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秋殿出來以后，阿余并沒有立刻回去。

而是領著織花到處逛了逛。

太液池太遠，便挑了就近的一處林苑，雖然天已經完全冷了下來，但宮中的景色還是極好的。

花坊培育出了不少這時候花期的植物。

倒是都很好看。

只可惜啊，找不到蝴蝶可以撲，趣味大減。

所以也就沒逛太久，畢竟阿余畏寒，走了幾步路就選了一處閑置的樓閣歇腳。

樓閣臨水而建。

一樓東邊有個小的觀景臺，沒有墻，只有四根欄桿，不過是位置北風，在這歇著又能透氣又不冷。

而且離合歡殿特別近。

也就是一盞茶的腳程就能到，于是阿余落座后就吩咐織花：“去給我拿個厚點的披風來吧。”

織花應聲而去。

阿余則是懶洋洋地趴在緋漆欄桿上，長睫低垂、瞧著湖中的錦鯉發呆。

湖面已經結冰。

不過冰面下穿行的錦鯉倒是很歡實。

這般瞧了一會兒后，姬良便出現了——阿余猜到他會來，所以才支走了織花。

要不總以各種姿勢被定格，也怪難受的。

他長袖一擺。

袖上流蘇拂起一陣風，撲得阿余差點迷了眼。

她揉一揉眼，轉過頭便見姬良那張人畜無害、眉眼含笑的俊臉。

阿余轉過頭來，看魚。

姬良輕撩衣袂，在她近前坐下，身子一歪、也跟著望向湖下。

阿余懶懶地掀起眼皮，“奇怪。”

“奇怪什么？”他只留給她一道俊美側臉。

“你是雞精，身上卻沒有雞屎味。”

“……”

“因為你比較愛洗澡嗎？”

“……”

姬良笑意如故，直接就當沒聽見：“昨晚捉了只樹妖？”

“唔，這回我沒抓錯吧？”

“沒有，她的確在花名冊中，而且還是甲字號的。”

“甲字號？”

“就是優先要降服的。”

阿余小臉一亮：“它修為很高？”

照契約上所說，她所降服的妖怪有多少修為，日后是都要添到她身上的。

姬良搖搖頭。

阿余臉上的光芒沒有熄滅，她知道這個妖怪肯定不一樣。

“它是百妖樓南洋分樓派來學習的妖生，走丟了很麻煩的，所以要優先收回。”

南洋分樓？

阿余在百妖樓里呆了幾百年，都不知道還有分樓。

“怪不得。”

“哦？”

“怪不得她滿口鳥語，我一句都聽不懂。”

昨晚她拎著簪劍將樹妖的原型給逼了出來——竟還是個女妖怪。

體形修長、四肢勻稱，比尋常女子要壯一些，豐滿健康又充滿了力量，瞧著像是個異域人，但比從圖雅來的戚瑩要更美艷。

她當時并沒有穿衣裳。重要部分全靠纏在身上的藤蔓枝葉遮擋的。

叫阿余這個老貓，都有點不好意思看。

最特別的是，她生的褐發碧眼，忽閃忽閃地卷翹睫毛下，一雙深邃的眼里全是詭計。

是的，詭計。

就像是賀閎形容阿余的那句話，一眨眼就是一個鬼主意。

可她比阿余的段位要高多了。

姬良說，她是萬圣樹妖，名字就取自南洋的一個叫做萬圣節的節日。

這個節日的習俗就是惡作劇。

那天阿余會嗅到樟腦草，其實就是樹妖開得一個玩笑，想借此來引起她的注意。

“吸引我的注意？為什么？”

“因為她需要你的幫助。”

阿余抬了抬手，示意他繼續說，這人最愛一段話分成八百段說，自己要是句句都接下定要累死。

“她被牽連落至人間，因不適應這邊的氣候而飽受折磨，功力大大減損，須得回故土修養才行，可由于溝通困難，一直沒能聯系上百妖樓。”

“所以我只是撿了個便宜唄？”

因為功力減損，又并不戀世，所以才這么輕易就被她收服了。

“也可以這樣說。”

“……”

“她也不止是聯絡你一個，大明宮里的野妖都被她開過一圈玩笑，只能說她運氣不好，找了那么久才找到能與樓里聯絡上的降妖史。”

哦，所以她正經收服的第一個妖怪。

可以說是一直在努力自己找上門的，收得晚了，只能說她這個降妖史不主動！

真是沒成就感啊。

姬良瞧她似有失落，寬慰道：“還是你的運氣好，在一月之期將至時，遇上了它。”

行吧，反正算是過了一關。

自尊啥的不重要。

還是要想點更務實的：“我收服了甲字號的妖怪，會有什么獎勵嗎？”

姬良一哂：“自然是有的。”

阿余坐直了身子：“什么呀？”

姬良高深莫測地從袖子里掏出一疊東西來：“這個。”

阿余興致勃勃地垂眸看去，結果在目光觸及到那東西之后，瞬間垮了臉：“葉子？”

“正是。”

正是你個頭：“給我葉子做什么？養蠶？”

“這可不是普通的葉子哦。”

“哪里不普通？能當暗器使？”阿余對姬良沒什么信任感。

之前神秘兮兮送給自己三樣寶貝，描述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結果真用起來連無祁那只死猴子都打不過。

還不如繡花枕頭呢，都是不中看也不中用。

姬良猜出阿余心中所想，笑道：“除了最開始特別定制的法寶以外，樓里不會再給降妖史配任何具有攻擊性的武器。”

以防降妖史反叛作亂。

阿余哦了一聲，對這摞葉子更沒什么興趣了。

姬良：“這疊葉子，又叫五味葉，是個比較有趣的小玩意兒，不具攻擊性，但我想你會喜歡的。”

“五味葉？酸甜苦辣咸？”

“沒錯，每一片葉子都代表著一種味道，可以操控人的味覺。”

阿余果然有些感興趣：“詳細說說。”

姬良拈起一片葉子：“比如你把代表苦的葉子貼到某個人的身上，那么在葉子被取下之前，她所入口的所有東西都是苦的。”

阿余長長地哦了聲。

怪不得是惡作劇之樹的葉子，就是專門用來作怪用的。

其實沒啥意義。

不過……阿余喜歡嘿。

雖然對于收服妖怪沒什么助力，但可以幫她收拾后宮里那些嘴欠的女人呀。

阿余小心翼翼地葉子收起來。

一時間還挺為難的。

討厭的人那么多，用在誰身上合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