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裳已經走到一邊的屋角，仔細端詳那些血花。晶瑩如鴿子血，花瓣厚似寶石花，晴朗的天氣里，在某個角度下，會透出一圈圈日暈。一旁的颯湮讓溯裳退后些，然后拿起水勺，緩緩對著花澆了下去。那花一觸到水，便像撲蠅草一般完全縮攏來，將整個水包裹在內。接著，慢慢打開，六條血水柱沿著花瓣緩緩流下來。

溯裳呆了。

“若是雨天，可是這里的一道盛景。另外····”颯湮正想往下說著，卻從屋旁竄出來一只灰野兔。緊隨其后一只雪狐。

那兔子力量稍弱，不知為何被定了一瞬，雪狐便乘勢上來，一口將兔子后腿咬住。

正待大快朵頤，卻被人一把抓起。那雪狐猶自抱著兔子不撒手。

“放開我。”

抓人的正是颯湮。

“小狐貍可不得了。竟然開始吃生肉了。”

“放開我。”小雪狐又掙扎了兩下，抬起頭露出邪魅的眼神來。

颯湮噗嗤一聲大笑起來，“你一只不能化形的小狐貍對我使魅術。”說著，手上的力道又緊了幾分。

“你這人怎么回事，”小狐貍喊起來，“我吃肉關你什么事，你抓我做甚。”

“你是哪支的？”

“你不是雪境的人。”

“還跟我抬杠。”

“娘！娘！”小狐貍大叫起來。

溯裳便聽到破空一聲響，凌空擲下來一柄火槍。颯湮只拿另一只手一擋，一甩，那火槍便被飛出去，同時一個身形也跟著一同落地。

是一個二八少女。穿著大紅的襖子，將烏絲松松系著，戴著一副珍珠耳環。

已經被颯湮傷得嘴角流血，卻也不甚在意。只站起來說道，“尊駕不知何人，為何抓我孩兒？”

“你是織部的？”

“是。”

“小孩子茹毛飲血可不好。”颯湮將小狐貍放下來，“況且，你孩兒嚇到這位姑娘了。”

那女子作福，“抱歉，驚擾到客人。”

小狐貍已經跑到娘親身邊，卻仍舊拿眼瞪著颯湮。

“楓兒，向客人道歉，放下你手里的兔子。”

“我不。”

“楓兒為何如此無禮。”

一個聲影從旁邊顯現出來，“溯裳姑娘，實在對不住。”正是演陌。

“無妨，無妨。”

“放下你的兔子。”

演陌向颯湮作了一個大揖，又偏頭向女子道，“神尊降臨，表妹你也實在太莽撞了些。”

“織衾不知神尊降臨，”女子啊了一聲，一下跪倒，“萬望神尊恕罪。”

“無妨。”

織衾將小狐貍按住，“快點磕頭認錯。”

“我不。”

颯湮笑著擺了擺手，“小孩子家家不懂事。茹毛飲血，可容易修不成神道哦。”

“誰說一定要修神道，我偏要進魔道。”

“這話也是你該說的？”演陌瞪了一眼，忍住想打的沖動。

“小孩子很有志向哦。但是啊，”颯湮蹲下來，看著小狐貍的眼睛，“魔界的人可最喜歡狐貍了，尤其是那種貌美的妙齡母狐貍。輕則擄去當壓寨夫人、失去自由，命再不濟一點的，直接被剝了皮毛，肉煮了當下酒菜。那一身皮毛在魔界可是有市無價啊。”

“我才不信，狐尊阿莧不是········”

“你覺得你是天狐的命，還是你覺得你自己長得足夠美能夠讓魔界眾生傾倒、魔君甘為裙下臣？”

小狐貍默默住了嘴，不再言語。

“狐族演郢拜見神尊。”遠遠的一聲從路的另一頭傳來。

“狐族族長好大的架勢。”

有三個人已經跪倒在地。中間一人須發皆白，龍鐘老態，演郢。右邊是個女子，也是一頭的白發，面容卻依舊年輕，穿著碧色的長裙，右臂上一只九尾狐紋樣的金釧，演凝。左邊年紀尚幼，是個弱冠少年，眉心一撮青灰狐貍毛，岐茗。

“我等不知神尊駕臨，演陌告知便匆忙趕來。但不知神尊所為何事？”

颯湮呵了一聲，“你這一把老骨頭為何還不退位讓賢。”

演郢瞄了一眼演陌。

“你不用看他，我對你們的家族事也沒興趣。什么年紀做什么事你不清楚么。連路都快走不動了，竟還占著尊位不撒手。”

演郢擦了把汗。

“我問你，這一任的陰狐呢？”

“尚在培育之中。”

“我記得陰狐應該已經成年了。”

“今年剛滿八萬歲。”

“有征兆了沒有？”

“沒有·····”

“可推演過了？”

“還未·····”

“你這族長當得越發好了。”

豆大的汗水從臉上滑下來，演郢把頭埋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