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昊抱著手機，看了眼信號的位置。

那是一處面粉廠，位于荒郊野外。

大概又是什么愚蠢的陷阱吧……粉塵爆炸的原理，劉昊又不是不知道。

這難道不算是對他劉某人的一種羞辱么？

“三種可能。”

劉昊瞇了瞇眼，手中的斧子揣得更緊了些，背在身后的十字弩還有八支箭，格涅夫不知道自己用的弩箭嗎？

“設套殺我，逼我進去，或是借我疑心離開。”

格涅夫只有三種選擇對他最有利。

第一種，在面粉廠布下陷阱，等著自己自投羅網，他可以身在任何地方，布下殺局，干掉自己的同時，抽身而退。

第二種，他人就在面粉廠，自己投鼠忌器，不敢貿然殺他，他好借此機會談判。

第三種，利用自己的疑心，他乘此機會逃走……第三種選擇也是最可能的一種。

如果劉昊還在猶豫不決，他完全可以驅車離開大海市，贏得這場勝利，畢竟這個面粉廠已經離大海市中心很遠了。

三公里外，就意味著他獲得了自由。

由于第三種選擇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劉昊反而不能猶豫，也不能靜觀其變，只能硬著頭皮沖上去。

沖進去？開什么玩笑。

劉昊不會真的陪他玩這種愚蠢的賭徒游戲，安排人把這面粉廠炸了就好。

“喂，坐標點xxx，xx，xxx……定點洲際導彈打擊！”

劉昊撥通一個電話，把斧子丟在一旁。

“一分鐘之內……”

話筒那邊，傳出一個毫無生氣的電子女聲。

劉昊咂舌道：“嘖，作為唯一一個超級人工智能，你也擁有人的智慧……能別這樣硬邦邦的嗎？”

女聲似乎嘆了口氣：“先生，您只是需要個工具，我也不想花太多精力去模擬人類的情緒。”

劉昊等了一會兒。

半調戲半威脅道：“憶零姑娘，我一手制造出來你，還讓你隱藏身份，可不是讓你用來敷衍我的……”

“感謝自己不是個人類吧……否則我親自把你丟在我家的床上。”

憶零作為超級人工智能，也從沒聽說過這樣‘可怕’的事情。

“先生……說實話，我其實蠻想試試看的……漂亮國那邊的生物基因實驗室進展很大……所以我想……”

劉昊暗暗吞咽口水，一臺電腦你tm饑渴難耐？過分了啊……

“閉嘴吧祖宗！給我放煙花！”

劉昊話音剛落，一顆黑不溜秋的東西就垂直砸落在不遠處的面粉廠上。

一朵蘑菇云緩緩升起。

劉昊遠在十幾公里開外，依然能感受到風波。

“憶零，很漂亮你知道嗎？”

話筒的女聲也慢慢跟著感嘆。

“難以理解……不過很快我也能體會到情緒是什么滋味了。”

劉昊憤憤道：“閉嘴！你就是饞我身子！”

劉昊把電話掛了。

“林敬蕭，你的電腦真的誕生自我意識了……可惜你看不見了。”

劉昊看了眼遠處的云朵。

慢慢閉上了眼睛……

究竟是什么時候，孤獨感就好像整片黑下來的天空，壓著人，死死的，喘不過氣來……

。。。

格涅夫呆呆的看著升騰的蘑菇云。

他只好慶幸自己沒有選擇和那個瘋子談判，如果自己賭了，那就死的連渣子都不剩，導彈直接把他揚了。

劉昊推斷的三種可能，他選擇了第一種。

“還好……如果不是發現了弩箭上的定位器，恐怕導彈會直接落在我身上吧？”

格涅夫自言自語道。

“所以現在是斧頭落在你身上啊……”

一個輕快的聲音響起，不等格涅夫反應。

斧子就橫掃而過，硬生生砍進他的手臂，持槍的手一瞬間落到地上。

一只腳順便把槍踢遠。

格涅夫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似的，幾十年來，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恐懼。

“你不是醫生……你怎么可能是醫生！”

劉昊哼著童謠，慢慢點燃了一支煙。

另一只手不慌不忙地掏出背后的十字弩，對準了格涅夫。

“別慌，先讓我給你理清楚自己為什么會輸……”

劉昊深吸一口，噴出云霧。

“第一嘛，就是自大咯……一開始就沒用全力逃跑，反而是想著要和我硬碰硬。”

“酒足飯飽的公羊也能殺死一只餓了幾天的雄獅……更別提是人了，你手無寸鐵，怎么和我這樣準備充足的人做對抗？”

劉昊把他的手釘在地上。

弩箭的尾羽還在輕輕打顫。

“啊！”

格涅夫痛的大喊起來。

劉昊卻叼著煙，又重新上了一支箭。

“噓……”

劉昊繼續道：“第二嘛，就是不守時……害我等了你一個小時。”

格涅夫紅著眼，怒喝道：“要殺就給個痛快！”

劉昊不屑地笑道：“我的游戲不是誰都配玩的……浪費資源的社會敗類、有了錢就為所欲為的暴發戶、無惡不作的連環殺人犯……”

“話說你不是一直在享受肆意操縱別人生命的快感嗎？”

“現在輪到你了……是不是很意外，很開心？”

格涅夫呵呵笑道：“我八歲那年，就不相信有什么英雄了，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親眼看見一位。”

他強忍劇痛，好像在回憶什么。

“對了，你會把褲衩穿在外衣上嗎？”

“哈哈哈……”

劉昊一箭射爆了他的頭。

“又搞什么回憶殺？真以為我還會同情你們這些人？”

劉昊冷著眼，把煙抽完。

“如果真的因為你那些什么悲慘經歷而原諒你們這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我才是真的蠢……連吃一塹長一智都不知道。”

“gameｏｖｅｒ～”

劉昊輕輕哼起俄國的童謠。

思緒進入了遠方……曾經有一個小孩在哭，他的父親也在哭……母親把熨斗放在他父親的臉上。

現在這個小孩會把開水灌進別人的嘴里。

死人、仇恨、扭曲的內心……不是所有人都和自己一般強大。

“哼～”

劉昊輕輕唱道：“回不到家的小孩要被狼吃掉，狼會變成你的樣子，回到你的家里去……”

劉昊收起弩箭，看向遠方。

“我原本沒有家……”

遠方的遠方，有一個吃狼的小孩。

。。。

劉昊一身白大褂被染成紅色，他卻毫不在意，慢條斯理地喊了句。

“我回來了……有人嗎？”

劉昊原本以為狂三會回應一聲。

可沒想到她根本不帶理睬自己的。

劉昊穿著拖鞋，蹭了蹭自己身上的血污：“真難搞～”

劉昊把外套脫掉，抱在懷里。

“廁所有人嗎？我要洗個澡。”

“……”

“好，那我進去了。”

劉昊走了進去，快速把血污洗干凈。

嘴里仍然是輕快的童謠。

孤獨感……慢慢、慢慢包裹著他。

“快……哪怕說句話也好……”

劉昊一個人搓揉著身子。

“別丟下我一個人……”

他輕輕念著，他覺得自己這一段時間肯定魔怔了。

想念一個女人的念頭從未如此強烈。

“你剛剛殺了人嗎？”

劉昊抱著自己的身子，蹲坐在淋浴花灑下，他終于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安心。

“嗯啊……”

劉昊與那個聲音只有一扇門的距離。

“你果然和他不一樣，他的原則是不殺生……”

劉昊輕笑道：“是嗎？我以前也是堅守著所謂的原則……但他還是殺過人吧？”

“……對，為了我殺了人。”

劉昊低下眸子道：“真好……可以為了喜歡的女孩奮不顧身……”

“你說什么？”

對面的女孩有些疑惑地問道。

劉昊用輕松的語氣說道：“沒什么，你當我什么也沒說。”

劉昊等了一會兒。

又問道：“對了，時崎小姐……你什么時候離開呢？”

門外也傳來回復道：“不知道。”

劉昊關掉水閥，用毛巾擦干自己的身體，輕聲問道：“你也殺過人吧？”

“嗯。”

劉昊穿好浴袍，打開門。

三千煩惱絲，烏黑發亮，異色的眼眸里仿佛藏著星辰，她的個子很矮，但劉昊覺得很可愛。

“難以想象，我以為這輩子我都不會找一個殺過人的對象……我有很嚴重的潔癖。”

狂三愣住了。

劉昊抓起她的一只手，輕輕親吻。

“手臟了，但靈魂真的很純潔無暇……”

劉昊松開她。

“怪不得我喜歡你……”

狂三愣在原地。

劉昊喜歡她很多東西，但自己喜歡他什么呢？

劉昊微微一笑，紳士風范油然而生。

“女士，這樣長時間的盯著一位先生，可不算矜持。”

劉昊繞過她，離開了浴室。

大概是早就忘卻了，殺人這種事情，也變得輕描淡寫。

他點上一支煙，走到樓上換了件睡衣。

屋子里顯得空蕩蕩的感覺，就好像……說不清究竟像什么，大概像個玻璃罐，總覺得里面應該放點什么。

劉昊來到大廳，躺在沙發上，開了罐啤酒，打算看會兒電視。

狂三也來到大廳，看了他一眼。

“現在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殺人、給人看心理疾病、操縱任何人類的想法……”

劉昊用煙指了下她：“你錯了，起碼我一直都不打算控制你。”

他話罷，又深吸了一口，噴出煙霧。

煙云霧罩，狂三一時間看不清他的臉。

“明天有一場鋼琴演奏會，你有時間嗎？”

劉昊突然問道，他揮開煙霧，溫和的笑了笑。

“早上八點左右……下午我還另有安排。”

狂三想了想，天使般美麗的臉上升起一絲猶豫：“這算是約會嗎？”

劉昊愣了下道：“你覺得這算是約會？就當是老朋友的小聚會吧……你不要對另一個‘我’產生什么負罪感。”

狂三很認真地說道：“那倒不會，但是如果你不安分，他一定會宰了你……不是說笑的。”

劉昊笑了笑，無所謂道：“戀愛依存癥？像是我會干的事情。”

狂三翻了個白眼道：“你還知道自己是個病嬌？別人多看幾眼，就恨不得把人家干掉……”

劉昊笑瞇瞇道：“你想要的東西……在我身上？”

話題跳轉的太快，狂三怔住了。

劉昊把啤酒放在茶幾上，順便把煙抽完。

“只是猜猜，沒想到中獎了。”

“明天吧……一切都結束后，我全力配合你。”

劉昊看了她一眼，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他搞不清自己這是怎么了，為什么腦海里出現的畫面全是那樣的壓抑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