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廢話......”
話音剛落，草上飛拔出一柄烏黑的劍，一連刺了七劍。
劍劍奪命。
可是這奪命的七劍卻落空了。草上飛不可思議地看著阿三，奪命七劍是他最得意的劍。他還清楚的記得關外飛鷹是如何死在這七劍下的，也還記得他如何在死人堆里摸索出了這奪命七劍。
可是眼前弱不禁風的男人卻輕巧的避開了他的奪命七劍，草上飛心中立刻浮現出一個疑問——他是誰？
竹青公子拍了拍草上飛的肩膀，“不用灰心，若他只是個簡單的小酒館老板，我們三個也不會同時出現在這里了。”
“他是誰？”
“風無命......江湖人稱風三郎。”
“風三郎”江湖稱呼太過響亮，甚至淹沒了他的真名“風無命”。
“草上飛，別急，先找到寒山樓再殺他不遲。”竹青公子抿了一口酒。
草上飛瞥了一眼竹青公子極不情愿的收起長劍，犀利的一雙目光卻一刻也沒離開阿三。
李不白氣定神閑的喝著上好的女兒紅。
阿三端詳著手中的銹劍，“還在等什么？”他沒有抬頭，依舊端詳著手中的銹劍。
竹青公子無奈的閉上眼睛，“寒山樓只不過是一條喪家犬，何必為了他傷了和氣呢？”
“他是我的朋友，誰殺他我殺誰！”
阿三的語氣不容置疑。
“你的劍似乎只到劍二十二初境，”草上飛饒有興趣地說，“聽說當年你以劍二十二初境打敗了劍二十三巔峰的劍圣青子衿。在下不才，愿領教前輩的風采。”
“又一個劍二十三巔峰，”阿三輕蔑道，“何必為自己規劃等級呢？殊不知劍道修的是個‘心’字。”
草上飛冷哼一聲，“用你的劍鋒證明你的劍道吧！”
草上飛的長發卷起，一股強大的殺氣應運而生。竹青公子和李不白立即閃到一旁做出了一副看熱鬧的神情。
阿三挺直了手中的銹劍，他與草上飛截然不同，他的周身連一絲絲的殺氣也沒有。他就像一個從未修過劍術的人一樣，動作還顯得有些笨拙。他面對眼前如虎如狼的關外第一高手，表現得泰然自若。
草上飛手中的劍脫手而出，用意念執劍，幾乎劍二十三巔峰的強者都能做到，已不足為奇。但是草上飛的意劍絕不簡單，一柄烏黑的劍在夜色的黑暗里與黑暗融為一體，更為詭譎的是，一劍變兩劍，兩劍變三劍，三劍變......
霎時，一陣劍雨將阿三罩得密不透風。
竹青公子、李不白，神色凝聚，一眼不眨，生怕錯過了奇跡發生的一瞬間。
風三郎本身就是個傳奇，沒有人希望傳奇泯滅，哪怕是他的敵人。
烏黑的劍雨籠罩著。突然一道白光從劍雨的的中央閃過，就像雨夜里一道閃電閃過天際一般閃亮。
劍雨粉碎。
阿三毫發無傷。
“你......你怎么做到的？”草上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消瘦的男人。
“草上飛，”竹青公子懷抱著碧劍喃喃道，“我早說過我們三個同時出現在這里的意義。”
“你看清了那一劍嗎？”李不白茫然道。
竹青公子搖搖頭！
“風前輩，”竹青公子緩緩放下胸前懷抱的雙手，“我自問即便已達到了劍二十三巔峰的草上飛或是我，單憑一己之力難以在劍道上討到前輩的一點便宜，說來實在慚愧。世人修劍修的是‘氣’，你說你修的是‘心’，這讓我耳目一新......這樣吧，前輩——今天我們三人聯手還殺不了你的話，我竹青公子以竹葉山莊的名譽立誓，今生今世不再為難寒山樓。”
“公平得很，”阿三說。
***
四更，星辰暗淡。
寒山樓持劍立在阿三的身前，嘴角的血痕還未干卻。
“山樓，都已經走了，為什么還要回來？”阿三激動得顫了顫身子。
阿三計劃好了一切，為寒山樓保駕護航。
現在寒山樓回來了，一切的努力化為烏有。
可是沒有人會失望，就如阿三希望寒山樓能活命一樣，寒山樓亦希望阿三能夠活命。
冰冷的劍。
熾熱的心。
江湖，江湖，這就是江湖！
“你可以死，但不能是今天，”寒山樓柔聲說，“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李不白躺在地板上，地板上的血流了一地，已干涸。
一劍封喉，干凈利落。
草上飛的右手突兀得惹眼，因為它已經離開了胳膊，落在酒桌上已經死透，它是永遠的離開了。
人總會死去自己的一部分，肉身最輕，靈魂最重！
今夜忘憂酒館，只有竹青公子毫發無傷。
“你的傷怎么樣？”寒山樓的一雙目光緊盯著竹青公子。
“或淺或深，三十六處劍傷，不礙事。”阿三輕快地說。
寒山樓依舊緊盯著竹青公子。
“等我打發了這些討厭的臭蟲再和你痛痛快快的喝一杯。”
“好得很，不過我擔心到時候我們得躺著喝酒了。”
“那樣也好，總比喝不了酒要強吧，你知道的，沒有酒我寧愿去死。”
竹青公子緊握著手中的碧劍，一刻也不敢松懈。今夜，令他驚駭的夠多了，他可不想一不小心就被封了吼，或者被削掉了手臂。
“寒山樓，你應該知道失血過多，人是會死的。把劍譜留下，我絕不為難你們。”竹青公子的優雅不見了，言語中充滿了威脅的韻味。
“山樓，別擔心，我早已為自己止了血。”
“真的嗎？”
“當然！”
“現在你只要打敗眼前的敵人我倆就能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了。”
寒山樓蹙了蹙眉，不言語。
“我能你也一樣能，記住最強的劍是有心而生的。”
“我相信這世間不會再有第二個風三郎。”竹青公子的劍鋒抖了抖。
寒山樓閉上了雙眼。
竹青公子冷笑一聲，“拿命來吧！”
竹青公子劍光一閃，移行幻影，瞬間人已消失不見，只留下一道殘影。寒山樓依舊緊閉著雙眼，也不知他是對眼前逼近的危險毫不只覺，還是毫不在乎，就連失去了手臂痛苦難當的草上飛，此刻也對眼前的戰況瞥以深沉的一眼。
此刻寒山樓的心卻異常的平靜。他的師父古道是人世間的最強者，一生癡迷于劍，被稱為劍癡。他在生命的最后三個月里悟出了劍二十四，開啟了劍道新紀元。
對于某些人來說，比如古道、比如阿三......劍是一種精神，一種信仰，現在寒山樓似乎隱隱能夠感覺那種精神與信仰。
竹青公子的劍就要刺穿寒山樓的眉心，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寒山樓猛地睜開雙眼，一道強烈的白光從寒山樓的周身散發出，白光很強，夾帶著攝人的力量。
白光刺眼，刺瞎了竹青公子的雙眼。
竹青公子的劍緩緩裂出斑痕，一點點粉碎。
他錯了，錯得離譜。
的確，世間只有一個風三郎，可是世間也有一種精神——劍道精神。風三郎領會了它，寒山樓領會了它，然而竹青公子、李不白、草上飛他們都沒有領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