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很想跟姑娘探討下。”
“你說。”
“姑娘，若是……姑娘，我想說，假如，假如，話本的最后，唐生回來的時候，帶來一個妻，你說方姑娘還會嫁給他嗎？”
梅香愣了愣，有些不解小顯為什么會突然這么問，這問題十分奇怪。
“可是唐生回來時沒有帶妻啊。”
“姑娘，我是說假如，你說方姑娘會怎么選？”
院子外鞭炮煙花不斷。
梅香笑：“你整日里腦袋瓜胡思亂想些什么啊。”
“姑娘，如果，你是方姑娘，你怎么選？”
小顯站在她身旁，眼神有些固執地看著她。
梅香無奈，小顯很少會這么堅持。
她也難得地停下了腳步。
她望著小顯的眼睛，跟她說：“如果唐生回來的時候，帶著一個妻，這件事情是事實，那么方姑娘嫁給他，便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為妾。可方姑娘是什么身份，怎么會甘心為妾。那么他們最后的結局，估計會不歡而散吧。”
小顯沉默了一下，接著問：“姑娘呢？”可又覺得自己這話問得直接，“姑娘有想過自己以后嗎？……”
梅香抬眸看了一眼院門。
突然預感到什么，心猛地一慌，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生。
“姑娘，你愿意為妾嗎？”
夜里，風突然很涼。
梅香伸手，把風吹亂的頭發理到耳后，她勾唇笑了笑：“小顯，說什么傻話呢？再晚些，王爺會不高興的吧。”
小顯咬了咬嘴唇，終究沒有再說。
姑娘冰雪聰明，怎么會想不到？估計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吧。
梅香心內無他想。
她的珩哥哥一向柔和細致，她有許多的話想要同他講，她想把這些日子的所見所聞以及這間院落里發生的變化都講給他聽，不管多么細微的感觸，她都想要跟他說，當然，她不想都是自己一個人在說，他在聽，她也想聽聽他講他在邊關的事情。如果是驚險的事情，她也會愿意聽。雖然會提心吊膽，可是，她想要更了解他，私心地，她想多聽聽他的聲音。他的聲音低沉而好聽，是她這輩子最喜歡的聲音。她聽不膩的。
素白的手上多了一串朱砂手串，這是她即將送給他的禮物，戰場上煞氣重，這東西避邪氣的。等會兒，她一定要親手套進他的手腕上。他見到她這樣，定然會十分歡喜。以前的他總是在埋怨自己不會送禮物給她，如今，她學會了。當然，她還有二手準備。聽碎玉片子的聲音。不用梅香香，他一定會留下來，同她一起聽碎玉片的聲音。她腦海中已經浮現出那畫面，溫馨而美好。
腳下的步伐加快，她希望早些見到他。
殿上琉璃燈盞泛著流連忘返的光芒，梅香，隔著重重的人群，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高高在上的他。
他神采奕奕的。三年的時光在他臉上并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她也沒有。
真好！
梅香嘴角掛上更大的笑容。
他的臉雖然如從前，可身上散發的氣場還是有了改變，多了一抹說不清的凌厲，應是在邊關待太久的緣故，而她因為一直讀書的緣故，人也沉穩了許多。
他們都有改變，卻可以說沒有什么改變，而她依然是那個她，他仍然也是那個他。
真好！
她笑著，打算提著衣裙的一角過去。
他也對著她笑著。看到他的回應，她一時間百感交集。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她發現他眼中的笑，一如從前那樣讓人失神。
她笑著點頭，他果然沒有變。他肯定是太忙了。
這時，梅香提起的心才終于放心，她微微一笑，她就知道他不會不理她。他也是欣喜地想要見她的。沒錯，他沒有回信，肯定是因為他太忙了。要知道打仗很辛苦的，遇到狡猾的敵人，有可能還要半夜起來打仗。打仗那么辛苦，自然是不能分心的。
她勾唇，理了理衣衫和頭發，這才鄭重地走過去，可是還沒有踏出第一步，便不湊巧被人一下推到了一旁。
她腳一扭，差點摔倒在地。
人群擁擠。
她有些擔心自己出丑，會給他丟人。
她有些著急地站起，想要當作什么都沒有發生，只是當站起后，她只是當她站起來時，嘴角的笑仿佛被粘錯了位置。
夜色暗淡了許多。琉璃燈發著昏黃的光。
她的眼眸跟著淡了，膚色跟著淡了，甚至連唇色也跟著淡的發白。
囁嚅了一聲。
“珩哥哥，我來了。”
她突然很擔心，他不記得她，也忘記了她的姓名。
過了會兒，她又喚了一聲：“珩哥哥，梅香來了啊。”
她的聲音從剛開始的大，到后來的越來越小。
這里本就喧囂，沒有人聽清她的這句話。
梅香手腳僵硬，眼神中充滿著難以置信。
她竟然看見他背著她，不顧大庭廣眾，一個轉身，把一個陌生的女子擁入懷中。
良久，她揉了揉眼睛，掐了掐了自己的手臂。
疼。
原來不是噩夢，她也非聾，非瞎，非啞。
梅香握緊雙手，想要往前看清楚。
“你擠什么擠啊！”那個推了她的丫鬟惡狠狠地瞪著她說。
那人如何看不清呢？
淚水突然嘩啦啦地流了出來。
那丫鬟愣了愣。
“喂，我只是推了你一把，你至于哭成這樣嗎？”
梅香沒有回答她。
丫鬟愣了愣，隨即往后退了一步，怕了，怕了，不知道，還以為她欺負了她。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梅香仰頭，擁擠的人群中，她死死盯著那雙緊緊箍住女子腰的手。
那般占有的姿勢，曾是屬于她的，可即便是她，也只是在無人的場合。
有苦澀從心頭涌來，她是誰呢？他的新歡？而她梅香又算什么呢？舊愛？
突然間想起小顯臨出門的話，她是想要提醒她的吧。可惜，她說的太過隱晦，她竟然沒有明白。
小顯……
環顧四周，未看到她人。
也好！
這樣的場景，她還是不要看到的好。
“哎呀，這就是未來的王妃啊。”
王妃？她心頭又是一震。
原來是妻啊……妻子……呵呵……
突然想起小顯的話：“姑娘，你愿意為妾嗎？”她與王爺地位懸殊，雖然早就做好為妾的準備，可當她看到他這般對待另一個女子時，她發現自己接受不了。
贊美女子的話很多……
“長得好漂亮啊。”
“應該說國色天色。”
“你這夸張了啊？”
“怎么夸張啊？你看那鼻子那眼睛那身姿，哪一樣不美？”
“是啊，是啊。”
“果然是金枝玉葉。”
“就是，跟我們一比就是不一樣。”
“我們能比嗎？”
“太好看了。”
“簡直美若天仙啊。”
“王爺真是好福氣。”
贊美聲，此消彼伏。
與那時，她來王府儼然不一樣。“好福氣。”她輕輕地慢慢地吐出這三個字，仿佛這樣好福氣便能被她留住。她記得那時，重重的人群中，人們談起她，多是詆毀大于贊美，他們都說她挾恩圖報，像一個嫁不出去的大姑娘一般，不要臉的死纏著他們德高望重的王爺。王爺地位何其尊貴？竟然被她如此威脅。她簡直恬不知恥……她站在人群中，滿臉的尷尬。沒有人相信她，是他主動提起的，而她只不過順從了他的提議。
“哎哎，想不想聽我剛出爐的消息。”
關于他的消息，此時無孔不入地涌進她的耳朵，仿佛，要把她這些年缺失的一起補回來一樣。
貼心嗎？
梅香此時不想要這樣的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