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院門，回到閣樓上，李原稍稍停頓了會兒，然后繼續執筆作畫。

只是有件事情必須跟陳景州說一聲。

以后不要還沒回到家中便把畫拿出來欣賞，更加不能夠拿著畫四處顯擺。

雖說他不覺得自己的畫在這北方修行界中有太大的價值，但總歸能夠少些麻煩。

他已經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去應付這些事情。

真的有些煩躁。

即便他的心思在這數十年來已經溫潤如海，穩若山丘。

但他真的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已經不奢求看清楚這片天地的真正面目，能夠多看見些東西，對他來說就已經不錯了。

而這也是他余生的唯一目標。

其余事情都無所謂。

......

數日后，李原畫了一只貓。

看著躍然紙上的黑白花貓，他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是一只貓。

岷州城自然是有貓存在的，李原來到這里已經有很長時間，自然見過。

只是在他的腦海中，似乎在來到岷州城之前，他就對這種生物有印象。

但寧國是沒有貓的。

在山林中的數十年時間，也沒有見過這種生物。

難道是在更早之前？

想到這里，他皺起了眉頭，回憶起從前。

而后發現在寧國的記憶也開始有些模糊。

他記得自己在寧城書院的事情，也記得姜老先生。

但在此之前，卻沒有太多的印象。

記憶在此處出現了明顯的斷層。

“我是寧城書院的書畫先生。”口中喃喃一聲，他的眉頭依舊皺起。

“在此之前，應該是出了些事情，而后我被姜老先生救起...”

在他離開寧國的時候，姜老先生已經很老了。

如今數十年時間過去，他應該早就已經故去了。

在北方無盡山脈的這數十年時間里，他沒有去想念那位老先生，如今更加沒有太多傷感的情緒。

生老病死，是始終都無法逃脫的規則。

就算是修行者亦是如此。

他現在關心的是自己，究竟忘記了些什么事情。

他手執竹筆久久沒有落下，心思沉靜在過去，卻始終沒有一點兒思緒。

就在這個時候，院門外的雪地里響起了“沙沙”的腳步聲。

他瞬間便被驚醒，思緒被阻斷。

轉頭望去，院門已經被人推開。

是陳景州。

...

“大白天你關著院門做什么？”抬頭望向李原，陳景州微笑著道。

李原神色一凝，挑了挑眉。

“你的畫怎么樣了？”隨手帶上院門，陳景州朝著閣樓走來。

他問的自然不是畫怎么樣，而是筆墨之中的那種氣韻。

“熟悉了許多，但還是不知道如何控制，更加無法脫離筆墨...”想了想，李原道：“總之，算是在緩慢進展中。”

陳景州點了點頭，然后走上閣樓。

走近李原，他腳步稍稍一頓，目光從案幾上的畫面收回，落在李原身上，神情稍有些錯愕。

然后他眼睛微瞇，沉默了好一會兒。

李原望著他，神色也稍稍凝固：“怎么？”

“按理來說我之前給你的修行法門，對你這種力量一點兒幫助也沒有，你真的沒有得到什么修行法門？”陳景州忽然道。

李原又是一愣，隨即搖了搖頭：“我從哪里取得修行法門？”

陳景州依舊有些狐疑：“最近有沒有什么人來過？”

聽到這里，李原便想起了幾日前的事情。

“有！”

陳景州神色微凝，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而就在這個時候，李原又道：“是來買畫的。”

“這...”陳景州頓時無言。

“以后從我這里拿了畫離開，不要告訴別人是我這里的。”李原望著他，說道：“很麻煩。”

“是碧靈宮的那個小姑娘？”陳景州接著開口，隨即發現自己說漏了些什么，張了張嘴巴，然后又閉上。

“看來你早就知道。”李原有些無奈。

“無需在意這些小事...”陳景州嘿嘿一笑，然后目光掃過案幾上剛畫好的那幅畫，眼中閃過一絲狂熱，接著望向李原：“那你賣了沒有？”

“沒有。”

“是嘛。”陳景州摸了摸鼻子，道：“在整個北方修行界中，碧靈宮底蘊還是較為雄厚的，再加上他們的宮主大人頗喜字畫，若是真的能夠賣給他們一幅，你也應該會收到些對你有幫助的東西。”

“不過想來你也不在乎這些。”隨后他又笑著補充道。

“所以我直接送了一幅畫給她們，讓她們趕緊離開。”李原道。

陳景州張了張嘴巴，愣了好一瞬，而后搖了搖頭。

他的臉上盡是心疼。

那可是一幅畫啊！

不是一般的寶貝。

李原居然就這么直接送出去了！

也不知道換些東西！

“咳咳...”他的目光落在案幾上，嘿嘿一笑：“那個...李原，你這畫的是？”

實際上他早就已經看見了畫紙上的那只花貓。

“貓。”李原好笑地看著他，也知道他接下來的操作。

“是嗎？”陳景州臉上閃過一絲驚喜，趕緊幾步上前，一邊嘖嘖欣賞著畫，一邊道：“李原你知道嗎，平日里我最喜歡的就是貓...”

“拿走吧。”李原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正想著應該說些什么正當理由，沒想到李原直接打斷了他的思緒。

陳景州愣了會兒，隨即尷尬地笑了笑，然后迅速收起了畫卷。

他的眼底盡是欣喜。

“嘿嘿，多謝。多謝...”

李原有些無語。

他曾經說過自己最喜歡的就是山水，還說過最喜歡的就是魚池，如今又說最喜歡的是貓。

“喝茶嗎？”

一直都在作畫，他也沒有燒水，茶壺里的茶水是冰涼的。

陳景州小心翼翼收好那幅畫，隨后搖了搖頭：“不了。”

“對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認真地盯著李原，又沉默了好一會兒。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年輕了些？”陳景州忽然道。

“好像是的。”李原點了點頭。

從那日有意開始感知畫中氣韻開始，他覺得自己的精神好了許多。

至少已經不像是一個時間不多的人。

對于修行者來說，年齡的概念是非常單薄的。

因為他們動輒數十歲，還是青少年...

但對他來說，數十歲已經是大半輩子。

“你的修為提升了許多。”陳景州望著他，正色道：“雖說還不到一階，但已經算是踏入了修行者的行列。”

“并且才短短幾天時間，增長的速度非常恐怖！”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李原的目光逐漸復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