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緙絲布

林常在：夫人早，小林子來給您請安了。

王夫人：喲，小林子，來，過來坐。嘗嘗這從溝里下來的大櫻桃。

林常在吃了兩顆：真甜，謝謝夫人惦記。我昨天和老爺去布行了，您看我挑了什么回來？

說著從包里取出那兩塊布來。

王夫人不認得這是什么只是覺得黃燦燦得，大概是皇家的用品。

王夫人小聲說：這該是皇宮里的東西吧，從哪來的？

林常在：從一個老太太手里買來的。

王夫人：咋的，打算拿來孝敬我啊，你心意我倒是領(lǐng)了，可著這布我可收不起！太金貴了。

林常在：不，這布不是送給夫人的，而是送給咱們布坊的。

王夫人：送布坊？

林常在：對！

您看哈我這里有一塊單色絲巾，我現(xiàn)在從這黃燦燦的布上扯幾條絲線下來，放在這單色絲巾上，您覺得怎么樣？

王夫人：好看，新鮮，稀罕人！

林常在得意的笑了：以前沒見過吧，新鮮吧？

王夫人：沒見過，新東西。

林常在：這要是織成頭巾或者龍華領(lǐng)子咋樣?

王夫人：這法子好，好！

林常在：這還不夠。這在生意上叫新產(chǎn)品，有了新產(chǎn)品就得做宣傳。

王夫人越聽越來勁，又抓了一把櫻桃給林常在;你說說，怎么個宣傳法？

林常在：您來宣傳就成啊！

您只要在街上這么一走，太陽曬了，用這超薄的絲巾罩在頭上，這素色絲巾凸顯金燦燦的絲線，多吸人眼球。

再帶上一條較寬較厚些的披肩，茶樓里，戲堂子里前排一座，往肩上這么一搭。嘖，別人就不用喝茶看戲了，都瞅您了。

王夫人想象著林常在描述的場景，臉上直樂，拍著巴掌：對，對，然后那些娘們就會說王家夫人有件特別洋氣的披肩，她也要來一條。我要這城里的夫人小姐每個人都來上這么一條。

林常在說得也是熱血沸騰：咱們前期啊，還不能做太多，因為前期只是滿足有錢有勢家的女人用，后期等這潮流在你們這些夫人太太小姐里都不稀罕了，我們就織造一些質(zhì)量和價格更適合平民百姓的，讓這潮流在回旋一次。

王夫人大笑：好一個再回旋一次，好！

這時王家公子哭著臉進了門，跪到她娘面前：娘啊，娘啊，您這次要救我啊！您要是不救我，我就活不成了。

林常在一看這是家務(wù)事不好再多呆，就起身告辭了。還沒出大門就聽到王夫人聲嘶力竭的喊：我這輩子是欠你的啊！你要是不折騰死你爹和我你就不會消停啊！

王家小爺回嘴：你一天就和那小白臉說說笑笑，也沒時間管我，我咋能好的起來！

王夫人：你這個混賬。

說著又是一個響亮的巴掌。

林常在搖頭：唉，每家都有難唱的經(jīng)啊！

下午王老爺讓林常在帶人將市場對面糧食鋪里的布匹規(guī)整規(guī)整再分送到各店鋪里。

林常在叫了一個小伙計拉著車去了糧食鋪，林常在終于知道為什么老爺喜歡騎馬了，騎馬的速度起止是駕車的兩倍啊！。

馬車咣咣鐺鐺走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才到糧食鋪，糧食鋪前的市場里今天沒有集，但上次林常在買她緙絲的老太太還在里面蹲著，只是這次她面前擺的不是緙絲布，而是一個大瓷碗，大瓷碗旁邊還放著一個水葫蘆和一塊餑餑。

老人干枯而細癟的腳露出她那粗布褲腿，她不斷的磋磨著那雙干枯細長的手指，一會又從胸口里掏出一根煙來。

糧食鋪里伙計出來迎接：是林兄弟來了，趕快里邊請吧。

林常在和小伙計進了屋子，里面就有人給倒茶。

林常在：對面在集市里坐的老太太是誰啊？

伙計：啊！史家村的，天天到這來蹲著，每隔一段時間就換樣?xùn)|西來賣，我們都說他老頭子以前不是宮里的太監(jiān)就是胡子，要是太監(jiān)，那些東西可就值個錢了，要是個胡子，那些個東西也就個晃人的，要價不低，你說這要是真的，她怎么不去當(dāng)鋪啊！要我說啊，都是假的騙人的，我們這個地方的人，哪有什么閑錢買那些中看不中用的？

林常在和小伙計喝了茶，又用了一碗油茶面，就開始干活。

糧食鋪里共有20來卷布，他們這次是來看看布匹的保存情況，再來清點對貨存情況有個了解，

只是拉走三匹布，上次在市場上收的青藍色布送到鎮(zhèn)中心的店鋪上，藏藍色土布送到郊區(qū)的新鋪，還有白色的送回染坊去染。

林常在想想上次在集市上收的幾匹布，質(zhì)量不賴，價格好，算起來要比自家工坊里做出來的成本還低，畢竟在自家工坊是要請人的。這樣想來如果能夠遇到長期供貨的布商，這土布外包出去要比在自己工坊做合適。

這樣算著，他在心里提醒自己，下次再和老爺去市場一定要留意那些誠實厚道，做工好價格又合適的布農(nóng)。

這樣三個地方折騰了一天。

第二天早上夫人叫林常在來上屋說話。

王夫人：昨天咱們沒說完話。

林常在：夫人還有什么建議和吩咐嗎?

王夫人：這個事兒啊，我要親自參與。我啊，就跟在你旁邊，看著，聽著。你要是遇到什么難處，要緊的，我們當(dāng)即就解決。

林常在:夫人痛快！謝謝夫人的信任。

林常在和王夫人來到織坊，5，6個婦女坐在織布機前，前后循序的拉著布絲。

林常在叫來了這里的班長給她看手里的緙絲說：我們要把緙絲都拆成絲然后夾在絲綢或絹子里。只是起到華龍點睛的作用，不要加太多，也不能太少，要剛剛好。

班長：那您這邊要多大尺寸，數(shù)量多少？

林常在：夫人您說呢？

王夫人用手比劃著大概其，又說先要100條吧。

林常點頭：嗯，咱先打個樣子出來。看看效果，然后再批量織造。

王夫人說好。

工人上了機器，王夫人又在織坊里走了幾圈：啊，我姑娘時，也跟著娘做這個，那時候從早上干到黑了天，手磨了血泡也不覺得苦，不覺得累。看著那布一寸寸的出來，變著花樣的布匹在姑娘身上做了衣裳，心里就高興。

林常在跟在后面，恩恩答應(yīng)。

王夫人：你又不是女人，嗨·，我和你說這些個干什么，你去吧，去老爺那，看看他有什么吩咐沒，這里我盯著，樣子出來我叫你去。

林常在嗯的一聲出了門。

老爺從外面官戶朋友家回來，身邊還傍著一個洋里洋氣的年輕人。年輕人看起來并沒有要進院的意思，王老爺硬是把他拉了進來。

王老爺：來都來了，一腳就進大院，再邁幾腳就坐炕頭了，走吧。

年輕人：那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王老爺：嘿嘿，請進先生。小林子，小鄧子，把夫人和小爺也叫來，咱們來聽杜先生講戲嘍。

不一會林常在和小鄧子都鉆到了屋里，里邊的丫頭回復(fù)：回老爺，小爺外邊去了，還沒回來，夫人還在織坊，說一會過來。

王老爺：行行，不等他們，咱們開嘮。

小丫頭給倒了茶，拿了點心，還裝了些干貨，就坐在外屋的小板凳上，她知道老爺總會帶回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那些人口中的世界⑤彩繽紛，不一樣！

王老爺：對了，先給你們介紹一下。

這位是剛從南方考察回來的宋公子。

宋公子，這兩位是我的小跟班，平時聰明伶俐，今個也讓他們開開眼。

林常在聽了一圈也沒明白這宋公子是誰家的宋公子，去南方考察什么，考察的起因和目的是什么也沒介紹。

王老爺：你真見到那機器了！就這么神？一堆破鐵里面冒了氣了就有力量干活了？

宋公子：是的，這叫蒸汽機。那蒸汽機能做機床工作，能放在船上讓船航行。

王老爺：是誰在哪造的呢？

宋公子小聲說：現(xiàn)在京里不是推行洋務(wù)運動嗎？皇帝和曾國藩他們干的，老佛爺不支持，這洋務(wù)運動干了挺多事，這其中之一就是建了軍內(nèi)機械所。里面還造子彈，火藥和槍炮啥得呢。

王老爺：這感情好，啥時候給我也帶回來點，咱們要是有這些個，八國聯(lián)軍再來，我們就給他們趕回他們老家去。

宋公子：王老爺有血氣！

王老爺：你剛才還提到了造船。在哪造，還缺人了不？

宋公子：王老爺這是想學(xué)習(xí)造船嗎？

王老爺：有機會的話，我真去。

宋公子：這造船學(xué)堂啊是左宗棠大人建的，地方遠在福州不說，招的學(xué)員都是16歲以下的，聽說是洋人教學(xué)，還得學(xué)洋文呢。

王老爺：那除了洋文，還學(xué)啥呢？

宋公子：可多了呢。什么天文，地理…

這時王夫人披著剛織好的頭巾，邁進了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