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縣城外。

天未下雪，地面堆積薄薄的雪。

這里是代郡的治所，也是代郡最繁榮的地方。代北之地盛產棗、栗、畜牧，并且養蠶，商人往來云集，也是曾經的中山國所在的地方。

這座古城外三百丈外有趙軍鋪天蓋地的營帳。

此次，武臣采用了蒯徹勸降之計，收服了燕趙之地三十多座城池，遂自立為趙王，以張耳為右丞相，邵騷為左丞相，陳俞為大將軍。

趙王武臣拒絕了陳勝西進擊秦的號召，而選擇令李良、韓廣帶五萬人北上攻取燕趙之地，趙軍所過城池投降，趙國舊民熱烈歡迎，這區區五萬人也變成了十萬大軍。

直到在蔚縣城遇到了秦軍拼死抵抗，局勢僵持半個月，直到前鋒軍南下。

好在前日趙軍成功伏擊前鋒軍，大損其士氣。

烏翼對秦軍說，這次遭受伏擊，趙軍損失比秦軍還多。

趙軍主帥李良也是對趙軍說，這次伏擊秦軍，秦軍損失比趙軍還多。

真正的傷亡殺敵數，只有兩軍主帥知曉。

因此，趙軍營地內的士卒斗志昂揚。

忽然，有放哨的趙軍，望見東南出隱現火光，那正是靈丘糧倉的位置。

靈丘城位于峽谷之中，即便著火也會被周圍高山擋住，如今火光越過了高山，加上冰雪天氣的低溫，可以想象火勢有多么大。

警戒的鑼鼓馬上被敲響。

正在睡夢中的李良也被驚醒，出了中軍大帳，只見東南方向的火光。

這一把火簡直要把李良的眉毛給燒著了，他白天都派了三千士兵，靈丘怎么還出問題了。

那賈顧真的是老不中用！

“來人，立刻讓韓廣將軍帶兩萬兵馬，前去靈丘一探究竟，若是糧倉著火，定要滅火救糧。”

斥候立刻去傳令，恰好一名約莫三十出頭的謀士，披頭散發走了過來，此人正是蒯徹，他一聽到李良的命令，立刻提議道：

“主帥讓韓廣將軍千萬小心，路上可能有伏兵，保存實力為先。”

李良與蒯徹對視一眼，敵人伏兵極有可能，畢竟他們前天剛趁著前鋒軍行軍急促，伏擊了一波。

對于趙軍來說，這火光是噩夢。對于前鋒軍主將烏翼、蔚縣城縣令景田來說，這火光就是信號。

......

靈丘內，周圍皆山，這里已經化為了巨大的熔爐，山間的冰雪都被高溫融化。

許多營帳在高溫的烘烤下也成為了火海一部分，地上的雪地都被化開。

秦飛羽帶著秦兵直撲靈丘府邸，直接擒獲了靈丘守將賈顧，一路上喊著“秦軍仁義，降者不殺”的口號。

凡是跪地或是丟下兵器的趙軍，夜襲營的秦兵一律無視不殺。

不過，燕趙之地苦寒多壯士，還不斷有組織上千人的列陣沖擊秦軍，自然被夜襲營狠狠擊潰。

“靈丘的四大糧倉外圍皆已著火，即便此刻大雨大雪也難救回。”

荀長若看著秦飛羽的面孔，欽佩說道。

“這可多謝賈顧將軍了，這次我定要為您請功。”

秦飛羽感慨說道，沒想到初戰大捷，今夜果真如雪原上老嫗所說，暴雪之后，三天不下雪，當然最重要還是守軍的懈怠。

那邊已經成為階下囚的賈顧聽到這話，心臟一抽，猛然好像要發病猝死。

賈顧臉上留下兩行清淚，他被擒后，許多趙軍親衛見狀都紛紛自殺，而他年紀大了不敢自殺，這次丟了靈丘糧倉，即便回到邯鄲必定被處死。

不知道，這名兇神惡煞的秦軍主帥說要為自己“請功”是不是真的，他賈顧確實幫了秦軍大忙啊，要是能赦免他反秦的罪孽就行了。

此時，峽谷深處的糧倉，火勢逐漸向眾人撲來，濃煙滾滾襲來。

既然已燒毀糧倉，擒獲守將，秦飛羽立刻下令退出靈丘，朝城門口趕去。

在火光的映照下，城門口竟然有一支列陣等候的趙軍，人數有約莫兩千人，最前面站著一名寬袍大袖的文士。

這文士正是李左車高聲喝道：“趙地兒郎們，秦兵不過區區千人，燒毀我軍數萬擔糧草，阻我大趙復國，罪無可恕，趙軍援兵馬上就到......”

“給我殺！”

在李左車的鼓舞下，尤其聽到援兵馬上就到，趙軍一個個沖了上來，撲向秦兵。

此時秦飛羽身邊只剩一千多夜襲營兄弟，紛紛掏出秦弩，上弦扣動扳機，趙軍還未靠近就被射傷數百之人，如稻草一般倒下。

馬上就要下一輪射擊，不少秦兵對準了那個瞎叫的文士，此人一死，趙軍便群龍無首。

“大秦的這位將軍，你可千萬別傷了這書生。”

“怎么回事？”

“此人厲害得很！”

“哦？如此厲害？”

“這是我帳下功曹李左車，李牧之孫，這些天他一直勸我筑高城墻，重兵夜巡，提防前鋒軍夜襲靈丘。唉，老夫后悔沒聽他的話啊！！”

賈顧神情簡直掏心掏肺，生怕秦軍錯殺這謀士，秦飛羽也知道他在趙軍混不下去了，下令道：“生擒敵首！”

下一刻，秦軍將冰冷的弩矢對準了周圍的趙軍射去，避開指揮趙軍的文士，此刻秦飛羽的命令無人敢質疑。

滇蠻帶著上百人秦兵，朝趙軍拱衛的李左車沖了上去，他猶如戰爭機器直接平推敵方。

凡是擋在滇蠻面前的，要么被大鐵球捶爛，要么被鐵手拍飛。

李左車眼神驚恐，一個兩米高的巨人朝自己奔來，前方的趙軍像紙糊的，根本擋不住。

他終于想到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轉身就跑，再做圖謀。

沒想到，耳后呼嘯聲從遠及近。

一名保護李左車的趙兵，見到大鐵球飛來，撲在李左車身后，擋下大鐵球。

緊接著，趙兵五臟六腑皆碎，當場斃命。那李左車后背受到沖擊，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

秦飛羽面色抽搐，只有他知道那大鐵球有多么重啊。

李左車好像是楚漢戰爭里，韓信手下的謀士，此刻生死不知，難道李左車連歷史舞臺都登不了。

太慘了。

“將軍，此人乃是大謀士，你可得救救他。”

賈顧想起此刻只能投靠秦軍，茍且偷生，而一切全靠這李左車了。

周圍看管賈顧的夜襲營秦兵一臉驚恐，這個人究竟是趙軍的人，還是咱們秦軍的人。

賈顧老臉訕訕一笑，誰不想活呢。既然剛剛沒選擇自殺，只能走屈辱求存之路。

秦飛羽大聲不滿道：“滇蠻！”

我讓你生擒這李左車，你是要把他尸體帶回來是吧。

滇蠻欲哭無淚，誰叫這書生見到他跟見了鬼似的，不擲出大鐵球，人家就跑了好吧。

趙軍見功曹李左車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也局部潰散，最后所有人都丟兵棄甲跑了。

獨留李左車一人，撲倒在雪地，面孔感到冰冷，咳血道：“賈顧老匹夫，你若聽我言，也不會有今日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