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的那一天，艷陽高照，萬里無云。

朱由檢在飛機上，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許煦。她穿著很簡單的衣服，踩著一雙高跟鞋，打扮非常惹火，朱由檢害羞不敢直視。

畢導熱情的向許煦招了招手，許煦就緊挨著畢導坐下，身體完全陷入了頭等艙寬大座椅的包裹中。

等許煦的身影消失了很久以后，朱由檢這才松了一口氣。不管怎么看，還是小王比較順眼一點。

周圍的環境很安靜，小王戴上眼罩后，很快就睡著了。朱由檢放下小桌板，系好安全帶，攤開一本書，進入閱讀狀態。在天上讀書的機會十分難得，朱由檢很珍惜。

“привет，Этосегодняшнееменю，чтовыхотитесъесть”

一位藍眼睛、白皮膚、高鼻梁的金發女郎，手拿菜單，站在了朱由檢的面前，嘰里咕嚕說一大通。朱由檢表示自己一句都沒有聽懂。

金發女郎有些著急，她把菜單放在了小桌板上，睜著一對藍汪汪的大眼睛，巴巴地望著朱由檢。

這份中俄雙語菜單，充斥著密密麻麻的文字，而且一張插圖都沒有，真的是讓朱由檢一言難盡。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你明白了嗎？”朱由檢隨手指了幾樣東西以后，將菜單還給了金發女郎。

金發女郎使勁地點了點頭，看樣子她好像明白了點什么。明白就好，朕的午膳就拜托給你了。

“привет……”金發女郎又對著小王，重復了一遍剛才說過的話。

“你會說中國話嗎？”小王自然也聽不懂，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金發女郎：“Выхотитеменю”

“我要和他一樣的。”小王急中生智，用手指了指身旁的朱由檢。

金發女郎：“Нетпроблем”

“我，要，和他一樣的。”小王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朱由檢。

金發女郎用力地點頭。小王能感覺得到，她已經答應了。金發女郎轉身離開，去找下一位乘客了。

還沒等金發女郎開口，高個子大叔搶答：“我也要和他一樣的。”他說完以后，怕金發女郎不明白，還用手指了指旁邊的朱由檢。

金發女郎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她知道了，接著轉向了下一位。

“我也要和他一樣的。”剩下的乘客們立馬就開始有樣學樣，紛紛用手指向一臉懵逼的朱由檢。

男女老少的聲音此起彼伏，讓可憐的朱由檢好好體驗了一回，被千夫所指的感覺。為什么所有人，都要和朕一樣的？朱由檢無語了。

金發女郎比朱由檢還要無語。這群乘客到底知不知道，朱由檢點了什么餐，為啥都要和他一樣的？

以下為朱由檢套餐：牛排、腌黃瓜、小番茄、面包、酸奶、胡蘿卜燉雞肉配米飯、沙拉、冰激凌。

乘客們發現午餐很豐盛，紛紛向朱由檢豎起了大拇指。飛機上有一個會俄語的小伙子，真不錯。

朱由檢擔心事情露餡，只是害羞的笑了笑，不打算開口說話。

接下來幾個小時的航程，金發女郎又過來了幾次，給乘客們送了些小食和飲品。朱由檢只是高深莫測的笑笑，倒也沒人能看出破綻。

飛機在莫斯科謝列蔑契娃機場中轉，停留了五個多小時。朱由檢等人換乘了另一架飛機，他們到達威尼斯馬可·波羅國際機場的時候，已經是京城時間夜晚十點多了。

按理說，一天就這樣過去了。朱由檢抬頭看天空，太陽仍高懸，難不成時間逆流，真是咄咄怪事。

……

接機的人群中，出現一個朱由檢意想不到的人物——電影《明朝的毀滅》中陳圓圓的飾演者胡晶。

咦？電影不是已經殺青了嗎？她來這里做什么？難道她也要拿大獎了嗎？朱由檢百思不得其解。

胡晶一上來就匯報：“畢導，房間已經安排好了。車就在停車場。”

“辛苦了。”畢導夸了她一句。

朱由檢、小王、畢導、許煦、胡晶一行人拖著行李，浩浩蕩蕩踏進了地下停車場。雖然胡晶的車后備箱足夠大，還是塞得滿滿當當。

胡晶坐在駕駛室里，先啟動汽車，接著打開車載音響，一陣悠揚的音樂響起。她的雙手用力地握緊了方向盤，興奮地說：“出發！”

胡晶的臉紅撲撲的，眼神發亮，就像一個剛拿到心愛玩具的孩子。朱由檢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胡晶使勁踩了一腳油門，很快提起了速度，兩旁的景物飛快的倒退。在一次急剎車后，畢導忍不住開口道：“開慢點，我有點頭暈。”

“好的，畢導。”胡晶的語氣，聽起來好像很委屈。不過她還是聽話地松了油門，稍稍放慢了速度。

“坐了一天的飛機，感覺有點累。”畢導耐心地解釋了一句。

“阿利基耶里先生，給你送了一份請柬。”胡晶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將東西遞到畢導的手中。

“等會兒再給我也可以。”畢導嚇了一大跳，但還是好奇的打開了請柬，借著窗外的陽光看了一眼。

“我怕你著急。”胡晶說得是那么理直氣壯，就好像畢導真的在催著她要東西一般。“叭、叭”說完以后，還特意示威的按了兩下喇叭。

畢導不敢說話了，他挺直了腰板，眼睛直直地盯著正前方的玻璃，仿佛上面有什么美妙的東西。

接下來的路程，胡晶把車開得又快又穩，路上再也沒遇見什么意外。汽車順利的抵達了目的地——威尼斯奇普里亞尼貝爾蒙德酒店。

雖然此時天光正好，但是大家經過一天的旅途奔波，都已經很累了。畢導將每個人的住處分配好以后，就把大家給解散了。朱由檢回到房間，就趕緊找電話。

朱由檢的老恩師吳次仁，聽說他要去威尼斯參加電影節，連忙從抽屜里找出一張照片，鄭重地交到他手上，還特意叮囑一定要帶好。

照片上的男子身材修長，蓄著一頭短發，戴著金絲邊眼鏡。上身穿著一件裁剪貼身的白色襯衣，扣子擰開了一顆。下身穿著一件黑色的褲子，腳上的皮鞋閃亮如新。

吳次仁告訴朱由檢，這人是他的弟子——路緒濤。為了看到更廣闊的世界，路緒濤離開了錢塘，獨自一人在意大利闖蕩多年，現在已經小有成就了。師父讓他到了威尼斯以后，一定要與路緒濤取得聯系。

照片的背面，有一串手寫的電話號碼。字跡棱角分明、鋒芒畢露，看來應該是這位陸師兄所留。

朱由檢按照順序撥出了這串號碼，“嘟嘟”響了幾聲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Pronto？”

“陸師兄，我是朱由檢。師父讓我到了威尼斯，就和你聯系。”

“師父他老人家身體還好嗎？”

“師父每頓飯能吃半碗肉，每天下午堅持練字半個時辰以上。”

“師弟，你現在的具體位置在哪？”

“奇普里亞尼貝爾蒙德酒店”

“我這就來找你，等著我。”

“嘟嘟嘟……”電話的聽筒里傳來一陣陣忙音。朱由檢不由得感慨：這位陸師兄做事，果然雷厲風行。

……

“住的地方挺不錯。”路緒濤巡視了一圈，朱由檢房間里的環境。“我就不讓你去我那里住了。”

“師兄，客氣了。”朱由檢笑笑。

路緒濤對朱由檢說：“你來這邊是準備做什么呢？如果有我能夠幫得上忙的，你就盡管開口。”

朱由檢微笑著回答道：“我來參加威尼斯電影節。畢飛導演拍的新電影《明朝的毀滅》，我在里面飾演男主角崇禎皇帝。”

路緒濤的手在朱由檢的肩膀輕拍兩下，表情夸張的說：“哇！師弟這是要做影帝了。這幾天我就留在你身邊，為你保駕護航。別的不敢說，我的意大利語還是挺不錯的。”

“謝謝，師兄。”朱由檢發自內心感到高興。人生地不熟，再加上語言也不通，這簡直是太可怕了。

“我先去辦理入住。你去和畢導說一聲，夜晚我請你們吃飯。”路緒濤轉身就離開了，語氣不容拒絕。

……

在一家高檔優雅、富麗堂皇的餐廳里，畢導舉起手里的紅酒杯，笑著說道：“路總，客氣了。”

“畢導，你叫我小路就行。你是國際大導演，見過大世面的人，我這點小打小鬧還入不得你的眼。”路緒濤笑著舉起紅酒杯與畢導碰杯。

“你這么說可太抬舉我了。這樣，我癡長你幾歲，托大叫你一聲路老弟。你也別喊我畢導，叫我畢哥就行。”畢飛將紅酒一飲而盡。

“畢大哥。”路緒濤從善如流，一口氣喝掉了杯子里的紅酒。

“路老弟，敢問你的恩師是？小朱這孩子也是，都沒告訴我，他在這里有位師兄。”畢導先給路緒濤倒了一杯酒，再把自己的杯子添滿。

“我自幼便拜了吳次仁為師。說來慚愧，我只學到一點皮毛。出國以后，更是很少練字，水平下降的很快。我讓師門蒙羞了。”路緒濤苦笑著，說完再次把酒一飲而盡。

畢導擺出一副知心朋友的架勢勸道：“路老弟，你著相了。我是個外行，有幾句話，姑妄言之，姑妄聽之。書法是陶冶情操，修身養性的藝術。我覺得你能把生意做這么大，和吳大師的教導是分不開的。”

畢導將杯中的紅酒喝完了，路緒濤又來為他滿上。兩人對視后哈哈一笑，關系仿佛親近了許多。

“小朱，陪你師兄喝一杯。”畢導笑著，看了一眼身旁的朱由檢。

“師兄，你我共飲此杯。”朱由檢看著盛滿了猩紅色美酒的“水晶”杯，腦子里突然浮現一句詩“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干杯！”路緒濤是個豪爽的性子，很快滿滿一杯紅酒又下肚了。

“大家能夠在異國他鄉歡聚一堂，是一種緣分。我提議大家一起喝一杯酒。”胡晶笑著端起酒杯。

“干杯！”大家異口同聲地說。

“咣咣咣……”伴隨著一陣陣清脆的碰撞聲。在場的所有人，都一口氣喝掉了自己杯中的紅酒。

大家你來我往互干著紅酒，一不留神四瓶紅酒都被喝完了。這頓飯誰也沒嘗出滋味，所有人的肚子里都灌滿了紅酒。每個人都醉了。

出門的時候，畢導連站都站不穩了，他大著舌頭對路緒濤說：“路老弟，可否揮毫潑墨，留下墨寶？”

路緒濤的表情頗為遺憾，苦笑著說：“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可我出門的時候，沒帶筆墨紙硯。”

“哈哈，這你就別擔心了。我有辦法給你弄到。”畢導將小王招到身邊，在小王的耳邊交代了幾句話。

小王離開了，剩下的人搖搖晃晃地回到了住處。萬幸這家餐廳離酒店不遠，不然在這樣的夜里，哪有司機愿意載上幾位異國的酒鬼。

畢導住的房間很豪華，帶有一個很大的會客廳。大家躺在舒服的沙發上，一邊醒酒，一邊等小王。

朱由檢慢慢的喝了三杯冰水，他已經不渴了，就是胃有點疼。他沒想到這家所謂的高檔酒店，居然連熱水都沒有，只有冰水和咖啡。

等朱由檢從洗手間里出來的時候，他的酒也醒了大半。就在這時，伴隨著一陣敲門聲，神奇的小王帶著全套的筆墨紙硯回來了。

“干的不錯！”畢導的表情很興奮，他用力地拍了拍小王的肩膀。

小王疼得齜牙咧嘴，倒吸冷氣，卻又不敢開口說話，勉強地做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

“請吧，路老弟。”畢導把筆墨紙硯鋪好后，馬上就邀請路緒濤。

路緒濤也不推脫，他深吸一口氣，提起毛筆一揮而就，寫了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旗開得勝”。

畢導大喜，連忙拱手道：“承蒙路老弟吉言，愚兄感激不盡。”

“畢大哥，客氣了。”路緒濤連連擺手，慚愧道：“信筆涂鴉。”

畢導把朱由檢拉到桌子前，大聲地說：“小朱，你也來寫。”他轉過身，又對路緒濤說：“你還沒看過小朱的字吧？這次讓你一飽眼福。”

路緒濤趕忙湊過身來，只見那紙上赫然寫著“馬到成功”四個大字。路緒濤贊嘆道：“意在筆先，力透紙背。師弟之才遠勝于我。”

“你們兩個都很不錯！吳大師教出了兩個好弟子。”畢導總結道。

會客廳里充滿了快和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