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話？怎樣奇怪的話？”中年警察的聲音突然提高，目光瞬間銳利了起來，像一只發現了獵物的雄鷹。

多年的審訊經驗令他對一些關鍵詞十分敏感。

安寧突然被一股犀利的目光盯住，多少有些慌，一時間沒說出話。

中年警察也發現了這點，緩緩收回犀利的目光，重新恢復了平靜隨和的狀態。

“我問他，有沒有看見黑色的液體?！?

在這個過程中，安寧也反應了過來。

“什么黑色的液體？”中年警察疑惑，他所得到的資料里并沒有與所謂黑色液體相關的。

“果然你們都發現不了嗎？”一回想起自己所見的學校中的情形，恐懼便襲上心頭。

她并不意外警方沒有發現，如果發現了，又怎么可能平靜的看待那所學校。

“我能相信你嗎？”她問。

“或者說，你能相信我嗎？”想了想，她又換了個說法。

“有什么事都可以說出來，我們自然相信你?！敝心昃旌吞@的笑著。

但是安寧看著他的笑容，總覺得很假。

可她還是在說，她需要傾訴。

“是開學前的某一天吧，可能是前一天，也可能是前一天的前一天。”

“抱歉，最近神經有點兒衰弱，記憶也模糊了?！?

“總之是開學前，一個傍晚。那時候路燈還沒有開，這點我記得很清楚?！彼萑肓嘶貞洠匝宰哉Z道。

中年男子沒有打擾她，靜靜的看著，看她想說什么。

“我上了一輛公交車，上面全是鬼?！?

“哦，也不全是吧，應該。上面還有一個帶著狐貍面具的人?！?

“不知道是男人還是女人，聲音也很中性，不過很好聽?！?

“他（她）提醒我，不能坐到空座位上。我很累，但是不知怎么的，還是聽他的話了。”說道這里，她猶豫了，似乎在回憶自己當時的狀態。

可還是弄不清，自己為什么會聽從那個面具人的話。

“我就站著，一直站著，知道車到站，我回了學校。”

“從那以后，我的眼睛，就能見到一些東西?！?

“最開始是氣體，黑色的氣體，偶爾出現在學校的某些角落?！彼耐组_始發散。

“后來蔓延開來，蔓延到了整個學校?！焙孟窨匆娏耸裁纯植赖木跋?。

“所有，所有地方！到處都是。”她的聲音開始顫抖，但還是勉力克制，繼續講下去。

“連行走過的每一寸地面，全都是！”

中年警察眉頭緊鎖，這個女孩精神狀態很不對勁。

“最后，越來越濃，越來越濃?！?

“直到，變成液體。純黑的，濃稠的液體！”可是說道最后，安寧的心好像也放松下來。

就好像什么一直壓在身上的東西，稍微移動開來。

“怎么，你還相信我嗎？”她優雅地輕笑著，就好像剛剛那個恐懼的快要崩潰的女孩不是她一樣。

中年警察很細心的聽完她說的一切，中途沒有表達出反駁的意向。

他多年的經驗告訴他，有時候哪怕是精神病人的話，也并非是毫無價值的。

有些人之所以瘋了，是因為真相太過殘酷，他們無法接受。

而當他們瘋掉之后，嘴里經常念叨的話語，很可能就是那過于殘酷的現實，經歷了一些抽象，放大和夸張后的表現。

至于眼前這個女孩，她瘋沒瘋，中年警察不能輕易判斷。

但是從她還算平靜的表現上來看，就算已經瘋了，起碼還沒有完全瘋狂。

其中或許很大一部分是胡話，但定然包含著部分真相。

至于全部都是真相那種情況，他不敢假設，也不愿。

“Stand up! Stand up! Stand up!（奮勇而起!）

打ち込むのは（射擊而出）

All right now All right now All right now（就是此刻）”

中年警察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傳來的是一段很燃的日文歌曲。

安寧聽到不由露出笑容，中年警察看著她的笑，即便人到中年，老謀深算，此時不由也有些尷尬。

“咳......十幾年前喜歡的一部動漫，那時候我還算年輕來著。手機鈴聲就一直沒換?！彼傺b咳嗽一聲，稍微解釋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去接個電話?！彪S后正聲，抱了個歉，轉身離開了隔間。

接通前，他看了下來電人，備注是修管局顧問。

這位顧問他很有印象，是個小姑娘，比隔間里那個還要小一點。

人到中年的警察先生不由有些感慨，現在的社會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了嗎。

“喂，請問就什么事嗎？”他并沒有仗著資歷老擺譜的意思，本身也并不是那樣的人。

“張叔，有個人我想要查一下?！睈偠呐晱氖謾C里傳出。

“怎么，跟案件有關？是嫌疑人嗎？”一想到可能跟命案有關，中年警察的語氣不由凝重起來。

“不是啦，不是嫌疑人。但是對破案可能有幫助。”女聲急忙解釋道，聽到這里，中年警察不由一松。

“好的，你說名字，我給你查?！辈皇窍右扇说脑挘瑧摼筒槐靥^緊迫，但是可能幫助破案就是好事，這種事他自然不會不幫忙。

“??？那個，我不知道他名字。”女孩的聲音有些尷尬。

“不過我知道他的特征。他帶著狐貍面具，從聲音和外表上不能辨認性別......”女孩迅速解釋道，但中年警察早在聽到第一個特征是就被徹底驚到。

“狐貍面具，這么說......”

“還有什么特征嗎？”他趕忙追問。

電話那頭的女孩為他迅速轉變的態度而感到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想了想，回答道：

“應該是個男性，我依稀聽到一個沒有完全墮落成詭異的靈魂喊他——學長?！?

“而那個沒有完全墮落的靈魂，多半是前些天跳樓死的那個女孩子。”

之后張姓中年警察又仔細詢問了一下，但是女孩還是沒能想起別的有用的特征。

他把得到的有用的信息全部記錄在自己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做好這一切后，回到和安寧談話的隔間。

“抱歉，久等了?！?

“沒事。那個，我想問一下?！眲傄换貋?，眼前的女孩就問了他一個問題。

“大叔，你應該很喜歡星塵斗士吧。那么你還記得，這部動漫的第一集講的是什么嗎？”她這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