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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黑暗森林

出了圣城,經過激浪要塞,一路往南,就是富饒的彩虹盆地,那曾經是邵爾斯伯爵的領地。一旦穿過了那片豐饒的盆地平原,繼續向南,越過洛伊爾河,在視線之外,還有著奇峻的山巒、茂密的叢林、和密布的水網,——那就是廣袤而神秘的黑森林。

那里的土地下埋藏著無盡金銀,河流沖刷出耀眼的寶石,密林中徘徊著珍奇的生物,草地上生長著名貴的藥材。然而在那水網叢林之中,也暗藏著無數的蟲蛇猛獸,山谷里盡是著恐怖的煙霧和毒氣。而在傳說中,在那無垠的密林更深的深處,那里還殘留著最后的黑魔法巫師。除此之外,那片蠻荒之地還世代居住著各種族群,他們散布在這片群山密林之中,就好像播撒在夜空里的繁星。

其中最廣為人知的的就是多恩族人和耶倫族人。多恩族人相信自己的大地的后代,于是他們開鑿峭壁,挖掘巖洞,在那里安家。他們是這片大陸上最好的工匠和冶金高手,但也許是長期居住在低矮洞窟里的原因,他們的個頭矮小,身材卻十分的粗壯。而耶倫族卻恰恰相反,那些人有著修長而苗條的身形,并以森林的子女自稱。他們居住在密林之中,以藤蔓和大樹枝干為家,與動物為伍,是這片大陸上最好的園丁和馴獸師。

密林中的人們會乘船來到彩虹平原和帝國人進行交易。而想要深入黑森林,帝國人也只能順著水路前進。

此時已經入夏,洛伊爾河水量充沛,而幾天前一場暴雨,更使得河水暴漲。渾黃水流正從奔騰而來,它翻滾起白沫水霧,一路拍打撞擊著兩岸陡峭的巖石,喧囂轟鳴。在那骨質般灰白的巖壁之上,林木蔥郁絨密,青蒼黛藍。林木之間,有水汽云煙升騰而起,如薄紗般縈繞飄舞著,在起伏的丘陵中投下了斑駁暗影。氤氳煙云之下,一陣陣鷹嘯猿啼,凄厲冷徹,就這么悠悠咽咽的傳了過來。正初夏時節,頂著近午的太陽,看著那深暗晦澀的山林,瑞吉卻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雖然離開圣城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但他仍舊清晰的記得,在那金色大廳里,國王陛下話語激昂:“我為你父親的犧牲感到悲傷,但你是他的兒子,你在戰場上變現出的勇氣,為你的姓氏增添了榮耀!所以我給你這次機會,去帝國的南面,開拓屬于你們年輕人的功績。現在,我任命你為這只隊伍的副指揮官!那些隱藏在密林深處叛逆者不會我們的對手,但你們還是要全力以赴!我希望獲得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我希望在這場戰爭中,繼續展示你們年輕人的勇猛和無畏!這是一只年輕的隊伍,我都交給你了,他們跟你一樣,也是帝國的希望和未來!我希望通過這場戰爭,鍛煉出一批想你一樣敢打敢沖的勇士,譜寫出屬于你們的英雄史詩,讓后人傳唱。”

國王鼓舞的話語給了瑞吉無限的憧憬,他已經準備好進行一場偉大的戰爭。這位年輕的副指揮官,跟隨著總司令——剛剛從北方防線抽調過來的普魯頓大人,一路向南挺近,只用了十天的時間,便穿過了彩虹平原,卻在這最后的洛伊爾河邊停了下來。這一停,就停了整整二十天。

起先只是簡單的隊伍修整,然后開始征集船只。等船只準備完畢,才發現那些習慣跨馬沖鋒的騎士們,根本不能適應船只的顛簸。只能繼續操練。然而在這溫潤潮濕的氣候里,疾病悄無聲息的傳播著。幾乎只是一夜的時間,腹瀉、嘔吐、發熱就在軍營里爆發出來。更不說那些幾乎無處不在的蚊子,長長短短的毒蛇,和各種長著花斑的不知名的毒蟲。

終于,在當地領主的幫助下,這只三萬人的軍隊漸漸適應了這里的氣候。這只軍隊就像一只傷愈的巨獸一樣,再次抖擻著精神,站了起來。然而,這場突然的暴雨和暴漲的洪水卻再澆滅了瑞吉那勃勃的沖動和欲望。雖然他們已經到達彩虹平原的邊緣,但若要戰斗,看起來依舊是遙遙無期。

而在軍營的大帳里,軍團的最高指揮官,普魯頓大人卻一點都不著急。此刻,他正悠閑的哼著小曲,用一把尖細的小刀,仔細的剝剔著一頭大角水鹿。作為一個有著近五十年軍齡的“老人”,還能打到這樣巨大的獵物,這對漂亮的鹿角值得被擺放在他的收藏室里,作為此行的紀念。

他真的不著急。如果不是瑞吉的催促,如果不是在那平坦的虹彩平原根本找不到什么理由,他原本還可以再慢一點。如果連國王都不急,他就更加沒有著急的必要了。

這位鎮守北境,赫赫有名的帝國將領清楚的記得,自己在那間書房里的情景。當時,國王陛下語氣平穩,從容不迫:“你記住,這并不是一場戰爭!因為在南面,沒人是我們的對手。大象是不會向螞蟻們宣戰的,沒有必要不是么。”

國王陛下慢走到自己的身前,輕輕拍了拍他敦實的肩膀,接著說道:“你一直在為帝國鎮守北疆,冰天雪地的,你辛苦,我知道。也該給你換個地方了,去南邊吧,帶上我的軍隊,也帶上——那些公子哥兒。到處走一走,轉一轉,看一看,給那些野蠻人展示一下我們的實力,讓他們別有太多想法,也就夠了。能捉住尼阿特的兒子,當然最好。但——我不希望將帝國的將士折損在那片蠻荒的土地上。”

然而普魯頓卻并不太情愿。他并不害怕打仗,也不擔心陌生的黑森林,但他卻不愿意帶上那群由國王挑選過的貴族子弟。因為那注定就是一大堆的“麻煩”。

“陛下,我愿做您最忠實的仆人,服從您的旨意。但這畢竟是一次軍事行動,而任何軍事行動,都是危險的——”

“正因如此,才更要任命您做只隊伍的指揮官。相比起雷克薩,我更需要一位穩健而嚴謹的將領,這也是您最令我欣賞的地方。”國王笑瞇瞇的吹捧著這位身材矮壯的將領,給了他肯定的褒獎。“而我剛剛也說過了,我并不需要您真的發動一場戰爭,就做您擅長的吧,在這一點上,我是放心的。”

“可是,陛下,這畢竟是一次軍事行動。我需要的是下屬,而不是參贊。”咬著牙,普魯頓用力的說出了自己的擔憂。他知道,要對付這些尊貴的,年輕的,有著各種頭銜各種背景的年輕人,往往比對付敵人更傷腦筋。

“哦,不,你不用擔心這個。”國王笑了,很開心,他那瞇縫著的眼睛里閃爍著精亮的光。“但您是對的,任何軍隊都需要令行禁止,所以我會把鑲嵌著國王徽章的佩劍,連同任命詔書一同交給您。您擁有行使一個指揮官所應當擁有的全部權力。您所有合理而正當的行為,都是國王意志的延伸。這是國王的保證!”

想到這里,普魯頓不禁笑著又嘆了口氣,看來國王真的沒有把這次軍事行動太當回事。而據他得到的情報顯示,黑森林里也確實沒什么值得一戰的對手,這僅僅就是一次盛大地武裝游行。

“哼,去你的威懾!希望能一切順利。等圣城風停了,我就回去交差。”猛的揮刀,普魯頓砍斷了水鹿的頸骨,將鹿頭整個取了下來。

這位老成謹慎的將軍也感覺到了圣城里正風雨聚集。但他卻沒有料到,國王在叮囑他保持穩健的同時,卻又煽動了瑞吉,還把他安插到自己的身邊。

國王陛下翻手成云,讓瑞吉和那一票青年子弟激情高昂的準備戰斗,卻又覆手成雨的給了最高指揮官最保守的指令和近乎無限的權力。懷爾德玩弄著手段,試圖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也許國王陛下真的并不擔心這次軍事行動,但戰爭卻總出人意料的,它從來就不按人們設定的方式進行。

然而意外就真的發生了。

一位神秘來客,帶著一封意料之外的請柬,來到了軍營。而當普魯頓剛剛打發了這位神秘來客之后,瑞吉就一頭闖了進來:“大人,河流上出現大量浮木,被阻斷了。另外,營地周圍有奇怪的身影,是當地的土著,他們似乎在監視我們。而且……”

“嗯,我在聽!”普魯頓皺著眉頭,合上了手中那份描著金線的請柬。

瑞吉舔了舔嘴唇,接著說道:“我們抓住了一個。”

“人呢?”

“死了。不過在他身上我們發現了這個。”

普魯頓伸手接過,那是個黝黑的圓形木牌,上面刻著蛇形的符號。“哈,有意思,你也看看這個。”普魯頓悶哼了一聲,順手把請柬遞了過去。

“彩虹堡?沐浴節?月圓之夜?”瑞金瞟了請柬,隨手翻過,看那簽章印記。“塞勒斯伯爵?彩虹堡不是給了諾威爾伯爵了么?就是領地原本在北面云之嶺的那個。他可就挨著您的防區呢。”

“諾威爾死了。”

“我知道,可他還有個兒子啊?我認識他。”

“小諾威爾現在就在我們營地里!”普魯頓微微一笑,又抽出一封書信遞給了瑞吉。“陛下把彩虹平原沿洛伊爾河分開,那一半大的,連同彩虹堡,一起給了塞勒斯伯爵。而剩下的這不到四分之一的領地,才是我們小諾威爾伯爵的。哦,現在要改叫瑞恩博伯爵了。”老將軍慢條斯理的解釋著。

普魯頓當然也知道那個小諾威爾,一個紈绔子弟,只會走馬斗狗玩女人,讓他去治理領地,那就是個笑話。就這么個不成氣候家伙,放在老奸巨猾的塞勒斯面前……,彩虹平原啊,這可是流淌著蜜和牛奶的膏腴之地,任誰都想獨占的。

“哈哈,老諾威爾被餓死在牢里,把這么一整塊富裕之地給他兒子,國王不放心啊。”瑞吉盯著請柬,嘴上卻滿不在乎。

剜了一眼這個嘴無遮攔的小家伙,普魯頓只喃喃的念叨著,話語里滿是嫉妒。“這塞勒斯伯爵也是個人物呢。當初他表面上響應了尼阿特的叛亂,背地里卻在給威魯曼的軍隊提供資源。原本也是被削奪了的,結果威魯曼公爵出面保他,居然給弄到彩虹平原來了。宰相大人好手段!”

“找來了親叔叔,看住小侄子唄。”瑞吉只簡單癟嘴,繼續低頭讀那請柬的附頁。“咦,多恩族也來人了?聯合部落首領安瓦利什.鐵砧。這邊是——耶倫族大祭司的女兒——布蘭莎姆妮。”

“一個初來乍到的領主,一個死了父親的紈绔,一個多恩族的部落酋長,和一個耶倫族大祭司的女兒。哼,你說說看,他們這是想干什么。”

“我們有三萬精銳,有人害怕了!”瑞吉齜咧的滿口白牙,得意的笑著。

“害怕?害怕就去阻塞著河道,然后監視我們?”普魯頓心思流動,卻神色平常的說道:“好了,他們到底是主人,我們是客。既然他們都下了請柬,而且連小諾威爾伯爵都親自來了,我們怎么也該去一趟的。塞勒斯伯爵好像還獲得了一些刺客消息呢。”

按照普魯頓的安排,瑞吉同小諾威爾伯爵先行前往彩虹堡。而普魯頓在安排完軍營事務之后,也會動身前往。兩人約定,在彩虹堡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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