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從指縫間溜走，平靜的生活如同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如果不出意外，周辭安想，或許未來的幾十年與現在相比也不會出現太大的差距。

一樣的早晨，一樣的中午，一樣的夜晚......

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么？

如果生活注定枯燥無趣，那她所為的，所尋求的到底是什么？

不由的在心里畫上了個問號，她合上日記本，放下簽字筆，幽幽的看了眼窗外。

“辭安，吃飯了。”屋外傳來徐佳的聲音。

“媽，我來啦！”收好桌上的東西，周辭安關上門，走出了房間。

這些天，周辭安腸胃不是很好，為了照顧她的身體，徐佳已經連續一周早起，熬小米粥了。從房間里出來后，周辭安習慣性的拿著碗去鍋里成粥了。

“辭安。”從臥室里出來，徐佳猛然出聲。停下手中動作，周辭安疑惑的看著徐佳：“媽，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嗎?”

“今天我起晚了，所以早餐就沒能來得及熬粥。不過冰箱里有牛奶，加上我煎好的雞蛋，你先湊合著吃，晚上媽媽再給你做好吃的，來彌補你。”

“媽，沒關系的。這幾天喝了您給我做的小米粥，我已經好多了。您每天工作那么忙，以后早餐就不要特意為我準備了。”說話間，周辭安從冰箱里拿出了一盒牛奶倒在了兩個透明的玻璃杯里，放在了餐桌上：“媽，快過來吃飯啊!”

“好。”她應了一聲，坐到了周辭安的旁邊。

“多吃一點兒。”徐佳把盤子里最大的雞蛋夾給了周辭安：“雞蛋的營養價值很高，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即使不喜歡，也要每天堅持著吃它。”

“我知道了。”話題一轉，看著徐佳的臉，她道：“媽，您今天看起來有些不同。”

徐佳是教師，去工作的時候，臉上的妝容一般都是以清淡素雅為主。今日徐佳素凈的面容配上桃紅色的口紅，為她增加了不少氣色，人也顯得精神了許多。

周辭安觀察入微，徐佳以為她察覺出了什么。心里繃緊一根弦，她撫上自己的臉：“是嗎？我今天哪里不一樣了？”

“您今天很漂亮。”

聽到周辭安的話，徐佳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看來是她太緊張了，抿了抿唇，她責嗔道：“你這孩子，就知道打趣我。媽媽老了，哪里還談得上漂亮？”

“無論您變成什么模樣，在辭安心里，您永遠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她仰著臉，清澈的眼睛中閃爍著真摯的目光。

“我知道。”鼻子一酸，她拉開凳子，站起身來：“媽去趟衛生間，辭安你吃完了飯就先去學校。餐具等我一會兒回來再收拾。”

“好。”

衛生間，徐佳關上門，一直強忍的情緒終于崩潰了。她緩緩地蹲下身來，淚如雨下。

徐佳后悔了，她還有牽掛，她不想死，她想活著......

接連好幾個晚上，因為病痛的緣故，她都沒有休息好。昨天晚上尤其更甚，她吃了好幾粒藥，都沒有減輕身上的痛苦。徐佳清楚的明白，藥片對她已經沒有作用了。

盡管她的主治醫師寬慰她，說只要接受手術，還是會有一線希望的。可身體是她的，她能感覺得到，死亡離她越來越近了，已經來不及了。

閑暇的時候，徐佳總是在想，如果她一開始就接受治療，或許還能有幾分機會陪著她成長，看著她結婚，甚至生子......

這樣想著，她忽然覺得頭暈目眩，腹中翻江倒海，一股不可壓制的力量由下往上沖涌。在她嘔吐之前，徐佳掩著嘴，早一步來到了洗手臺旁邊。

“哇”的一聲，白色的液體從嘴巴里吐了出來。剛喝下去的牛奶，一滴不剩的被她吐了出來。

伴隨著一陣一陣的干嘔，突然，一大口鮮血從徐佳的口中噴灑而出。鏡子上，洗手臺，衣服上沾滿了血跡。讓人看了不免有些驚悚。

“什么聲音？”吃完早餐，周辭安拿起書包準備去學校。突然衛生間里傳來一陣動靜，她不放心徐佳。走到門口，敲了敲門：“媽，出什么事兒了嗎？里面什么聲音？”

擦拭了嘴角的血跡，打開水龍頭，朝著門口的方向她道：“辭安，我在洗頭。剛才是我碰掉了洗發露，你不要擔心。快去學校吧，別遲到了。”

聽到她的解釋，周辭安沒有多想，就離開了。

鏡子中，女人顏色憔悴，面容枯槁。細密的汗水暈開了臉上的妝容，暴露了她真實的狀態：面色蠟黃，毫無精神。褪去臉上的妝容，徐佳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緩緩靠近鏡子，用手指摸上頭發的發根，一縷頭發就那么掉了下來。

掉在白色的搪瓷手盆中，黑白分明。

撿起掉落的頭發，對著鏡子，徐佳扯出一抹苦笑，看來她的確是時日無多了。

既然結局已經注定，有些事情，她是應該早作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