,這樣啊,我沒注意,呵呵!”蒲老爺子笑笑,繼續(xù)吃著,沒說什么。

吃完飯,收拾干凈,喬燃想著自己該進(jìn)行下一步計劃,就跟老爺子說自己得打個電話,假裝走到院子里戴著耳機,握著電話說了半天。

打完電話,喬燃走回客廳,撓撓頭搓搓手,看著依舊伏案編寫的蒲老爺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爺爺,你有時間嗎,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

“怎么了?啥事?”老爺子頭也不抬。

“爺爺,你先停一下,休息會,我跟你說個事。”喬燃坐到老爺子對面,看著老爺子。

“剛才,我女朋友過來了,我這次本來是來蓬慈找朋友玩的,她想給我個驚喜,也從成都過來了……”

“什么?你女朋友來了,來了就來了,明天白天沒事你可以出去玩兒——”

蒲老爺子看著喬燃,一副不明白的樣子。

“不是,我女朋友一個人住酒店我不放心,您看,您這房子挺多的,可以讓我女朋友也住這里嗎?”喬燃撓撓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家里挺亂的,你女朋友行嗎?女孩子比較麻煩——”

“沒事沒事,我女朋友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很樸素的,主要能在一起我能照顧她就行。”

蒲老爺子皺著眉頭,一副不怎么情愿的樣子,可能是覺得女孩子麻煩。

“爺爺,我們這兩天住這,跟您一起吃飯,工資就給100塊錢一天好不好?我女朋友很好相處,不會給您添麻煩的。”喬燃見老爺子猶豫,來了個殺手锏。

“哦,那行啊,就是別吵,別打攪我做事就行。”蒲老爺子一聽還能省錢,也就不糾結(jié)了。

“那,爺爺,我現(xiàn)在出去把我女朋友接過來,真是太感謝您了。”

喬燃心里一陣狂喜,計劃順利成功,季晴得多高興啊。

“行行,快去快回吧!”蒲老爺子點點頭,揮揮手讓喬燃趕緊走。

喬燃穿上大衣,出了門就給季晴播了電話,兩個人都興奮不已。

季晴這一下午在表姨家待著,如坐針氈,又不敢給喬燃發(fā)太多信息,就這么等著,想不到喬燃還真成功了。

季晴等不及喬燃來,放下電話就收拾好東西站在巷子口等喬燃。

喬燃在路上給爸爸媽媽發(fā)了信息,報了平安,只說一切順利,沒有細(xì)說。

媽媽也沒多問,也是想給季晴和喬燃多一點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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