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大半夜就是為了給我說這個?”蘇彥抱臂身體倚在窗邊上,陰影遮蓋他的半邊面龐,透露出一種令人不舒服的陰冷神秘感。
艾黎兒在機房每天敲打鍵盤擁有與外界溝通機會,幾乎是把握一條普羅米修斯組織的命脈,他想應(yīng)該有很多國家組織迫切的搞清楚普羅米修斯的真實地點。
在那漆黑無光的洞穴中,古稀被囚禁了長達數(shù)年的光景,而這數(shù)年的功夫也只是他人生中不起眼的一小部分,除過兩人發(fā)瘋式的死斗,他無意閑聊中透露出的很多消息足以在外界掀起不平的波濤。
他想這也是博士沒有殺古稀的原因之一。
他也無意中得知普羅米修斯小島的實質(zhì)地標那怕是衛(wèi)星都查不出來,派遣的出海人員是固定不變的,絕大多數(shù)長時間駐扎外界的異能者超過七成連出島的潛艇游船都不知道,難怪能與米國對峙談條件不落下風(fēng)。
當他問古稀是怎么上島的,他黑暗中看不清猙獰的笑笑:“我先無規(guī)律的找到擁有異能天賦的小孩,守上個十天半個月,跟蹤他們的蹤跡,有時候干脆利落的綁架他們嚴格拷問,總算是問出點蛛絲馬跡,算算下來花了我三年時間。”
當時他原話的諷刺是“花了三年時間才囚禁的這里。”
那老不死的差點殺了自己。
總之,得知艾黎兒機房工作讓她的地位在他心里大大提高,不過他也沒蠢到去讓艾黎兒試探,她只是一條潛在的后路,過上幾年時間博士有可能會派遣到自己的華夏,不僅是他對秦始皇陵眼熱,博士恐怕更耐不住等待。
話題轉(zhuǎn)回來,艾黎兒既然有她的價值,說明他下些心血的有必要的,他晚上時不時的來一下與艾黎兒交換信息,可沒想到她說的竟然是今天有人邀請她?
好麻煩……
這是蘇彥的第一反應(yīng),他記得網(wǎng)絡(luò)上全是別人發(fā)的什么“愛而不得”“他從不動心那一刻起就贏了”之類的耳朵聽到都要堵塞了。
所以他基本上對他們口口聲聲中的“愛”毫無好感,簡直是令人作嘔的愛情價值觀,他實在搞不懂,愛情的存在只是為了讓人類繁衍而已,可為什么她們偏偏看重的是虛無縹緲的愛情。
可惜了,蘇彥深感麻煩……如果不是艾黎兒有那么一點用處他隨時可以舍棄對方。
“你當時什么反應(yīng)?”
“我……跑開了。”艾黎兒試探般抬起頭來看了蘇彥陰影下的神情,異能天賦注動透過視野連接大腦分析,令人心顫讀懂了他神情代表的意義。
“你在嘗試看透我的心思。”蘇彥稍微側(cè)面,幽深的眼眸深不可測。
艾黎兒的意圖暴露在他的目光下無所遁形,剎那間她搞不懂誰才是真正的異能者。
“來說說你看透了我什么?”
“厭惡……我看到了厭惡。”
“怎么會。”蘇彥言不由衷的冷笑,他知道自己的這點謊言并不能讓她信服,上揚的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惡趣味。
“你討厭我剛才說的事。”艾黎兒糾結(jié)的扳手指,心底莫名的有點失望,自己重視的事在他眼里懶得理都不理一下。
“你喜歡他嗎?”蘇彥又問。
“不喜歡。”
“有點突然?”
“對……”
“其實沒什么問題,我只是嫌麻煩,你會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男人們會迷戀上你的嘴唇、你的胸脯、你的長腿、說不定連你的腳丫也不放過,每個人的一生總會喜歡上那么一兩個人,可能會更多。”蘇彥親昵的摸摸艾黎兒柔順的金發(fā),一直摸到發(fā)梢,貼在她的耳垂安撫道:“我不介意你找個男人,等你長大點滾床單我也沒問題,但前提是你要聽話。”
艾黎兒埋頭僵硬的身子心跳加快,耳根發(fā)紅發(fā)軟,她顫聲問出了那個埋藏許久的問題,“你會拋下我嗎?”
“……”蘇彥心趣突然蕭瑟的沉吟幾秒,“努力提升你的價值吧。”
蘇彥沒有待多久跳窗便離開了,艾黎兒提不起勁的嘆口氣爬上了床,臉蒙在枕頭上貪婪的呼吸,枕頭上有他的味道。
……
夜晚到達,像是某種龐然大物籠罩天空,使其失去白天的蔚藍,黯淡濃郁的云層宛如深淵般深不見底,不知遮掩了何種存在潛藏在上面。
懸月獨掛上空,它是漆黑幕布上唯一的光源,卻沒有給人帶來半點美感,看久了反而有種驚悚,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它其實是一只獨眼,默默的注視地上人類的所作所為。
蘇彥按照原路返回,因為椰林每隔一段距離便會冒出一個監(jiān)控攝像頭,所以一路上行程繁瑣。
所幸他一來二去對這段路程極為的熟悉,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亂子,回去早睡早起,明天和詹姆斯的訓(xùn)練可不輕松。
嗯?蘇彥猛然俯下身,縮在椰子樹邊的爬藤與草叢間,他發(fā)現(xiàn)了別人的蹤跡,悄悄探出頭來冷漠的旁觀。
兩道黑色的人影混跡在黑暗中,影影綽綽不怎么明顯。
不止一個人,好像是一前一后跟蹤式,應(yīng)該一個人悄悄的跟蹤另一個人。
是誰?蘇彥警覺的望了一眼三米外的紅外線監(jiān)控攝像頭,幽幽的向自己這邊轉(zhuǎn)過來。
糟糕!這一耽擱分神錯過了最佳逃離時間,蘇彥手臂推動翻身躺在一顆椰子樹背后靜靜的調(diào)息,他現(xiàn)在有兩種選擇,第一個跟上去弄明白;第二個放棄當作從沒發(fā)生過。
呵呵……這還用說嗎?
蘇彥神經(jīng)緊繃興奮,算好時間等待監(jiān)控攝像頭重新轉(zhuǎn)過去,腦海里回想了一邊路線讀了一遍秒數(shù),喊到“一”的時候跨步前腳掌下壓,飛速的繞過監(jiān)控地區(qū)。
狂奔的時候帶動大片草叢搖晃,監(jiān)控攝像頭慢慢的轉(zhuǎn)過來,時間恰好合適的草叢停下來,攝像頭的焦點對準了茂密的草叢。
兩人還沒有走遠,自己只要小心保持距離可能性不大被發(fā)現(xiàn),蘇彥謹慎的盤算。
繼續(xù)謹慎不敢大意的追蹤,又不敢逼近他們。
他們在脫離島中央的范圍,蘇彥發(fā)覺到監(jiān)控攝像頭稀少距離擴大,腳下的沙土也更加松軟。
前方的視線隨著腳步的移動變的清晰,偶然一瞥還能看到月光下顏色昏暗的沙灘和微波粼粼的海面。
蘇彥不敢在往前走了,難保他們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相較于異能者他其實最忌憚雇傭兵,他們豐富的經(jīng)驗以及對現(xiàn)代化武器的應(yīng)用對比只掌握特殊能力的異能者,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沒有動靜了,怎么回事?
他感到心頭淡淡的壓抑,一點點側(cè)頭想要看清楚……
沙灘上,一個人影的屈膝跪在地上抱拳作出祈禱的姿勢,聲音不大隱隱約約的念叨什么,月光撒在他身上同時也夾雜著夜空的黑幕。
黑幕里的黑霧如觸手般纏繞,又有圣潔的月光沖破纏繞奢侈的照亮黑暗,倒影在幽靜昏暗的海面上。
宏偉壯觀的景色前,有人戰(zhàn)栗虔誠的匍匐在地的祈禱,詭異與典雅的因素相互糾纏不分,誕生與末日攜手降臨。
蘇彥趕緊收回目光,不知不覺中冷汗直流,他曾悉心聽聞過世界的真相,曾直面過幽深洞穴里生不如死的摧殘,他愿意拋棄人類應(yīng)有的情感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他以為自己早已失去恐懼,但看到剛才的一幕,不知道為什么,恐懼重新?lián)肀屪约喝戆l(fā)軟使不上力。
他現(xiàn)在知道前方為何了無動靜。
與此同時,惶恐的祈禱詞魔音貫耳般順進他的耳中又鉆進腦海。
“……天空中無盡的深淵吶……”
“……賜予凡界威能神奇的偉大存在……”
“……游蕩宇宙的無上生物……”
“……人類擁有的詞匯無法描述……”
“……我懇請您施舍一點屬于您的光輝,讓我成為您尊座下的代行者……”
他在溝通虛空!!!
蘇彥意識到不妙,后背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關(guān)于“虛空”的名號如雷貫耳,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方式面對。
此時,夜空黑幕微微黯淡,猶如藐視螻蟻的目光發(fā)覺到了他的窺探。
蘇彥內(nèi)心打呼不妙,警覺無限拔高,如同生命終結(jié)前的呼喊。
意想不到的是,某種存在只是隨意瞥了一眼地上的螻蟻,便不再關(guān)注。
瞬間后,一切感知到的異常天威消失不見,消弭于天地之間。
蘇彥麻木不仁的胸口劇烈起伏,如果不是后面靠著椰子樹他極有可能癱瘓在地上,自問心中,也沒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悅,因為他明白,你不會費那么大力氣去踩死路邊的螞蟻,但這并不意味著你沒有那個能力。
從目前情況來看,一個是被跟蹤的祈禱者,另一個有可能是博士派來的,他可不相信這么大發(fā)生在島上的事情博士會一點也不知情?
他是誰?
蘇彥緩和片刻的精神,想到那個夜空下的祈禱者,小心起身不想被博士派來的那個人發(fā)現(xiàn)。
借助微弱稀疏的月光,耀眼的金發(fā)俊朗的五官,臉上殘存著狂熱的崇拜,蘇彥想起艾黎兒描述過對方的樣貌。
里查·塞拉……
他情不自禁露出笑容,仿佛是獵人看到心目中完美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