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命運覆蓋的夜色里
- 山海晚風(fēng)吹
- 韞尹
- 1765字
- 2020-05-25 21:19:18
我們赤身裸體,我們夜夜笙歌,我們殺了對方,我們恐懼死亡,我們都不過是墻垣上一幅殘存的畫卷。
————————————楔子
當(dāng)我一踏進院子,那些未曾訴說的,未曾謀面的,都如命運那般覆蓋在這夜色里,一步步朝我走來。
不知什么緣故,也不知從何時起,我開始了一個人的生活。我沒有之前的記憶,背著包四處打探,不停游走,一直在找尋一個落腳的地方,一個可以讓我看一眼就愛上的地方。
于是,我在一年前來到了這里,來到了這個帶刺的院子和整日彌漫著香氣的屋子。它沒有圍墻,更沒有鐵門,它的全貌一眼就能看清,到處都是常年不謝的薔薇和它們青色的勾刺。
在我剛?cè)胱∥葑拥臅r候,曾有個陌生男人在電話里告訴我:“屋里有兩個鬼魂,會讓你的頭發(fā)打結(jié)!”
我并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甚至還有些生氣,都沒仔細聽,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管它入魔還是生花!”,我堅定的相信并認(rèn)為——這就是屬于我印象里的天地,是屬于我的!
“應(yīng)該在明天午后再種些夜來香!”,而且,裙子必須要長,后尾要短,這樣轉(zhuǎn)圈的時候,裙擺才不會割傷。
“嘿嘿,噓,也許可以再種一些玫瑰,像火焰一樣紅的玫瑰!”,一串詭祟的銀鈴叮鐺叮鐺在床頭敲打。
“嘿嘿,噓,像火焰一樣的玫瑰,燃燒!燃燒!”
為了揪出這個聲音的來源,我大晚上都赤著腳在冰涼老舊的木地板上來回踱步。
屋里剛好有一塊鏡子。只有黑白的夜色里,就只有鏡子還看得清!
“你要當(dāng)心蛇吐芯子!”,我斷定鏡子后面肯定還有條黑麻蛇。它會在我轉(zhuǎn)身的每一刻,偷偷抹下白色的唾液來讓墻體常年保持濕潤,以供它四處攀爬。
“這會令我的風(fēng)濕加重!”
我原本打算在太陽出來的時候?qū)⑺馈?商煲涣粒徒┯驳萌鐑鰤牡挠材z皮管,給院子澆花。
而我,也像中咒那般,回回戴著一頂需要系兩排扣的黃白色草帽,關(guān)好純白色的門窗,把一包牛皮紙封好的夜來香種子放進一個紅皮布袋拴在腰間,轉(zhuǎn)一個圈,再朝左拐彎,走過一段藍色石子鋪好的小徑,俯身去一片田里種地。
在這片田里,到處都埋著青灰色的土陶罐。只稍不留意,雙腳就會滑進去,踩死住在里面多年的金鯉魚。而且,每在這個時候,天就會起大風(fēng),刮得什么也看不清,我就會踩碎更多的罐子,最后常常是搞得滿腿血腥的回屋。
不過,最奇怪的是,當(dāng)我一回到屋里,腿上未干的血跡就全都消失。我的記憶就又停留在第一天的夜里。
什么都是一天天的消失,一天天的出現(xiàn),再消失……然后,在有天早上,我正轉(zhuǎn)一個圈,再朝左拐彎,打算去田里種地的早上,一個人赤身對直向我的屋子走了進去。
她的面色發(fā)白,皮膚蠟黃,步伐輕盈又緩慢,輕輕推開我關(guān)好的每一道門,每一扇窗,再拉上窗簾,在我每天夜里來回踱步的床尾循環(huán)播放一首古老的音樂。
我的腦海就開始閃現(xiàn)著一個又一個熟悉的畫面。她曾在很久很久以前,來到屋子找過我,說她想在這里租個房間,給她在晚上點支紅蠟燭的房間。
我答應(yīng)了她的訴求,并告訴她蠟燭燃起的時候,要留意燭臺上的火焰。她微笑著對我示意點頭,我們就成了這個院子最為親密的伙伴。
我們一起喝酒,一起織布作衣,后來有一天午后,我們醉意微醺地拿著個酒瓶,穿著水湖綠的薄裙在院子轉(zhuǎn)圈的午后,竟無意闖入了一個滿是灰塵的石窖里。
起先,我們都不停地干嘔,鼻水外冒。緊接著,就開始不停地搬東西,一大坨一大坨蓋著黑布的黑色蟲卵,柔軟且有溫度,像醬油腌漬過的黑皮蛋。
當(dāng)這些黑蟲卵把院子悉數(shù)填滿,我們就開始把它們往屋子里面搬,直到連房頂也被撐滿,我們便開始意見不和,開始第一次地爭吵,相互埋怨。最后,心里便都生了歹念。
于是,我們在一天夜里吟誦哼唱、梳妝打扮,把各自的發(fā)髻落到耳邊,藏了匕首于掌心,在彼此開口的一瞬間,刺向了對方的胸膛。
那些黑色的蟲卵就開始羽化,連屋頂都開出了橘紅色的薔薇花,整個屋子像火燒一樣通紅。一只蝴蝶從花簇里飛了出來,從火紅的夜色里飛向了天空。
這些零星的碎片令我發(fā)了狂,像著了魔一樣拼命地沖回了屋子,關(guān)了床尾的音樂,死死地抓住她的臂膀,瘋狂大叫,臉上掛滿淚珠。
她卻一聲不坑,將一把小刀握在手掌,再一次精準(zhǔn)地刺入我的胸膛。
我倒在了冰涼老舊的木地板上,親眼看見我的血液順著墻壁流淌,成了一條粗大的黑麻蛇,攀上屋頂,一口將她的額頭咬傷。她跪在地上,面目猙獰,不停抽搐,皮膚化膿后分裂,分裂后化膿,再分化,分化成兩堆白骨靜靜躺在我身旁。
這個時候,屋外爬滿藤蔓的紅色電話亭里的電話響起,從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屋里有兩個鬼魂,會讓你的頭發(fā)打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