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時天色還早，但京都不比渝州城，該開門的地方一樣沒落下。

姬凍領著景華，來到長江畔上。

古時候煙花場所，都喜歡建在江岸邊，一來靠近河邊風景優美，二來遠離鬧市，文士騷客騷客才好裝寧靜以致遠的逼。

此處岸邊修筑江堤走廊，沿岸種植花草樹木。

只見岸邊江上，一艘艘燈船停靠，只等夜晚便會供游人乘坐，附庸風雅。

再往岸上看，幾座裝修華麗的樓屋沿岸修筑，張燈結彩。

景華望向長江，心中一動，輕念：“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

在一旁的姬凍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口中重復道：“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好文！好文啊！”

景華心中好笑，無論是詩還是詞，在大洪國都極為流行。自己隨意念一句柳永的詞就引得姬凍這么激動。

姬凍道：“沒想到，景公子對詩詞還有研究。”

景華連忙道：“這句詞不是我寫的，是一個叫柳永的高人寫的。”

姬凍皺眉道：“柳永？”

景華打個哈哈道：“是個落魄秀才。”

姬凍嘆道：“雖然只有兩句話，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我真想會會這個柳永！”

景華心想，會你是會不到了。岔開話題道：“姬兄說的喝酒處是在哪兒呢？”

姬凍微微一笑，目光轉向岸邊。

景華順著姬凍的目光看去，只見那里是一座裝飾并不十分華麗的樓屋，但看上去倒是挺大。

姬凍道：“景公子隨我來。”

二人走到樓下。

抬頭望去，只見牌匾字跡娟秀，端端正正寫著“青樓”兩個大字。

景華微微詫異，他雖然知道這里是青樓，但也不必這么明擺著寫出來啊？就像前世某些場所，總會起個類似“碧海云天”、“如沐春風”的名字，總不會光明正大的寫個“大保健”吧。

他卻是不知，這青樓還真不是一開始就指胭花場所。起先，青樓指的是帝王住所，或是富貴之家，后來又指女子處所。直到清代《警世通言》問世，青樓才開始有了妓院之意。

這青樓，取“雅致”之意。

姬凍開口道：“景公子有所不知，這青樓裝修精致，每一間屋子都是極具特色的雅舍。”

景華嘿嘿一笑，不懷好意道：“我看雅舍不雅舍不重要，重要是里面有姑娘令姬兄念念不忘才是吧？”

姬凍輕咳兩聲，不好意思道：“景公子莫要取笑在下了。我們進去吧。”

因為此時還未至夜，所以還沒有老鴇在門口招攬客人。

二人進門，景華微微吃驚。

只見一樓大廳，上面是吊盞玻璃燈，地上是上佳青木板，四周墻壁紅木雕花，規規矩矩掛著許多字畫。再看廳堂內，八九套桌椅，中間是一個十幾平米的戲臺子。

最有意思的是這青樓的雅間布局。

雅間在二樓和三樓環形分布。雅間是落地窗，只有一條簾子遮掩，拉開簾子便能直接看到戲臺。

這裝修，一看便價值不菲，景華暗想。

只是此時，還未到上客之時，整個廳堂空空蕩蕩。

一個少婦迎了上來，她看上去三十多歲，頗具風韻，手中一柄絲綢小扇輕輕搖動。

“喲，姬大爺！可好長時間沒瞧見您了！”

姬凍哈哈一笑，應道：“前些日子去外地辦差了。這不，我一回來就來看你了嗎。”

那少婦露出幽怨之色，輕哼一聲道：“姬大爺真是來看我的嗎？你是大忙人，咱們理解，但是走了總得說一聲……就算不跟我說，也不和姜妹妹說？”

姬凍臉上露出窘態，景華則在一旁哈哈大笑。

那少婦才注意道景華，風姿百媚道：“姬大爺還帶了朋友來？也不介紹介紹？”少婦說話時，對景華連拋幾個媚眼過去。

景華卻不以為然，大大方方收下媚眼。開玩笑，他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

姬凍這才回過神來，連忙介紹：“吳姐，這位是景華景公子。”

又轉過頭對景華道：“景公子，這位是吳姐姐。”

少婦打量了幾眼景華的面龐，嬌笑道：“這個公子生得好生俊俏！是第一次到我們青樓來吧？姐姐肯定讓你流連忘返！姐姐名叫玉鳳，你不嫌棄，可以叫我吳姐。”

在大洪國，風月場所之人并沒有景華想象中那么低賤。

景華嘿嘿一笑道：“吳姐說得我實在不知該怎么接話了。”

那少婦微微一笑，又轉向姬凍道：“姬大爺，今天晚上要怎么玩？”

姬凍笑道：“風月仙境，青花兩壺先走著！我要和景公子喝兩盅。”

吳玉鳳捂嘴笑了一聲，開口道：“姬大爺和景公子兩個人喝悶酒嗎？”

姬凍猶豫了一下，下意識瞧景華。

景華哈哈一笑說道：“兩個男人有什么好喝的，得叫幾個美女一起才好。”

姬凍眼睛一亮，對吳玉鳳道：“那……那等入夜，還請吳姐安排幾個姐妹。”

吳玉鳳輕輕搖扇，道：“放心吧，肯定包二位滿意。”說完又壞笑一下，道：“那姜妹妹呢？”

姬凍尷尬道：“吳姐何必還要問……”

吳玉鳳嬌笑一聲，似乎很享受看姬凍窘態，轉身又回頭道：“姬大爺，您也是找的到地兒的，我就不領你們去風月仙境了。二位先上去，我馬上吩咐人端酒菜上來！”

姬凍點點頭道：“那就辛苦吳姐了！”

姬凍領著景華上了三樓。

景華心想，青樓總共就三層，按照越往上越貴的慣例，這位于三樓的風月仙境顯然價格不菲。

二人在樓道中走了片刻，姬凍在一間屋子門口停下，笑道：“就是這里了。”

這門除了框，就只薄薄一層白色紗紙，看上去透亮無比，上面還畫著些水墨丹青。

景華抬頭，只見門口上有個竹牌，上面寫著：風月仙境。

姬凍沒有去向里推門，也沒有向外拉門，而是向側方一滑，那門便開了。

景華略微吃驚，這風月仙境的門竟然是前世常見的日式滑門。

姬凍道：“這門設計得很是有趣，我第一次來不知這門怎么開，可鬧了個大笑話呢！對了，這門好像是青樓老板家鄉的產物。”

景華心頭一動，問道：“青樓老板？是不是東邊來的？”

姬凍一愣，繼而道：“景公子怎么知道？這青樓老板是個從東瀛來的女子。”

景華心中大奇，沒想到京都城里竟然已經有了外國商人？

還是個日本人？

還是個女人？

景華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在別處見過這種門。”

姬凍了然，不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結，手上做個“請”的姿勢，道：“景公子，請進！”

二人走進風月仙境，只見這間屋子不大，只有十幾平米。屋子空空蕩蕩，一半是地板，一半是兩寸高的榻榻米。榻榻米上鋪著細膩的絨毯，中間擺著一張小桌。

正對門的，是一個大大的窗戶，方方正正開著，門上掛著簾子。窗邊有矮矮的欄桿，既不影響從雅間中望下面的戲臺，又可以防止客人不慎墜落。

景華環顧四周，墻壁潔白無比。一面墻上掛著一幅水墨畫，畫的是一塘青蓮。另一面墻上掛著兩行詩句：獨上西樓月長依，別恨無端風暗換。

姬凍道：“這兩句詩是那東瀛女老板寫的。”

景華微微一愣，這兩句詩雖然說不上什么傳世佳句，卻也透著不小靈氣，于是心中不由得對那個青樓老板好奇起來。

“景公子，這里如何？”姬凍繼續道。

景華哈哈一笑道：“姬兄果然會挑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