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說道?”云兒狐疑的問。
“你就沒發現孩子夜里哭的時候有什么動靜?”韶華問。“他是睡的時候就哭,還是突然一下子哭起來?”
“睡的時候好好的呀。”云兒也覺得孩子哭的有些蹊蹺,“我每天都是看他睡得熟了才睡下。可睡不了多久就哭了起來。一夜能哭好幾回。”
“會不會是被子里有什么東西。”皇妃明知道不可能,可還是忍不住在虎子的枕頭上被子上摸索著。
“沒有。”云兒道,“我摸了好幾回了。”
“誒?”皇妃湊近了,這才發現虎子的鼻頭上有一絲血印,問,“這是怎么了?”
“是他自己撓的。”云兒道,“這孩子總是不住的撓鼻子。看也看不住。”
“哦,丸子小時候也是這樣。奶奶那時候就總把他的手包著。”皇妃道。
看時候不早了,皇妃又叮囑了大麻花幾句,就跟韶華回來。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就聽見大麻花高吼二叫的過來。他們忙穿了衣服起來。大麻花一進來就叫道:“可算是讓我看著了!你們猜猜是個什么東西?”
皇妃看大麻花臉上的表情又是興奮,又好像非常膈應,情知不知什么好東西,哪里還會去猜,早早的就縮在了老夫人的身后。
“是什么?”應皇子問。
大麻花還抻著不想這么快公布答案,被聞聲過來的撒子捶了一拳:“還不快說出來讓大家給你想法子?!想讓你兒子多受幾天罪啊?!”
“嗨呀這能想什么法子?你們是不知道那是個什么東西,說出來你們,你們都不會相信!”大麻花一副無法言喻的樣子說道。
“那你快說啊!”韶華道。
“是,一只,老鼠!耗子!”大麻花道。
“啊?老鼠?老鼠怎么了?”撒子問。“這地方老鼠倒不多見,難不成孩子怕老鼠?夜里也看不見啊?”
“哎呀你聽我說嘛!”大麻花急道,“夜里他們娘倆睡下了,我還不困,就靠墻坐著,盯著我兒子看。看了半天也沒什么動靜,我就想著躺一會再起來,剛躺下沒多久,就聽見我兒子尖叫一聲哭了起來,我一睜眼,……你們猜我看見什么了?”
大麻花說到這里仍是心有余悸,看著眾人問。
“什么?”韶華也過來擠在皇妃身邊,抖著聲音問道。
“一只這么大的老鼠爬在我兒子的臉上,在啃他的小鼻子!”大麻花比劃著說道。
“啊?!”眾人齊聲驚叫。
“我說嘛,夜里看見虎子的小鼻子上有血印兒。”皇妃道。
“炕上有燈火,老鼠怎么會上炕呢?它是從哪里來的?”撒子問。
“定是從房梁上下來的。”老夫人說道。“炕洞里有火,老鼠不可能在炕洞里做窩。”
大麻花佩服的沖老夫人比了個大拇指,說道:“還是老夫人見多識廣,那廝還真是從房梁上下來的。我一吼,呲溜一下就順著墻爬上房梁了。”
“啊?”皇妃和韶華嚇得都縮著脖子看著房頂上裸露著的房梁,說道,“那是不是咱們這房梁上也有老鼠啊?”
“咱們這屋一蓋起來就住了進來,關門閉戶的,老鼠哪里能進的來。”老夫人道。
“鉆洞啊!”皇妃道,“你沒聽人說嘛,龍找龍,蝦找蝦,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什么亂七八糟的。”老夫人笑。“若是有老鼠,屋里的這些吃喝還能放的住?早給你糟蹋的不成樣子了。”
“是呀。細想起來,此地老鼠倒是十分鮮見。”應皇子道,“你們屋里怎地會有的?”
“定是房子一直空著沒有人住,這才讓老鼠安了家。”老夫人道。
“那就像老夫人說的,若有老鼠應該糟蹋吃喝啊,怎會去啃……”撒子也覺得有些膈應,沒有說下去。
“是呀,你說這老鼠來無影去無蹤的,怎么能防得住?”大麻花道,“我倒是一夜沒睡,把幾根房梁挨個找遍了,哪里有老鼠的蹤影?你說這東西它怎么防?”
“說不定你這一驚把老鼠嚇跑了。再不敢來了。”撒子道,
“但愿吧!要不這,這怎么辦啊?總不能一夜不睡守著吧?”大麻花看起來很是無奈。
這天夜里,虎子的鼻子還是被咬了。大麻花睡著了,聞聲起來,老鼠早跑沒影了。只看見小虎子揉著鼻子哭的幾乎沒聲兒了。
“這個死老鼠,讓我逮著了,我非把它的牙齒一根一根掰下來!”大麻花又是一夜沒睡,熬得眼睛通紅,咬牙切齒的說道。
“夜里找不著,你們就白天去!”老夫人也著了狠,對應皇子和撒子說道,“就不信一個老鼠它還能成了精不成!”
“啊?那可是月子房,他們能去嗎?”皇妃問。除了自家男人,老夫人是不許男人們進月子房的,怕血氣沖著。所以皇妃這樣問。
“再有幾日便滿月了,沒什么可忌諱的。總不能讓孩子的鼻子被咬壞吧?”老夫人道。“你們兩個先去,幫云兒收拾收拾,把衣裳什么的都收拾起來,讓云兒穿好了。”
皇妃和韶華應聲去了。應皇子他們稍等了等,也隨后過來。撒子和大麻花搬著梯子。房子本來也就一人多高,大麻花站在炕上頭就快碰著房梁了。三個人里里外外把十幾根房梁挨個看遍了,確實沒看見個老鼠,洞倒是看見好幾個。撒子出去和了些泥都給堵上。大家滿以為這下沒事了,可是虎子還是被咬了。那只老鼠也怪,只撿著一邊咬,把虎子的右鼻孔咬下一個明顯的豁子。這下眾人都沒招了,總不能輪流去值夜吧?光靠大麻花一個他能堅持的了幾天?而且關鍵是你在明它在暗,老虎也有個打盹兒的時候,怎么能防得住。
“如此,也只能是試試這個法子了。”老夫人道。
“什么法子?”皇妃忙問。
“給虎子改名叫做耗子。”老夫人道,“老話講虎毒不食子,我倒要看看這個老耗子還咬不咬這個小耗子。”
“啊?這行不行啊?”皇妃看眾人。
大家也沒聽過這個說法,也都面面相覷。
“改了名兒你們要多叫,不能再叫兒子兒子的,要叫他的名字。就叫耗子。叫個幾天試試。”
“耗子?這,多難聽啊?”大麻花為難的說道,“這長大了還不得讓人笑話?”大麻花道。
“誰會笑話?”應皇子道,“耗的諧音字比比皆是,諸如浩然正氣,皓月當空,昊天無垠……別人誰會知道是哪個昊?”
“是啊,這不是沒辦法的辦法嗎,等長大一點,老鼠不咬了,你再改成別的字嘛。”皇妃道。
大麻花已經好幾天沒好好睡覺了,實在撐不住了,只得答應試試。從這天起,就好像開啟了叫耗子大賽,大家圍著孩子爭相叫著,連大舌頭小丸子也跟著耗耗耗耗的叫,只叫了兩天,就見了成效。虎子,不,是耗子,頭一回夜里沒有哭醒。而且自那以后再也沒有夜哭過。而且大家也始終沒見過大麻花所說的那只大耗子。這樁奇事讓皇妃開始相信老夫人的那些講究還是自有其道理的。她把這件事說了很長時間,越說越覺得玄妙。
喝過滿月酒,母子兩個要挪騷窩,就又都搬來皇妃他們這邊住著。云兒的意思是還要跟老夫人和韶華住在一起,可眼下已經是秋涼了,外屋一開門風直吹過來,怕吹著他們。皇妃就讓云兒跟她睡在里屋。應皇子去跟撒子一起睡,小麻花去跟他哥睡。大家又在一起吃飯,屋里一下子又熱鬧了起來。小丸子把耗子稀罕的,圍著他一會耗耗耗耗,一會弟弟弟弟的叫。要把自己的吃的給他,大人們一眼看不到,他就把吃的塞進了耗子的嘴里。皇妃便讓他看耗子的嘴里,說道:“媽媽知道我們丸子是想讓弟弟嘗嘗我們的好吃的,可你看看弟弟嘴里,都沒有牙牙,咬不動丸子的好吃的,你這樣給他塞在嘴里,他要是咽下去了,會把弟弟噎住的知不知道?”
“牙牙,牙牙。”丸子齜著牙讓皇妃看他有牙齒。
“嗯,對呀。因為我們丸子有牙牙才能咬得動是吧。那你就把好吃的留著等以后弟弟長出牙再給弟弟吃好不好?”皇妃道。
“好。”丸子點頭道。
“這么大點孩子皇妃跟他說這些有用嗎?”云兒在一旁笑道。
“怎么沒用?孩子再小也能聽得懂我們跟他說的話。”皇妃道。“你沒事要多跟耗子說說話,這樣他長大了理解力就強。”
“哎呦,我可不會。”云兒擺手笑道。
“你還別笑。”韶華進來說道,“小丸子就是比別的孩子聰明。你跟他說什么他都能聽得懂。”
“嗯!”像是在為韶華的話作證似的,丸子重重的點頭說道。逗得大家都笑了。
從那以后,小丸子果真不再給小耗子嘴里塞東西了。
小丸子小時候的小衣服,尿墊子,皇妃還都給留著,洗得干干凈凈的包在一起。如今正好小耗子用。其中好幾件還是應皇子小時候的,老夫人一直給保存著,皇妃拿出來的時候很是不舍。她不是不舍得這點東西,是覺得這是一種家族的傳承,到小丸子以后有了孩子,拿出來說這是爺爺穿過的,那多有意義啊。想了想,還是把那幾件都留下了,拆了一件自己的夾襖,重新給小耗子做了幾件。他們這里有小孩子穿舊衣服的習俗,說是為了好養活。依皇妃的理解,是不想讓孩子太過奢靡,折損福報。
大麻花這個當爹的,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也還算盡職。大男人也不怕冷,每天一早起來就蹲在院子里洗尿布。嘴里還唱著:“奶屎不臭,賽似臘肉。”韶華出來進去的還監督著,看洗沒洗干凈。小耗子夜里能睡好了,食量也增加了,又能吃又能拉。皇妃專門在里屋地下放了一個盆,讓云兒把夜里換下的尿布扔在里面,起來再收拾。
皇妃和韶華什么都不讓云兒做,只讓她好好歇著。云兒開始還受不住,直說已經滿月了,能下地干些活了。可老夫人說:“干活的日子還長著呢,不急在這一時。怎么也得過了四十天再下地,走路早了日后會足跟疼。”
“奶奶我那時候怎么沒見你這么說過?”皇妃道,“你偏心云兒,不疼我!”
老夫人氣的笑:“你都過了五十天了,還賴在炕上,還用得著我說這些?”
“是嗎?我怎么不記得?”皇妃道。
“你只記得吃喝,哪里能記得這些。”老夫人搖頭,做無語狀。
“那我吃喝不對嗎?我要不吃,哪來小丸子吃的?哪有現在的好身體?我那是為我吃的嗎,我那是為了你們大家。要不我現在落一身病,還不得你們伺候著?”皇妃道。
“我們說不過你,你說什么是什么吧。”老夫人擺手休戰。
這一天下午突然的天就陰了起來,老夫人說兩腿酸困,怕是要變天。就讓云兒趁著暖和,趕緊搬回去吧。皇妃和韶華幫云兒收拾東西搬運過去。一進屋就被嗆了出來,屋里不知道是一股什么味道,炕上的被子團成一團,看那樣子是自從云兒走了就沒起炕。云兒剛從溫暖明亮的皇妃那邊過來,進門看到這冷清清亂哄哄的場景,心里那個難受。可當著皇妃她們卻什么也沒有說。韶華要生爐子,看見爐子前面堆著半地的爐灰,說了一句:“這是什么呀!這個大麻花懶得真夠可以的,掏出來的爐灰就堆在地下也不倒。”
皇妃看著不像是爐灰,用火鉤子一把拉,原來是爐灰混著一地烤土豆的皮。便笑:“這兄弟兩個每天還回來吃宵夜呢。”
“要不說家里就不能沒有女人。這才幾天的功夫,你們瞧瞧這個家都折騰成什么樣子了。”韶華道。
云兒聽到她倆這樣說,心里愈加難受,便讓他們都回去,說等大麻花回來讓他生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