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河果真給溫雅買了一輛電動車,挺小巧的。
溫雅騎上試了試,練練手。
她之前只騎過自行車,還得再練練。
溫睿跟在后邊,也想騎。
“你就算了吧,不到年齡?!睖匮啪芙^他。
溫睿只能訕訕地退到一邊。
沒多久,溫雅就熟練起來,回家,學習。
有了電動車之后,情況果然好了很多。
于是溫雅跟葉老師說了一聲,搬了個凳子放在走廊,把腳搭上去,減輕腳的壓力。
這樣一來,溫雅就可以上晚自習了。
溫雅回去上晚自習那天,文今開心壞了:“你回來了真好!不然全班就我一個沒有同桌!太可憐了!”
溫雅看著文今笑:“不都是寫作業嗎?”
文今掰著手指說:“那哪兒一樣呢?你在的話正好能給我擋老師,有安全感。而且咱倆一起去問題能壯膽?!?
溫雅一默:“你怕老師?”
文今斜她一眼:“你難道不怕在走廊上被老師逮???你難道就不怕老師訓你?兩個人最起碼能分擔一些火力。要是一個人的話,那才是地獄?!?
她們之前去朱老師辦公室問題,結果剛出門就碰到了校長!
躲都來不及躲,直接被逮住,拎在走廊上被訓了半天。
她們覺得是在訓她們,可是校長不覺得啊。
他覺得自己是在引導她們。
然而,誰能扛得住那種慢悠悠的強調?就像是在暗暗施加壓力似的。
雖然校長說了她們可以在把握好時間之后去問題,但是她倆慫啊,那之后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敢去問題,后來實在憋不住了,才又悄悄溜出去。
朱老師都奇怪:“你們上星期怎么沒來?”
“被校長逮住了?!?
“校長應該是讓你們去問題的,沒事啊?!?
她倆只能承認自己慫。
前段時間溫雅晚自習不在,文今一個人坐著,老師來巡視晚自習的時候,每次經過都要問她。
文今只能時時刻刻警惕著,生怕自己干點什么別的事就被發現了。
現在溫雅回來,她真的是猛送了一口氣。
不過話說回來:“你以后還會晚自習請假嗎?”
溫雅點頭,肯定道:“會,疼痛累積多了,就撐不住了,到時候會請假。這幾天感覺還好,就回來了。不行再走?!?
文今趴在桌子上:“那我以后怎么辦???”
“再喊一個人跟你走唄。”
文今翻白眼:“誰跟我走???”
溫雅也不知道。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晚自習上了。
葉老師來溜達一圈:“腳好了?”
溫雅苦笑:“沒呢,就是感覺能堅持下晚自習來,就來了?!?
“那行,實在不行的話就來找我開假條,別硬撐著,不然身體不舒服,也學不進去,還不如在家里上晚自習呢?!?
說起這個,葉老師問:“你覺得在家里上晚自習效果怎么樣?”
溫雅想了想,道:“在家上晚自習的話,我有一個床上用的小桌子,坐在床上學,把腿伸開,沒多難受,學習也更輕松一點。但是有的東西在學校,每天得帶好多東西回去,不太方便?!?
“不過壞處也是有的。在家里容易分心,學習環境也不如在學校?!?
葉老師深沉地點頭:“你自己決定學習方式,怎么適合怎么來,學習為主,不過身體也得照顧好?!?
葉老師囑咐了幾句就離開了。
他走后,文今悄悄遞紙條:“你真幸福,還能在家學習。”
溫雅笑笑,沒回話。
文今只是隨口感嘆而已,不是要溫雅回話,于是也收心學習。
很快,高三就要結束了。
溫雅上幾天晚自習就請幾天晚自習的假,規律得不可思議。
文今都習慣溫雅的節奏了。
都說距離產生美,放在溫雅和文今身上也很合適。
因為溫雅的晚自習經常請假,于是兩人的交流就集中在白天,一來二去的,感情更深了。
文今和田遇這一對小情侶終于被葉老師發現了。
葉老師剛知道的時候十分反對,又是叫家長又是寫檢討的,手段層出不窮,但文今和田遇都挺過來了,最后葉老師都有些無可奈何,只能妥協。
葉老師妥協的一大原因就是兩人的成績三年來一直都不錯,甚至還都進步了。
他說:“你們寫個保證書吧,最后一段時間了,不能影響學習。”語氣中滿是無力。
文今有些心疼葉老師,他們都知道葉老師曾經被他的一個學生傷過心,以至于對高中談戀愛這件事特別反感,現在讓葉老師接受他倆,真的是難為他了。
文今張嘴,想要安慰葉老師,葉老師卻擺擺手,道:“別說了吧,我知道你的意思。”
“這么多年大風大浪的我不都過來了嗎?這點事沒什么的?!?
文今還是不放心,喏喏道:“葉老師,你別生氣,你……”未盡的意思誰都明白。
葉老師心臟不好,文今田遇怕氣到他,硬生生瞞了快三年,現在被挑開了,他們是真的怕。
葉老師一愣,隨即笑起來:“沒事兒?!?
說完,就直接打發他們回了班。
葉老師叫他們的時候是在自習課上,走廊里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田遇和文今并排走著,走著走著,田遇就伸手牽住了文今的手,只是一下,但也覺得開心。
“葉老師同意了?!?
“嗯。”
兩人對視一眼,眉梢眼角都是喜悅。
人是群居動物,別人的認可,在有的時候比任何獎勵都要令人喜悅。
“咱們高考要好好考,才能對得起葉老師?!蔽慕竦?。
田遇補充:“也要對得起我們這三年的感情?!?
相視而笑,空氣里都是甜蜜的味道。
兩人在葉老師那里終于過了明路,平時在教室里也膽大起來。
偶爾牽牽手摸摸頭,在周圍一片單身狗的怒視中,高高興興地撒著狗糧。
溫雅和徐遠早就習慣了,一副熟視無睹的樣子。
可憐他倆吃了三年狗糧卻沒能把狗糧分給另一個人。
再后來,高考如約而至。
明明是固定的日子,卻喜歡用“如約而至”這個詞,仿佛是約好了的老朋友一樣。
多年后溫雅再回想那年的高考,真的只有如約而至。
至少對她來說,是如約而至。
如約而至的高考,如約而至的……決定。
高考這兩天,天氣很熱,萬里無云。
以往無論前一天是什么天氣,高考這兩天總是下著雨或者陰著天,然而這一年卻艷陽高照,為了降溫,學校里還有灑水車一路噴著水。
溫雅慢吞吞地走在學校里,看穿著樣式不一的學生們匆匆而過,再一次起了羨慕之心。
就在高考前一天,本來已經不疼的腳又復發了。
一大早起來,剛動了動腳,就發現腳腕一陣鉆心的疼。
腳踝腫了。
溫雅把腳放在地上的那一刻,她就隱隱有了預感,高考的成績會被影響。
什么時候疼不好呢?為什么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復發?
溫雅本來還美好的心情一下子蒙上了陰霾。
昨天,她無數次祈禱自己的腳能在高考這兩天變好,然而沒有,反而更嚴重了。
溫雅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張開雙臂讓監考老師檢查。
“三號是吧?在窗戶那邊?!北O考老師給溫雅指了指座位。
溫雅道謝,她知道是在那兒,畢竟這么多次模擬考試過來了,座位安排早就摸清了。不過老師的好心也不該拒絕。
溫雅坐在座位上,放好腳,看著桌面,更加平靜。
她相信自己的實力。
就算是發揮失常又怎樣?肯定不會太差。
溫雅穩穩地答題,第一科是語文。
語文考完下樓的時候,溫雅靠著樓梯扶手慢慢走,卻發現前面的一個男生不對勁。
溫雅能看到,那男生的腿抖得厲害,甚至還得旁邊的人扶著他。
溫雅聽到:“我考砸了……真的……題太難了……怎么辦……”
陸陸續續的幾句,道盡了這男生的崩潰。
溫雅往前走著,快到一樓的時候,聽見后邊有崩潰的哭聲傳來。
溫雅舔唇,面上毫無波瀾。
高考,就是這么嚴酷。
有的人明明做好了準備,卻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擾。有的人神經緊繃,卻被事實壓斷。那么多人,那么多意外,起起落落,哭哭笑笑。
沒有誰能一直笑著,卻有人會一直哭著。
溫雅往回走,路上的人已經很少了,她回頭看看身后,突然生出一股寂寥來。
她走的路,注定不會被接受,以后便要一直這樣下去了。
她忽然又笑起來,笑聲逐漸加大,是這幾年來前所未有的大聲。
有些空的路上,只有她一個人的笑聲。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科英語考完,溫雅從學校出來,就看到溫歡趙河還有溫睿在門外等著。
“你們怎么來了?”
“這不是你考完了嗎?我們來接你。”
“就這幾步路而已,接我干什么?”溫雅低頭插鑰匙,“我還騎了車,就先回去了。你們怎么來的?”
趙河道:“你爸開了車。那你先回去吧,等會兒咱們出去給你買手機?!?
溫雅應了一聲,她的手機很舊了,是得換個新的。
溫雅獨自騎車往回走,心里高興。
高考完了,有了新手機,干什么都方便了。
她翹了翹嘴角,滿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