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濃濃的煙霧凝聚在她頭頂形成一片黑云，其中不時幻化出一截骨手，或者殘肢。甚至形成了一幕以死亡而成的幻境。

隨著一陣刺耳尖嘯自泰莎的口中釋放，以她的身軀為中心，代表著死亡的黑色煙云爆開。空氣中立刻擴散出一道肉眼可見的波紋，死亡的音浪將無數細小沙礫和碎塊一同席卷入其中，摧枯拉朽般沖擊著周圍的一切。

無須親身去作比較，僅憑這股聲勢能肯定它的威力。

磅礴的聲浪拂動著腳下的泥塵形成一道漣漪，從還未來得及逃得的更遠的二人身體中穿過，如狂躁的颶風壓低了火焰的勢頭。其殘余威勢甚至差點就此將農莊的大火覆滅。

布萊斯和薩繆爾神父被這股沖擊掀翻倒地，如胸口承受了一記悶錘，巨大的沖擊讓兩人的口中齊噴出一口鮮血。

還未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布萊斯的意識便陷入了短暫的停頓，腦海中一片空白。

嗡...

緊接而來的是一陣低吟般的鳴叫，催動著布萊斯渾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頭、甚至連一根發梢都同時產生著相同頻率的轟鳴。耳鼓不住地顫動，其音節已經超過了他所能接受的極限，但轟鳴依然不斷地從全身各處侵入他的腦中。

此刻，布萊斯的大腦如同一壺沸騰的開水，不斷地翻騰跳躍。傳遞而來一陣一陣地劇烈痛苦將他的意識喚醒，又立刻迫使他再次昏迷然后喚醒...

噗！

音波裹挾著象征死亡的黑云沖刷著布萊斯的身體，震動的頻率一浪高過一浪。

不堪受到如此重負，布萊斯身體的各個部位逐一開始產生爆裂，整個肌肉如同灌滿水的氣囊受到任何一點外力便向外噴射出一股血液。

布萊斯破敗的身體猶如一株柔弱的小草，在無情的颶風中，被浩瀚的巨力反復沖刷著，唯一支撐著他不被刮走的原因，是他堅韌的意志，就像那牢牢抓住泥土里的深根。就在颶風即將連同小草腳下的泥土一同刮走時，終于雨過風停。那股噬人的音浪終于熬到了盡頭。

泰紗的尖嚎只是一瞬，但那片刻的折磨讓布萊斯意識的煎熬猶如度過了一生。

噗！

再次吐出一口淤積在喉中的血液。

疼痛！布萊斯艱難地依靠著疼痛指揮自己的手肘支撐起了上半身。

而其余部分只有一片麻木的感覺，就像自己已經失去了它們。

眼前的世界除了黑白色的輪廓外，根本看不起任何事物。

“神父？額..”

發聲所引起的顫動又帶動了他一身所受的傷痛，但也讓他找回了一點知覺。

雙目幾乎喪失視力，右耳失聰。下半身幾乎動彈不得。

現在的布萊斯除了耳中的一片轟鳴聲外，甚至連自己說了什么也聽不清楚。

但他的大腦依舊沒有停止運作，他知道自己的狀況已是慘烈的倒了極致，即便神父還活著他的狀況也不會比自己更好。

現在可以說面對泰莎，兩人根本毫無抵御的能力。

他催動自己的脖子向兩邊晃動，最終在單調的黑白眼幕中尋找到了一點變化，那是一片白幕，充滿著生機的躍動和變幻，其中不時有幾片白雪從中跳脫而出然后又重歸黑暗。

布萊斯立即判斷出自己正面對的是大火中的霍奇大宅。那這片火光的對面不就是泰莎所在的位置嗎？

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立刻將自己轉向對面。他嘗試著在尋找屬于泰莎身影的輪廓。

可結果令他失望了，除了一片黑暗外什么都沒有。

他現在只能期望當死亡降臨時，能夠痛快一點。

“嗡..嗡..布..”

“布..萊..斯”

絕望地等待中也不知過了多久，耳中的轟鳴聲稍退了一點，布萊斯隱約中能夠聽見有人正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神父？”

由于還不能停的真切，難以判斷出聲音的來源，抱著一絲希望，布萊斯回應道。

“太好了，你終于能聽見了！”

原來自神父醒后，便一直呼喊著他的名字，可他一直沒能聽得清楚。

布萊斯瞬間安心了一點，他急忙問出最關鍵地問題。

“泰莎？那個女巫呢？”

“她還在那里，她現在的狀態并不比我們好上多少。看樣子那個巫術幾乎抽干了她的生命力，即使她利用邪術將克羅德的生命反哺回自己也僅僅保證了她不會當場死亡。”

似乎薩繆爾神父的狀況要比上布萊斯好上太多，而對手的狀況卻恰恰相反。

這樣的狀況在布萊斯看來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總算放了下來。

“你怎么樣了，還有安娜，她沒事吧。”

“安娜沒事，她似乎沒有受到什么傷害。我也還行，受到神賜'歌頌者'誓約的保護，我規避了所有致命的傷害，但也僅限于此，整個身體可以說是毀了。你問這些，難道你的眼睛？”

“幾什么都看不清楚。”布萊斯坦然了自己的狀況，語氣里沒有半點沮喪。

老神父聽后嘆息了一口氣，為布萊斯也為自己。

'歌頌者'誓約？早前便聽過神父談起自己受到誓約保護，布萊斯還以為他說的某種心理暗示的力量，但現在看起來它更多是一種實際上的保護。

雖然很好奇，不過現在并非談論這個的時候。更關鍵的是，要先解決眼前的敵人。

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布萊斯的四肢都逐漸有了知覺，無數處傷口帶來的痛苦一下全都涌上了他的身體，不過卻令他感到欣喜若狂。

至少自己并沒有癱瘓，他嘗試著讓自己站了起來，突然，由于身體大量的失血讓他的大腦產生一陣暈眩，他又再次摔倒了下去。

這讓布萊斯心底一陣惱火，渾身的痛楚讓他的身體幾乎再次動彈不得。無奈下，他只好求助神父。

“神父，你還能動彈嗎？”

“我幾乎動彈不得了。四肢也完全沒有知覺。”

看來神父所說的毀了是字面上的意思，那就沒有選擇。

“神父，我的短劍呢？”

喘息了一下，他又開始尋找自己的武器。

“在你的右手邊上，對，再往下一點...”

老神父的指揮讓布萊斯成功重拾黑光。他略微感知了下四肢狀況，又再一次嘗試站起來。

沒有急著一口氣站起身，而摸索著讓自己直起上半身。失血的昏眩又一次襲來，布萊斯緊緊地杵著黑光，才能維持自己的身體不倒。

直到艱難地渡過那陣暈眩，這才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手持黑光，布萊斯面對泰莎所在的方向，神色疲憊地對神父說道：

“神父，你來充當我的眼睛，幫我找到她。！”

“可..”

“沒有可是，如果讓她有機會恢復過來，那除了死路，我們沒有別的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