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禾溪人民公園,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游人如織,熙熙攘攘。繞過人群,曲徑通幽之處,有一方淺塘,浮著幾朵荷花,香遠益清,亭亭凈植。
倚著塘邊的欄桿,涼風習習送來荷花的清香,心曠神怡。
陳楓站在天舒面前,雙手背在身后,耳朵紅了,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天舒,你覺得……嗯……我們兩個……額……”
天舒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你中邪了嗎?”
陳楓從身后拿出一朵粉色的百合花,送到眼前這個女孩懷里。他深吸一口氣,深情地說:“天舒,你愿意讓我做你男朋友?”
天舒一時驚訝地說不出話來,沉默半晌才輕聲說:“對不起。”
陳楓聽到她的拒絕,突然面目猙獰,使勁一推,可憐的女孩掉落在水塘里,無法呼吸,拼命撲騰。
天舒嚇得一激靈,從床上驚坐起來。屋里黑漆漆的,萬籟俱寂,只有大家均勻的呼吸聲,提醒她剛才只是一個夢。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夢到暑假陳楓表白的場景了。唯一與現實不同的是,拒絕陳楓以后,他并沒有把天舒推進水里,而是有一段時間不相往來,或者說,天舒沒有再聯系他。
天舒從墻上收納袋里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還早,才兩點多,又放回手機,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天舒又做了個夢。夢里她坐在自行車的后座上,和載著她的人說說笑笑。經過拐彎處,那人拉起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腰上。他回頭看著天舒,露出好看的笑容。
那人是胡絮棠。
經過冰雪檸檸,他停車買了一杯奶蓋紅茶給天舒,自己幫她撐著傘,寵溺地說:“慢點喝。”
奶茶還沒喝完,天舒就醒來了。天已經亮了,眼前沒有奶茶,沒有自行車,自然也沒有胡絮棠。
天舒這才知道,自己對胡絮棠,不僅僅是喜歡。
她是什么時候愛上他的呢?也許是初見潑奶茶那次,也許是二見送禮那次?也許是三見上課那次?
恐怕她自己也不清楚。
天舒心里很明白,身份的懸殊,年齡的差距,他的優秀自己的平凡,他的英俊自己的普通,他的才華自己的淺薄,注定對他的愛只能是永遠的單戀,只能深深埋在心里,就像被人掉落在荒漠里一顆永遠不會發芽的種子,永遠沒機會見到這個美麗的世界。
天舒安慰自己,也許將來會碰到更好的人,就能忘記他。
想到這里,心里釋懷了不少。
今天是周六,宿舍只有肖不凡在化妝。
丹青是本地人,周末回家住。佳琪本應該在睡懶覺,但她也不在,天舒看了看手機才發現她在小息留言了,今天約了張思遠一起玩。看來她倆的進展還挺快。
現在屋里只有天舒和肖不凡。聯想到昨天佳琪說的破產傳聞,天舒想不妨趁機好好觀察一下肖不凡,也許能看出點蛛絲馬跡。
她床邊確實沒擺著新鞋,反而有幾雙一看就很貴的舊鞋都不見了。平時隨意掛在椅子背上的幾只包也少了一兩個。她身上那件紅色連衣裙似乎也穿了很久了。
她的眼線液好像是快沒水了,她畫了幾次,一直不上色。她煩躁地用力甩了甩,接著畫。
可是這些又能說明什么呢?
她還是那只高貴的孔雀,面孔還是那么美麗,看不出半點落魄與不堪,天舒想佳琪的傳言多半不真,是以訛傳訛。
這時肖不凡電話響了,她警惕地看了天舒一眼,確定沒人在偷聽之后,跟電話那端的人說自己會準時到,讓他們打開瓶子先喝著。
想來她是跟朋友出去借酒消愁好忘掉何松石吧。
天舒想,愛情也不一定是好東西,愛了還不是要分,分了還不是要難受。
肖不凡走后,天舒在空空蕩蕩的寢室里呆了一上午。她想再睡一會兒,一閉眼,腦海里全是胡絮棠的身影。
她只好玩了會小游戲,挨到了中午,收拾收拾就準備去吃飯。
坐在杏園三層教工餐廳里,天舒享受著剛點的那份番茄酸湯水餃。番茄湯酸酸甜甜的,餃子皮很薄,餡兒也香香的。
沒有什么單相思是一頓美食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她又買了半份切好的西瓜,配著吃。
男人可能會變心,美食不會。有錢不一定能買到好男人,但一定能買到好吃的。
天舒正吃著,突然瞥見佳琪和張思遠就坐在不遠處,兩人不知道在聊啥,佳琪手舞足蹈的,張思遠托腮專注地聽著,不時傳來笑聲。
她想過去打個招呼,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吧,不要過去打擾這一對。
吃完飯天舒就溜了。
路上遇到手拉手一臉幸福的情侶,天舒想到佳琪眼看就要收獲自己的愛情,自己卻陷在一段永遠不會有結果的單戀里,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走出來,悄悄流下淚來。
天舒怕有人看到,把手舉過頭頂,假裝是被陽光刺痛了眼睛,此時有風來,輕輕拂亂她的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