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久沒有見到陳伯,他皺紋看起來多了些,我走去時,他發現了我,把頭轉到另一邊,冷淡的問:“青小姐,你怎么來了?”
我說:“我想見見時晨,可以替我轉告他么?”
陳伯回答:“不好意思,時家任何一個人都不想再見你,包括我。”
我強忍著眼淚點頭:“抱歉。時晨現在還好么?”
陳伯抬頭看著天,長嘆了氣:“不要再聯系他了。”
“他的公司不是要告我么?我全部罪都認,他們可以開始了。”我笑著,看著陳伯:“我活該的,盡管來懲罰我吧。”
“青小姐,少爺放棄控告了,你可以安心回去了。”
我一臉茫然、不明白。
這時時老先生從別墅大門走出來,面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陳伯上前打開車門,他毫不停頓的進了車。
我徹底變成空氣了。
車開走了,離我越來越遠。我待在原地,感覺這會兒比死還難受。
沒多久,時晨的工作室宣布了他的退圈聲明。
時晨背負著各種負面新聞,徹底消失在大眾視野中。
坊間傳聞,有說他出國的、有說他成了商人的,甚至有人說他死去了。
我周圍的同事后來都知道了我和時晨的“事”,紛紛安慰我,告訴我不要為那樣的人渣影響自己,并祝愿我和玉騫早日補辦婚禮。
只有我知道,我才是那個罪惡的人,已經不配擁有任何幸福。
我消沉了很久,玉騫仍像以前那般照顧我,陪伴我,卻再也沒有提過結婚的事。
這樣的情形僵持了很久。半年后,我心情慢慢好了些,開始有去國外繼續完成學業的想法。
當然,我會和玉騫商量,如果他不同意,我會放棄。
到玉騫家時,太陽已經落到對面樓頂一半了。玉騫忙著張羅飯菜,和往常一樣,三下五除二,一桌熟悉的美味上桌。我們打開電視,也不知換到了那一臺,放大聲音,開始吃晚飯。沒有人抬頭看一眼電視,電視孤獨的播放著,沒有人觀賞它,可這壓抑的氣氛卻異常需要它發聲。
玉騫把玉米炒肉沫舀了一瓢放進我碗里,又默不作聲的給我夾了幾片紅燒肉。我尷尬的找起話題來:“柯欣和張必勝有寶寶了。”
“嗯,這幾天找個時間去看看寶寶。”玉騫看著我,保持著一貫冷靜溫柔的笑容。
“我們......什么時候也可以準備要個寶寶呢。”我抬頭笑著看他,“等我們補辦一個婚禮,我們可以著手準備這個了。”
“青伊......”玉騫打斷了我的話,“你想好了么?”
“想好......?噢,當然了,我要給男神生孩子嘛。”
玉騫沒有接話,他伸出手來揉揉我的頭發,就像當年剛認識我一樣,仿佛在看一個小孩。
“青伊,其實......我不想要你那么......為難,我也不需要你的成全。”
我的心砰砰直跳,有些緊張:“你在說什么呢,我聽不懂。”
“青伊,我們分手吧。”
我做夢也沒想到玉騫會那樣說。我震驚的看著他,手里舉著筷子,一動不動。
他又說了一遍:“我們分手吧。”
“......”
“青伊,我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為時晨有心理上的疾病,在一起的應該是你們。時晨很久以前,找過我......”
“你不要說了。莫名奇妙的,怎么越說越讓人難過。”
“青伊,時晨是個很任性的人,我甚至一度覺得他是個冷血的人。但他在對你的事情上不一樣,他一直在壓抑自己,發覺自己愛上你后竟然主動放棄了,因為他怕你有一天承受不了他疾病帶來的后果而更變得更難過。”
“別再說了,都過去的事......”
“我們三個之間的事都沒過去!我曾今以為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只要我對你足夠好!但我錯了,發生那么多事你我都應該明白了,你和我在一起,對所有人都不公平。”
我抬頭看著他,感覺很煩躁,煩躁得淚眼迷離。
那天之后,我們很久都沒再聯系。
我感覺我不是原來那個我了,感覺靈魂全被放空。但奇了怪,放空的自己卻輕松了太多。
我一個人思考了很久,竟然慢慢意識到得到了解脫。
不久后我開始重新規劃出國讀書的事。我聯系了吾悅,吾悅聽說我要回去繼續把書讀完很是高興,很早就幫我打點好了雜事。
青景再也不逃課了,他說:“姐,我想明白了一件事,賺錢這事等書讀完再開始也不晚,但反過來賺了錢再去讀書,可能就來不及了。”
我開心的拍拍他:“說到點上了。那感情呢,梳理好了么?”
“感情隨緣吧。不過,真正好的感情應該是彼此勢均力敵吧,再也不嘗試卑微的感情了。”
登機前我收到了玉騫的短信,這是分手后他第一次給我發信息,他說:“再見青伊。祝你好運。”
在國外的幾年,我一直獨身。
吾悅找了個帥氣的金發小伙,婚后一年,有了愛情果子,混血男孩小查理,生活幸福美
滿。
畢業后我在當地做了一名社工,吾悅兩口子一出門旅游玩樂,就喜歡把小查理帶來我家,久而久之,我變成了小查理的“二媽”。
......
“悅悅,求你速速回來。小心我拐賣小孩。”我邊打電話邊調雞蛋,電話屏幕卡在下巴上,脖子酸得不行。
“誒呀......送給你了,我的孩子不就是你的孩子,我不介意,誰帶都一樣!”
“請理解字面意思,查理最后可能不會是我帶。”
“啊......漢斯!(查理的爸爸)我在這兒,買到了么?不說了不說了,晚些等我電話啊
小伊伊兒!”
“......”電話干脆利落的掛斷了。
我轉頭看向四歲的小查理:“寶貝,你爸媽不要你了。”
我這幾年從事的職業是社工,是一份比較特別的職業。具體不贅述,但無論如何,能幫到大家,這是我的初衷。
說到獨身,吾悅一直給我瞎操著心,介紹了很多不同膚色不同職業的小伙給我認識,但最后不是變成了我的服務對象就是變成了我哥們兒。
吾悅就笑說:“你骨子里不會是個男人吧?可我已經有漢斯啦!”
我瞪她一眼:“我要是男的我可瞧不上你!”
她老公漢斯插進話來:“miss青,你是在怪我眼光不好么?”
吾悅:“漢斯!!”
卡爾這周來英國出差,我在一家熟悉的中餐廳招待了他和他的朋友們。和他一起同行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男孩是個長相清秀的中國人,叫郭越,女孩Rachael是個活潑可愛的意大利人。兩人都很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點了幾個中國的家常小菜,肉末茄子、螞蟻上樹、豆腐肉圓子湯......,上桌后大家都是來一道吃一道,完全不拘謹,半小時不到,桌面菜肴掃蕩一空。
我看著兩個初次見面的年輕人:“很好很好,和卡爾像是同一個’派別’的人。”。
卡爾喝了口茶,看著我幽幽的說:“都有大將風范對吧?”
他好不容易學會一個成語,就急不可耐炫耀,我也不能不給點回應吧?
我說:“可不?社會著呢。”
郭躍笑了,rachael還在懵。
郭躍說:“謝謝小姐姐招待,如果您不嫌棄,我們的卡爾愿意以身相許。”
我轉頭盯看著卡爾,這幾年這小子成熟不少,頭發剪短了,開始長起了絡腮胡子,雖然被他強行剃去,但嘴巴周圍都是金幽幽的胡茬子,雖然老去幾歲,這家伙竟然還是很帥,成功從美青年蛻變成了帥大叔。
卡爾一臉期待頑皮的看著我:“是的,我愿意!”
我哈哈的笑出聲來:“太老了,我要找小鮮肉。”
卡爾明天要去某社區的一個公益講座錄制節目,吃完飯就急著回去準備稿子了,臨走前他看著我戴在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忽然就說:“青伊,雖然上次你沒結成婚很遺憾,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向前看,一個人太孤獨了。”
他們離開后,我盯看著這枚手上的戒指,苦笑起來。
其實這枚戒指是時晨送給我的。當初他第一次送我禮物,我并沒有在意那是什么,甚至很長時間都沒有打開過,后來才知道,那是一枚戒指。很久后,我從玉騫那兒得知,這枚戒指是他們的母親玉應兒留給時晨的一份紀念物。
玉應兒離開后,時晨一直珍藏著。我想時晨,內心一定是愛著媽媽吧,他的痛苦得不到宣泄,表現出來的所有都鋒利得像一把劍,刺痛別人也刺傷自己。
他卻把這特別的念想留給了我,當時,他是多么依賴我,多么希望我留在他身邊啊。
現在,我每天都戴著這枚戒指,就像他還在我身邊一樣,雖然一切都是自欺欺人,但我確實感到沒那么孤獨了。
沒想到第二天卡爾的拍攝遇到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