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秘境中。

第二日。

秘境中，無法使用御劍飛行，程月錦只得運起深燕身法徐徐前行。

程月錦一直向西行去，閆師兄等人還沒有傳訊于她，或許是遇到了什么麻煩。

她沒有因為遇到了白源而覺得這個晨光秘境就是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白源在那青頌森林中待了近萬年，但始終都遵循它和它老大的承諾，沒有出青頌森林一步。

就算這晨光秘境是自家的祖師爺創造的，但其中的危險，不為人知。

昨日程月錦和白源約法三章，白源不能隨意偷聽程月錦的心聲。這才讓程月錦放下心來，畢竟，沒有人喜歡自己的秘密被偷窺，每個人都需要一些私密的空間。

她還把遇到白源的事告知了容清淺，這個秘境的確是許楷祖師爺創造的，還有秘境里的那個遺跡，就是祖師爺許楷的，和莫潛等人的猜測不謀而合。

這些事，她打算等和閆朔、周禮、李可為三人會合后，在詳細告訴他們。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程月錦也只是和容清淺簡單的提了一下。

“白源，既然你萬年前就已經存在了。那你是什么修為？”

程月錦有些好奇。

她們已經從青頌森林走到了一個稀疏的草地，和青頌森林茂密的地方截然相反。

像是美人遲暮，草地發黃發枯，一眼望過去，除了這些，什么景色也沒有。

太陽白得可怕，很亮，很反常。像是假的靜靜的掛在天空中，充作太陽。

一時之間，只有荒涼無意。

白源一個白毛團乖巧的趴在她的肩膀上，“嗯，出竅？我不知道，我和我老大比起來差遠了。因為秘境有修為壓制的緣故，現在大概是相當于金丹期的人類修士吧。這秘境最高的應該也就是元嬰期左右。”

它靜靜的看看程月錦。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右手持劍。

它就想起，他說過，未來宗吾將會是天下劍修的聚集地。程月錦的腰上系著明綠色的玉牌，隱隱約約，好像刻著宗吾兩個。但它不能肯定，有賭的成分在里面。

她面對危險，時刻不曾掉以輕心。一開始稱呼它為前輩。即使后來看到它的真身也沒有輕視，溫柔對待。明明聽不懂它講話，卻還是努力和它溝通。從未想過，就此把它據為己有，簽訂主仆契約。

她是個可以交付的人，白源就是這樣認為的。

其實，如果不是，白源活了萬年，一樣可以撕裂契約，甚至是殺了她。

值得幸慶的是，她不是。天下可從來都沒有掉餡餅的好事。

老大的打算，并不是這樣的，但是它只有和人類修士簽訂契約才能走出秘境，這一點毋庸置疑。

奇怪，這是程月錦的第一感受。

這個地方給她的感覺絕對比青頌森林更加危險，絲毫的不加掩飾，讓人心驚。

“白源，這個地方是不是有點兒奇怪？”程月錦問道。

“確實，不過，雖然這個地方和青頌森林挨著，但我并不清楚。好像，以前并不是這個樣子的。”

白源白色眼睛里也充滿疑惑。

芥子空間自有體系，萬物自由生長，自由創造，萬年的演變，眼前這個樣子倒算是在情理之中。

程月錦運起深燕身法，身輕如燕，腳程極快。此地不宜久留，易生事變。

有腳步聲。

不，更像是某種妖獸的。不止一只，很有可能使群居的。

白源想到了一種可能，是狼。

“不對，月錦，停下。恐怕，我們已經被包圍了，這里的野獸若是生出了靈智，很有可能會變成妖獸。草原……我們可能侵犯了狼的領地。”

白源的語氣有些急促，程月錦聞聲，身形一頓。

“狼？”

像是在回答程月錦似的，不遠處出現了一群狼，呈包圍狀緩緩向程月錦逼近。

它們很好的隱藏在了程月錦的周圍。

“它們是黑隱狼，萬年前的妖獸，估計現在都已經差不多絕種了，生活在草地，它們的耐力非常強。

現在，我們就是它們的獵物。而且，萬年前的靈力和現在是不能比的。

我們，很危險。狼王還沒有出現。”

白源獸眼警惕的看著周圍的黑隱狼群，一字一句的分析道。

程月錦握劍的手出了不少汗，最差的狼也是相當于人類修士的練氣圓滿。更何況眼下至少有八、九頭狼，平均修為都在筑基期。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該怎么辦。

在沒有對策之前，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不然，她的下場顯而易見。

黑色的皮毛很亮，頭腭尖形，鼻端突出，兩只耳朵隨風而動，雙眼緊緊地盯著程月錦，隱形的壓迫和威脅，腳掌很厚，無比高傲的站在高地上，身形矯健。它就是力量的象征——狼王。

“那狼王，是金丹期。”白源輕哼，在這個秘境里，它們的修為倒是不相上下。

程月錦生出了膽怯，還有可能成功突圍嗎?那個狼王是金丹期。

不，程月錦，你要冷靜。絕對是不會被眼前這一點兒困難給打倒的。

師父給你準備了那么多的東西難道都沒有用嗎？

程月錦，你已經是筑基中期了。你得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要想，想辦法，一定可以解決的。

“阿若一定可以的呢。”無比溫柔，滿是鼓勵。

程月錦回神。第一次歷練就獨自面對一個大難題，她喪氣也是情有可原。

至少，或許還不是獨自，她有淡濃劍和白源。

因為沒有經歷過，沒有辦法。最可怕的是對未知的恐懼。

她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賭，她缺少的就是這樣的歷練。

來吧，一定會沒事的。

”月錦？你……”白源感受到她心底的恐懼和喪氣，有些擔心。

如果她就這么容易放棄，那自己的選擇真的是不值得。它怎么說也有金丹的修為，合理利用資源，這一點，程月錦應該能做到吧。

程月錦沒有回話，狼群越來越近。

她想到了玄幻鐲，如果幻攻，對這些黑隱狼，怎么也能困住它們一會兒，而她就可以借此機會脫身。至于狼王，她想到了白源。

“白源，你幫我纏住狼王，我想辦法脫身，再擊殺這些黑隱狼。”

程月錦有了應對之法，方才的喪氣一掃而空。

白源笑了，這才對嘛。“好。”

程月錦緊張的看著越來越近的狼群，“在等等，聽我指揮。”

黑隱狼王不屑的看著程月錦，這一人一獸，很快就是它的掌中之物了。它完全沒有在意程月錦的小動作，不過是困獸之斗罷了。

白源壓根兒就沒有外放威壓，黑隱狼王是輕視了對手。

變故突生。

“去！”程月錦輕喝一聲，朝著狼王的方向，將白源扔了過去。

剎那間，白源放出威壓，那狼王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白源撓了兩爪子。

白源有意引它遠離主戰場，黑隱狼王就跟著白源往東，和程月錦的距離越來越遠。

圍著程月錦的黑隱狼群也被白源放出的威壓影響，動作僵硬，忍不住伏地。

對于這些妖獸來說，等級和血脈的壓制更為強大。

程月錦運氣深燕身法，將靈力匯于足尖，用勁一躍。又祭出玄幻鐲，對著下面的狼群大喝道：“幻攻，始！”

程月錦躍出了圈外，不管白源和那黑銀狼王的爭斗。右手手持淡濃劍，劍鋒上凝聚著薄薄的一層靈力，對著離她最近的黑隱狼就是一劍。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她程月錦要那一線生機，就得把這些妖獸殺盡。

“淡濃劍，殺。”劍身輕震，像是在回應她的話。

生出來劍意，淡濃劍也算是和她心意相通。

程月錦使出連綿訣第三式重疊虛幻，這一招極其消耗靈力，但對群攻極為有效，是最適合實戰中的招式。

無數淡濃劍的幻影，朝著黑隱狼群刺去。

程月錦從左邊繞道右邊，往嘴里塞了幾顆補靈丹，眼看黑隱狼群反應了過來，立刻收回玄幻鐲。看來這玄幻鐲的幻攻功能還是有點兒雞助，只能支持這么長時間。

殊不知，玄幻鐲的幻攻主要是對人類修士起作用，以防御見長，而且這些妖獸都是萬年前的妖獸，靈力純厚。

連綿訣第一式柔中帶剛，程月錦用劍抵上了向她攻擊的黑隱狼鋒利的爪子，以劍為隔層，用手輸出靈力，向前一推，震開了那只黑隱狼。

狼爪劃過，在程月錦的手腕下留下一道血痕。程月錦不敢大意，吃痛間，黛眉一蹙，右手轉過，淡濃劍很快，一記重疊虛幻就已經到了黑隱狼的面前。霎時間，黑隱狼皮毛破碎，傷口鮮血淋漓。

相比程月錦，它們中的有一些，已經支撐不住了。

她運起深燕身法，使出連綿訣第二式波延不絕，淡濃劍橫貫直入，一來一往，死了兩、三頭黑隱狼。

局勢更加危急，這些狼被她激怒了，它們死了伙伴，把程月錦從獵物拉高了一個檔次，程月錦是傷害它們伙伴的仇人。

黑隱狼的攻擊更加猛烈，程月錦閃躲的越發吃力，它們重新把她圍了起來。

程月錦眉頭緊皺，雙手緊握淡濃劍，把全身的靈力都灌注在自己的手上，對著她面前的黑隱狼頭就是狠狠一斬。

黑隱狼的鮮血濺了她一臉，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她咬破自己的舌尖，口腔里的血腥味淡淡的，而鼻尖處濃濃的血腥味令人作嘔，她強撐著又吃了幾顆補靈丹和回春丹。幸慶師父給自己準備了這么多能用的著的丹藥。

她有些脫力，把自己的背后暴露給了黑隱狼群。

還來的及，黑隱狼向她的背部攻擊，程月錦猛地轉身，刺穿了那只黑隱狼的身體。

“刺啦——”

意料之外，程月錦左手邊又有一只黑隱狼，異常兇猛，狼爪劃破了她的弟子服，皮肉外翻，血往外涌，傷口很深，露出了白色的骨頭。

很疼，無數的針在扎自己一樣，放大了數百倍。這會是一場苦戰。

程月錦咬咬牙，拔出劍，從乾坤袋里拿出爆火符，向黑隱狼扔去。

她的符箓不多，她是劍修，很少依賴法寶、丹藥和符箓。

在戰斗中，劍就是她的伙伴。

但被一群平均修為在筑基期的萬年前的妖獸群毆，她一個筑基期的劍修不得不把所有保命的東西拿出來。

怕一個爆火符不夠，她又扔了一個。

因為，還有一個狼王呢。也不知道白源能不能應付得了。

“砰——砰——砰——”

還有，一只黑隱狼沒有死。

它的皮毛都被烤焦了，身上的傷口冒著煙，倔強的看著程月錦，做出了一副隨時可以攻擊的樣子。

程月錦無力，正是因為這樣，狼是所有妖獸中最難對付的。

她逼自己集中所有精神，緊盯著那只黑隱狼，生怕它突然攻擊。

似乎是程月錦錯過了什么，那只狼倒下了。

是一把劍穿透了它。

用劍的那個人，一身黃衣，正緩步向她走來。

“道友，你怎么樣？”他的聲音似乎有一點熟悉，但又很陌生。

“多謝道友相助，并無大礙。”程月錦拱手抱拳，心里卻并不相信眼前的這個人。

這個人，很有可能不懷好心。程月錦很謹慎。

看她淡淡的疏離，南字邊只是輕輕一笑，并不在意。才第一次相見，就要求別人信任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在下是莊衡的南字邊，道友是？”

“宗吾，程月錦。”

程月錦心里掛念著白源，有些不太樂意應付這些。但又不想貿然將白源的存在暴露給南字邊。

她沒有注意到南字邊聽到她名字后的淡定，嘴角不自覺揚起的一抹微笑。像是找到目標時的得意，又像是遇到有意思事的趣味。

白源跑回了她身邊，“狼王死了，垃圾。還敢跟我比，玩玩它而已。”語氣里滿是不屑。

程月錦沒有想到白源這么厲害，也是。如果沒有秘境壓制，白源絕對是不容小覷。她們都忘記了平等契約帶來的壓制。

她半蹲下抱起白源，“多謝南道友相助，如有需要，月錦一定相助。”

從乾坤袋里拿出一瓶補靈丹，“這是四品的補靈丹，請務必拿著。”程月錦不敢拿出太好的，但又怕太差看不過去，不能欠下人情債。

南字邊笑道，“程道友有難，豈有不幫忙的道理。正巧，此次準備的補靈丹少。多謝程道友。”

他絲毫不跟程月錦客氣，也不想再圖謀更多的什么。他呀，在乎的是人。既然程月錦執意要拿出這瓶補靈丹給他，他自是不會拒絕。

程月錦也只是禮貌性的淡淡一笑，“南道友可還需要這些黑隱狼的皮毛之類，它們體內也有一小部分產生了妖晶。”

南字邊聞言，心道程月錦也只是客氣一提。“多謝程道友的好意，這些妖獸都是程道友獵殺的，程道友收好便是。在下并不需要。”

程月錦朝他點了點頭，看著這黑隱狼的尸體一片狼藉，還真是有點下不去手。雖然心里這樣想著，可還是收拾了起來。剝皮，挖晶，只有三張整皮，六個妖晶，她清點了一下，其他的就看不上眼了。好歹也算有點兒戰利品。早知道就不用那爆火符了。

白源看她收拾，“我把那黑隱狼王的妖晶吃了。”

程月錦手中的動作頓了頓，“你，是要，要吃妖晶的嗎？”沒有心痛一個金丹期的妖晶被白源吃了，程月錦而是陷入了白源吃妖晶，自己說不定都養不起它的驚慌之中。

“我，雜食。不挑的。”白源很是淡定的撇下這一句。

程月錦也算是接受了白源的這個回答，不接受也沒有辦法。

她起身，南字邊正看著她。很不舒服，這種……近似偷窺人的感覺。

程月錦幾個大步走到了他的身前，一雙眼睛黑白分明，裝滿了疏離，還有因為他唐突帶來的不樂意。

兩人對視了一眼，南字邊極快的轉移了視線。程月錦很謹慎，他不能落下什么把柄給程月錦，這個女修觀察力甚佳，而且極為敏感。

“方才早已給門派中的修士發了傳訊符，告辭。”程月錦看著很是狼狽，神色淡淡。人情往來，她是不太算計。她不愿意再和南字邊多說些什么，就算此人幫助了她。

就怕他另有所圖。

也不管南字邊是什么反應，他們已經是算兩清了。

程月錦沒有跟別的門派中的修士結伴而行的打算。

“月錦，那個修士有股說不出的怪異。”白源偷偷的瞄了南字邊一眼。

南字邊自然是注意到了，可他根本就沒有把一個普普通通的靈獸放在心上。也不想，方才程月錦與黑隱狼群大戰，身上有不少傷，衣服和臉上都濺了一些血，而這小獸卻是通體雪白。

人往往是最容易忽略一些細節的東西。

“哪里怪？”程月錦不解。

“像是兩個人一樣。”這話，程月錦也不理解。

“哎呀，算了，你看你臟死了，快使個清潔術，能不能處理處理自己的傷口。身為一個女孩子，換身衣服，弄弄好吧。”白源很是嫌棄。

一人一獸漸行漸遠，已經看不見南字邊了。

程月錦這才放下白源，施了個清潔術，從乾坤袋里拿出白色宗吾弟子服換上。

吃了個修復丹，身上的皮外傷好的差不多了。

前方，路還很長。

她的歷練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