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

“上好的絹花，上好的絹花，姑娘來看看啊！”

“肉包子，又大又香！肉包子，便宜賣了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賣糖葫蘆！糖葫蘆喲！”

國都的主街上繁榮熱鬧，小販們都各個不斷的吆喝著，充滿了平日里不曾見過的煙火氣，安冬的眼里仿佛也被盛滿了色彩，熱氣騰騰的暈染，心境也跟著松了下來，嘴角一直掛著淡淡的笑。

“公子，你看，那是紙鳶！”趙一景的手指著街邊的小販，眼眸里全是欣喜。

安冬無奈一笑，“我看到了的，想要？我們去看看吧。”

他走在前面，趙一景緊隨其后，兩人不緊不慢，繞開來往的人群。

“這只小燕子紙鳶怎么賣？”

她有些晃神，站在攤販旁邊，明明只是不起眼的小燕子紙鳶，卻讓她覺得莫名的熟悉，透過它，好像看到了……歲月。

“姑娘，十個銅板就夠了。不過，這小燕子不比這旁邊仕女紙鳶，畫工尚可，您可以再挑挑看。要是真喜歡，我還能再給您便宜一些。”

他瞧著這姑娘穿著樸素，身上不曾佩戴什么珍貴之物，右手持劍，想來也是行走江湖，奔波討生活的人，語氣上放軟了幾分，很是善良。

“就是這個，怎么賣？”

趙一景兩眼放光，嘴角上揚，指著小燕子紙鳶說道，也不忘回頭看著安冬。那模樣倒是叫安冬忍不住發笑，一景這孩子氣的樣子也是少見。

“一景，你旁邊的姑娘方才可是問價了的。”

趙一景聞言有些微愣，猛地轉過頭，這才看到的站在一邊的程月錦，猛然間閃過幾絲熟悉感，本想細細打量一番，倒也不合適。心里還惦記著紙鳶的趙一景一邊想一邊小聲喃喃道：“竟是我疏忽了。”

他頗有些自責的意味，倒也沒有其他意思。他又抬起頭細細看了程月錦一眼，只覺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地方被自己漏掉了一樣。

“姑娘也屬意？我見此物，甚是合心，與兒時友人有些關聯，可否讓給在下？愿出高價。”

程月錦不語，此人的打量讓她頗感不適，也不知是這中洲的本地人，還是修士。對她而言，問價也只不過是出于對燕子紙鳶的好奇，沒有必要多和這兩人交談，浪費時間。

程月錦刻意避開他的視線，用平常的語氣說道：“既然這位公子如此喜愛，那便讓給這位公子吧。月錦再去別的攤子上逛逛便好。”

話落便只身離去，未曾再多停留一刻。

“姑娘！姑娘？”趙一景在她身后緊跟著喊了幾聲，他眉頭微皺，原本隱含著欣喜的眸子不知何時也變成了疑惑，化不開的熟悉與好奇。只是可惜，未曾多說上幾句。

阿若，也不是沒有可能就在中洲吧。

他安慰著自己，暗下去的星眸再度亮起，總要有希望不是。

“一景，人已經走了。”只不過片刻工夫，程月錦便已經消失在了兩人眼前。

“公子，你看這紙鳶如何，那位姑娘既已讓給您了，不妨再看看別的。”

貨郎很是親切，期盼著趙一景能多買些紙鳶，這兩人一看便知不是普通出身，今日說不定能多賺些，這樣也好改善一下生活不是。

想到這里，他臉上的笑更真實了幾分。

趙一景目光流轉，倒是不曾在意錢財這些小事。他不過思索了一瞬，邊說道：“全包下來吧。”

貨郎的臉上簡直笑開了花，雙手微微顫抖，“好嘞，這就給您都包起來。”語氣歡快，動作利索，像是生怕趙一景反悔。

安冬笑了笑，并不反對，裝作從袖子里拿出銀子，實則是從乾坤袋里拿出來的。早在剛進入中洲的時候，他們就準備好了這些必備的流通品，和修仙界的靈珠是一個道理的。

他放進了貨郎的籮筐里，輕聲道：“不必找零了。”

安冬對著貨郎微微一笑，眸子中細碎的星光微閃，仿佛可以點亮這陰沉的天，白皙的皮膚上罕見的微紅，眉目溫柔，輕聲細語。不由得讓貨郎微微愣神，在心里嘀咕，怎會有如此的謫仙人？

這自是瞞不過兩人的，他心中顧念這年幼的妹妹和臥病在床的老母亦是。

貨郎把所有的紙鳶都小心翼翼的裝好遞給趙一景，側過頭就看見安冬給了他不少銀子。

安冬和趙一景就站在原地，瞧著貨郎興高采烈地收拾東西，一面說著感謝的話語，收拾妥當后，急切的走回家去。

“一景，我突然覺得，中洲的生活也許不壞。”

因為有所期盼，有所依戀。

人啊，也許本質上都是沒什么區別的。

“公子，也許都是一樣。”

他抬頭看向天空，烏云慢慢散去，陽光透過云層，薄薄的光映射在地上。

“天要晴了，公子。”

“是呢，天要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