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樣的呆滯狀態中不知過了多久，沐風的思緒才逐漸如同春雨過后大地的涓流，慢慢收攏匯集成流淌的小溪。稍微理清思路后，一個個問題燒杯中被濃硫酸碳化的蔗糖一般從沐風的口中涌出。

“蓋亞的生態環境比我猜測的還要好，就是說蓋亞星上已經生成大量動植物群落了？”

“并非自然產生，但確實存在穩定的生態系統。”

“不是自然產生，難道是克隆生物？”

“是的。”趙林一臉平靜的回答著兒子的問題，沒有什么驚駭的表情。但是內心確實充滿意外和驚喜，他沒料到沐風這么快就猜到了克隆的方案。

“正常情況下，哪怕是連續發出探測指令，狄安娜衛星和蓋亞地表機器人都需要將近9年的時間才能收到信號，等回復信息到達地球更是需要長達17年的時間。那你剛剛說的蓋亞星近十年的生態報告，又是怎樣獲取的？”沐風當然知道通過直接的天文觀測，就能得到關于蓋亞星8年前的天體數據。但是聽父親的回答，顯然他們ESDA得到的所謂生態報告，是不可能通過天文觀測的方式獲取的。

“量子通信”

簡單的四個字，回答了沐風心中最大的疑惑。

“這怎么可能！我大學同學李凌葉研究的就是超遠距離量子通信，曾經聽他說過，遠距離量子通信過程中，需要量子中繼器不斷更新量子安全密鑰。目前人類已實現的穩定量子通信最遠距離，也就在300個天文單位左右，更別說這之間還需要4個量子中繼器。”沐風心中已經恍然，量子通信是太陽系與天狼星系之間超光速通信的唯一解釋。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可能早就有太多更直接的證據，證明了自己預想的假設。所以他努力的翻閱腦海中每一個角落，企圖推翻自己內心早已認同的回答。

“因為風暴之門。”趙林依舊平靜地回答著，仿佛在以一個守護者的姿態，講述一個千年前剛經歷完大劫難的人類種族再次攜手仰望星辰的故事：“地球聯邦建立的前夜，死神埃博拉尚未到來的時候，前聯邦時代四個超級大國之一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取得技術突破，率先掌握了超大引力核心的受激蟲洞技術。但緊隨其后的是死神的降臨，埃博拉的肆虐，全世界支離破碎，人類文明瀕臨瓦解。劇變后地球聯邦建立，原來的超級大國如今的四大行政域決定在木星核心激發蟲洞，前往8.6光年外的天狼星系建造第二家園。但是風暴之門的誕生，卻再次顛覆了人們對時空的認知，一方面超強的引力讓包括人類在內的所有地球生物都無法承受，另一方面透過蟲洞人類仿佛可以逃過8.6光年的空間詛咒，實現與天狼星系直接的量子通信。”

講到這里趙林的聲音戛然而止，顯然后續的故事會涉及到聯邦整個的蓋亞殖民計劃，這就不是他作為ESDA局長所能隨意向兒子透露的了。事實上，之所以聯邦建立幾千年后，人類所掌握的量子通信技術一直沒有更為實質性的進展，除了技術上的瓶頸，軍民兩用的偏差之外，更為關鍵的是聯邦高層的刻意打壓。畢竟一旦量子通信技術發展到普通人都能進行超遠距離通信的程度，勢必會威脅到蓋亞殖民計劃的順利執行。

沐風也很聰明的意識到了趙林將后續故事按下不表的原因，所以并沒有繼續追問。但是爺倆總不能在房間內面對面干瞪眼吧，于是接下來他問了一個讓他爹很是無語的問題：“那這和我的學術論文有什么關系？”

聽到這神來一問，趙林靠在桌邊的左手輕輕攤開，右手強自按壓在隆起的股外側肌上，朝著沐風無語地佯怒道：“合著你小子是在把老子的話當評書聽是吧，聽了下句忘上句。我剛跟你說什么，聯邦需要一個理由向公眾宣布第二階段的蓋亞殖民，雖然殖民計劃不可能真正100%的對外公布，但蓋亞星如此重大的計劃進展還是需要有個說法的。吶，這個理由就是你的學術論文，要不是看你早就在蓋亞星的大氣監測上下了些功夫，論資歷是不可能找上你的。”

“哦，是這樣啊。”沐風略顯尷尬的撓了撓后腦，嘿嘿傻笑著。

“所以你打算怎樣？機會不想要的話我就找別人了，想要的話就好好修改一下論文，最近幾個月準備一下，去蘇俄的特維爾天文基地做詳細觀測。另外，你這論文改成博士學位論文吧，今年答辯。”

“額，可是爸，我去年才推免進的北大，今年就答辯，太快了吧”

“這是小事，你專心準備，其他方面不用操心。”說完，趙林起身關上房門，離開了房間。

待父親走后，一天下來，沐風心情從失落到疑惑再到恍然，現在腦海中只剩下四個字——今年答辯。

“嘔吼？Doctor Zhao？”

“Yes，I am，and you？”

“WOW， I’m Dr Zhao， too!”

“嘿嘿嘿”

屋內，某人正在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傻笑。這時，咯吱~，門開了。

“哦，我帽子落這兒了，你繼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