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顧言辭是被自己給熱醒的，睜眼看見屋里昏暗的光線，就叫了茶茶進來，問她現在是什么時辰。

“主子，已經是戌時二刻了，奴婢讓人在小廚房里重新做了飯菜?！?

茶茶扶顧言辭起來，給她穿好衣服之后又披了一件斗篷，然后才把小榻上的棉被給折好抱到顧言辭的床上。

“睡太久了，今晚又睡不著了?！?

顧言辭有些苦惱地說著，一覺睡得口干舌燥，也不等茶茶，她自己拿了溫在爐上的參茶，連續喝了兩杯。

“陛下讓陳太醫開了一些助眠的藥材，耳房已經煮上了，您今晚啊，肯定能睡好的。”

傍晚的時候，皇帝才走不久，御前的夏至公公就過來送藥可，說是陛下親賜的助眠的藥，和熙貴人正在服的藥并不相克，可以放心地喝。

“陛下？”

顧言辭還不知道皇帝今天來過的事。

“陛下今兒來了，還特地進來看了看您，還不許奴婢們跟進來呢。”

茶茶打趣著，又喊了一聲蝶春，漱緣和蝶春就端著飯食進來了。

顧言辭又喝了一杯參茶之后，就過去吃飯了。

“漱緣，你去耳房再煮一壺參茶吧?！?

茶茶掂了掂爐上的茶壺，發現剩的茶水已經不多了。

“哎?！?

見漱緣就要出去，顧言辭叫住了她，“蝶春你去，我有話同漱緣說。”

前些天漱緣一直在跟茶茶她們學宮規和行走的儀態，在近前伺候的時間并不多，顧言辭也不常能見到她。

“主子?！?

漱緣十分上道地走到了顧言辭的身邊，替她布菜。

茶茶也十分有眼力見兒地出去了。

“這幾天沒顧得上你，和蝶春她們相處得還好嗎？”

顧言辭問道。

“奴婢還好，就是在宮里這么久，還是覺得不真實?！?

漱緣在顧言辭身邊蹲了下來，握住了顧言辭垂在膝蓋上的手，反應過來覺得越矩了就要把手收回來然后給顧言辭請罪。

但是顧言辭反握住了她的手！

漱緣抬頭去看她，顧言辭也在看著她。

顧言辭的眼睛還是同在宮外的時候那樣清澈，就是少了生氣，多了溫馴。

“怎么不真實呢？”

顧言辭的聲音還是沙沙的，但聽著比較讓人有親近的感覺。

“以前在宮外每天都在學跳舞，每天都會被教舞蹈的姑姑罵，每天都會被同一個班子的姐妹擠兌。在云州，高家公子幾乎每天都要過來紅春樓，每個月月中發了俸銀奴婢的嫂子都會親自過來拿，然后跟奴婢說要好好跳舞，以后嫁給了高公子就可以享福了?！?

“奴婢還沒有遇見主子之前，就想著以后大概就這么過了，像每一個普通的舞姬最后的命運一樣?！?

漱緣從來都不是感性的人，就是現在說著她也不會掉眼淚。

但是聽的人會傷感，會感同身受。

顧言辭不知道漱緣是什么時候被高家公子給看上的，也不知道她的父母知道她被高家公子看上時的欣喜若狂。

雖然漱緣是被賣給紅春樓的，但是也不妨礙漱緣日后嫁過去了他們到高家去敲竹竿。

這才是漱緣最終悲哀的地方。

“自打進了宮，跟在了主子的身邊，過得沒有之前提心吊膽了，還能和茶茶說說話，也不會排擠。這是奴婢之前不敢想象的生活?！?

顧言辭伸手摸了摸漱緣的腦袋，嘆息道：“你本就應該像每一個平常的女孩子一樣生活，不該負擔那么多的。”

她也不想繼續和漱緣談論這個話題了。

“我記得你今年也十九歲了吧？”

顧言辭問道。

宮里的宮女二十五歲就可以看主子的意愿給放出宮去，主子再和善一點，也幫著她把未來的人家都給找好了。

漱緣十九，還有六年就可以出宮了。

“奴婢還情愿不出宮?！?

漱緣低著頭說道，“出了宮又會被那吸血鬼般的父母壓榨，您給我指了人家還好，要是沒有，奴婢還得回去云州嫁給那高家公子。奴婢不情愿。”

顧言辭撫著她的腦袋，笑道：“那你總不能一直在宮里待著啊，江衍會責怪我的。”

聽顧言辭提起了江衍，漱緣一怔，故作隨意地說道：“主子莫要提及旁人了，奴婢不想因這些莫須有的東西而勞累了別人的一生。”

顧言辭也知道她是不想耽誤江衍，讓江衍再等六年，就是江衍愿意，江家父母也不會同意的。

她也就沒再說起江衍了。

第二日胡家陳家柳家的姑娘進宮，除了皇帝，也就毓妃和婧修儀去了長秋殿，其他人都在宮里面等消息。

顧言辭睡了一覺覺得神清氣爽，就讓人布置好了院子里的亭子，自己去外面吹風去了。

小亭子被茶茶他們用帷幔給圍了起來，避免顧言辭又被風給吹到頭痛。

這回溫選侍也從華陽宮過來了，在翊坤宮門口碰見了宋嬌嬌，兩人就一塊兒進來了。

她們才坐一會兒，榮喜就過來稟報，說嫻美人來了。

溫選侍和宋嬌嬌對視一眼，也是不明白嫻美人來金禧閣干什么，平時也沒見她過來金禧閣說話聊天的。

顧言辭叫了人進來，又叫了茶茶趕緊去備茶。

嫻美人一到亭子這兒，就看見里面也坐了兩個人，進去才發現是溫選侍和宋嬌嬌。

彼此行了禮之后，宋嬌嬌就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嫻美人，自己坐在溫選侍的旁邊。

“貴人氣色看著還挺好的，看來身體是無礙了的。”

嫻美人笑著說道。

“躺了這么幾天也該好了，一直躲著也不是事兒，有人想找麻煩也總得應對一下，不然人家總以為我是軟柿子，就挑著我捏可不行?！?

這些話顧言辭也是敢和嫻美人說，連溫選侍都覺得震驚。

據她所知，顧言辭也就上次中秋宴和嫻美人有過往來，這半月來她們也沒有交集，怎的就如此熟稔了？

“難得貴人想得通透，嬪妾得了消息，這中宮的位置大概會落到胡家小姐身上，其他兩位，大概柳家小姐也會進宮來?！?

嫻美人毫無保留地把自己拿到的消息告訴了她們。

“柳小姐也進來？”

宋嬌嬌覺得震驚，“這不就選個皇后嗎？怎么突然間就變成了一場小型選秀？你可別告訴我，柳氏一進來也是高位嬪妃，我不服的?。　?

柳家小姐也就一個名門之后，無背景無實力的，一進宮也是高位，能服得了誰？

那胡家小姐起碼還有半個朝廷給她撐腰呢！

柳氏可沒有！

“嬌嬌，慎言！”

顧言辭看著她說道，似有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