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到放學，黃丹急忙回家，一進家門，她爸果然就等著她了。

黃丹家是單親家庭，她媽媽在她小時候就因病去世，她是由她爸帶大的。

一個大男人又當爹又當媽的，還要兼顧事業，肚子里沒點東西怎么可能？

黃丹剛委委屈屈地叫了聲“爸”，她爸黃征就開口了：“你對校長的處分不滿？”

黃丹臨走時的表情他可是看見了的！

黃丹摸著頭發，又想哭了：“爸！我的頭發被陸虹揪下來了好多！我頭皮好疼！我什么都沒做，怎么就讓我寫檢討？”

黃征揉著女兒的頭：“乖，爸給你吹吹，不疼，昂。”

黃丹眼淚落了下來，黃征等她平復一會兒，才說：“你知道爸過幾天要去市里？你知道具體什么時候去？”

黃丹搖頭，黃征說：“你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就能開始聯系人了呢？人家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發，怎么敢隨便答應？你這不是白費功夫嗎？”

看女兒一臉若有所思，他又說：“你讓陸虹幫忙，她又找她爸幫忙，到時候你就欠了陸虹的情。這情啊，最難還了。”

黃丹有點不懂了：“咱們不是不給錢，怎么就會欠人情呢？”

“給錢的是爸，開口的是你，大人之間的事爸拿錢了了，你們之間的呢？你給錢？她會收嗎？她會說只是說了一句話，不用錢，但這一句話就欠了情。如果出租車司機是陸虹她爸找的，那咱就欠了人家父女倆了。”

“你想想，費那么大勁兒承了別人的情，圖什么？”

“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陸虹她爸還想給我錢，說是醫藥費。你覺得能收下嗎？”

黃丹想都不想：“不能！”

“為什么？”

“哪能隨便收別人的錢？”

黃丹可是記得，她爸是銀行經理，不能亂收錢的。

黃征笑：“你再想想。”

黃丹不想動腦子了：“爸！你直說唄！”

黃征摸著女兒的頭，眼神幽幽：“收了醫藥費，就和他們沒關系了。”

“怎么就沒關系了？”黃丹一下子坐正身子。

“收了錢，他們的責任就盡到了，這事兒和他們就沒關系了。但是如果不收錢，這件事就一直不會過去，一輩子都是他們的事兒。”

黃丹仿佛學到了什么：“就像開車撞了人后賠錢一樣！”

黃征笑笑：“走！吃飯吧！餓壞我家丹丹就不好了。”

這邊黃家父女其樂融融，那邊陸家父女卻不是很和諧了。

陸虹要她爸給學校送錢消除處分，她爸正煩著，語氣不好：“錢錢錢！你就知道送錢！錢能解決嗎？”

陸虹滿是不在意：“怎么就解決不了？我能來這個學校不就是你送錢進的嗎？”

她爸狠狠一拍桌子：“你懂什么！黃丹她爸就是個硬骨頭，給錢都不要！”

陸虹驚訝了：“你給他錢干什么？”

“只要他收下錢這事就算完了。”

陸虹她爸氣急了：“那個老狐貍不收錢！”

不收錢，他們永遠都是理虧的一方。

這個道理誰都懂。

陸虹她爸告誡陸虹：“這幾天安分點！上了高中就算過去了！”

陸虹應下來，又問：“那處分怎么辦？我才不要背著處分一輩子！”

她爸完全不在意：“你學習好，去一中也綽綽有余，學校想要升學率，就不可能讓你有處分。”

一中是個神奇的學校，它油鹽不吃，就算是市長出面，學校都不同意有污點同學進來，就連省里的干部也都只能塞個成績好的同學進去。這種硬氣又有實力的高中，是所有同學都想去的地方。

陸虹一直安分到現在，結果今天就現了原形。

孫老師有點絕望，陸虹的處分才剛消，職位也撤了不就，他還能怎么懲罰這個人？

眼見著距離畢業也就三個月左右的時間了，要不……別管了吧？

不管……臉放哪？成何體統？

管的話……叫家長？

叫吧。

陸虹她爸時隔幾個月又出現在了辦公室，只不過這次是在班主任辦公室。

剛一進門，陸虹她爸就開始鞠躬，嘴上都是抱歉。

班主任哪能受這一禮，急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這是干什么？”

班主任有點頭疼，這一大一小都不好相與。

他干脆一閉眼，把話挑開了說：“陸虹在課上給同學扔牛奶盒，辱罵老師同學，你看怎么辦吧。”

陸虹她爸一聽，立馬轉身打了陸虹一巴掌：“誰給你的膽子辱罵老師？啊？趕快給老師道歉！”

道歉倒是挺快的，但這是膽子的問題嗎？這一巴掌是打給誰看的？臉都沒紅一下。

班主任有點心累：“你也別老是打孩子。快畢業了，我也不想給陸虹記過壞她前程，但是還是得懲罰她，不然不長記性。”

陸虹她爸點頭哈腰應和著：“老師你說怎么懲罰就怎么懲罰！咱們絕對配合！”

班主任看了他們一會兒，目光沉沉，把陸虹看得汗毛倒豎才說：“這樣吧，陸虹給馮琳同學道個歉，把窗簾拆回去洗了，再寫兩千字檢討，停課三天。”

陸虹她爸拽著陸虹，彎腰道謝，感謝班主任的寬宏大量。

班主任臉上帶著笑：“陸大哥不要只忙著賺錢，娃娃的教育也得抓著。陸虹學習好，上一中也沒問題，以后的路肯定更廣，你好好教育教育，我覺得咱們陸虹以后肯定不可限量！”

陸虹她爸也笑：“孫老師師德高尚，是個教育大家！全國也挑不出幾個人來了！”

幾個人都笑著，好話誰不喜歡聽？

說說而已，放在心上的，都是傻子。

然而陸虹和她爸卻把那句“未來不可限量”放在心上，表現在臉上。

孫老師算個什么？二十來年才是縣里的初中班主任，他能有什么未來？

而陸虹，卻有閃亮的未來。

不得不說，陸虹和她爸可真像，得罪人從來不遺余力。

有時候孫老師也想，溫雅怎么就交了這么一個朋友呢？

幸好她們分開了。

對于孫老師來說，二十多年的教書生涯中見過的學生數不勝數，什么牛鬼蛇神沒見過？

陸虹這樣的，更多。

以為成績就可以決定一切嗎？

有些東西，老師不明說出來，其實就是對學生最大的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