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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瘟疫

沒有再等尤戈爾回來。

早飯后,吉爾伯特帶好腰包,在小腿上用一根皮繩綁好自己的銀匕。走出茅屋不遠,他轉過身來,向眼前空蕩蕩的屋子和火燒過般漆黑的門鞠了一躬,感謝這間讓他度過了一個愉快夜晚的溫暖住處。

至于昨晚單方面被“訓話”究竟哪里愉快……也許是因為小孩子的視角與成年人不一樣?很多時候,只要有個伙伴一起玩耍聊天,即便是最簡單普通的玩具,他們也能玩一整天還樂此不疲。

然而,臨近村子時,隱約有陣陣奇怪的聲音,透過冬天光禿禿的小山坡傳來,打斷了他迫切渴望向父母炫耀“戰利品”的興奮勁兒。一股淡淡的疑惑與不安的迷霧,逐漸遮蓋住他心中,前一刻還萬里無云的晴朗天空。

終于,真相在吉爾伯特靠近自家大門的前一刻,變得足夠清晰和明了。不斷傳出的咳嗦聲,有如無月之夜,吹過墓園的陰冷凜冽之寒風,胡亂刮在他毫無防備的心靈壁壘上。對家人的擔心和莫名的恐懼,使他瘋了一樣地沖進了自己的家。

一場瘟疫爆發了。

完全沒有前兆地,就傳遍這個住戶僅能勉強裹腹的村落,滲透進每一寸土壤。

熱病、嘔吐、腹瀉、失神……是否是大型流行病或傳染病,還未可知。不過有一點可以知道的是:死亡將成為魯茲的常客,并在無辜者們找到抵御的辦法前,總會滿載而歸。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里,仿佛時光駐足停頓下來一般,不論是早上還是夜晚,富有的村長家還是貧困的自雇農家;不論是天空中本應隨風流動的潔白云朵,還是林子中按時歸來并立于樹梢的吵鬧鳥兒。所有附近的新奇有趣和生機勃勃,都作為這場瘟疫的燃料,以臥病在床的病人口,轉化為充斥著痛苦和混沌的夢語。并將沒有上限的負面波動,暈進色彩盎然的名為世界的油畫。

直到其變成象征終末的純黑。

僅僅用了一天時間,瘟疫就感染了村子里近乎七成居民。并在第五天帶來了第一位死者——一名可憐又瘦弱的、平日靠大家的施舍才能勉強過活的年邁女士,倒在離她的床鋪僅五步遠的桌子旁。

而吉爾伯特家,一個足足有五口人需要供養的家庭,面對這種天降災難,可謂毫無抵御風險的能力。吉爾伯特望著躺在床上,不住地喃喃自語說著夢話,低燒不斷的父親。母親和妹妹在一旁焦急地觀察著,不時用冰袋冷敷在丈夫的頭頂。

悲傷和絕望的前景,仿佛就在眼前。

符迪斯托克鎮,一條偏僻巷子里的某間地下室。

淡紫色的長發垂至膝蓋,約三分之一的頭發,被精美的鑲鉆繡銀邊發帶綁成一束,并用帶有啞光材質的錦緞,扎成長短粗細不一的辮子。

少女穿著不合時宜的泡泡袖洋裝,底色為黑色,卻有大片似染上油墨或污垢形成的不規則色塊,遍布洋裝腰以下的部分。

帶著灰色稍顯厚重的面紗,難以從外部看清她的模樣。然而因其說話時昂起頭的習慣,偶爾的走光,可見一抹深青近藍如荊棘的刺青,隨著她臉部肌肉的蠕動收縮,活靈活現地“爬來爬去”,透露出古怪又邪異的美感。

這個足以讓所有男人感到驚艷和迷醉的女人,此時正盯著一面背面雕刻有鏤空花紋的化妝鏡,目不轉睛地觀察著。來回轉動的瞳,好像正在尋找著什么。

一陣細碎沉重的腳步聲,在門外由遠及近飛速接近。伴隨著沉悶的撞擊聲,一個披著斗篷的嬌小身影猛地踢開地下室的門,并快步上前,毫不猶豫地抓向面前的美麗尤物。

“凱瑟琳,我剛剛進餐時碰到永恒烈陽教會的追捕者了。來了整整十一個人!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顧不得收拾行李了!”說完,少女稍顯粗暴卻十分果決地,轉身便要向地下室門外走去。

“安妮歌,你知道我還有任務在身。我……”

“哼,都等了整整三個月了!你明知道這么下去是不會有結果的!每次都是你冒著上通緝令和被追殺的風險,主動去找他。他可有過哪怕一絲一毫松口?依我看那家伙就是一塊木頭,還是最不可雕的朽木辣雞!”面對好友徒勞無益的行為和不知教訓,名為安妮歌的少女,終于按耐不住積壓了幾個月的怒氣,情緒激動下便是一頓斥罵和怒其不爭。

隨著發脾氣過后的劇烈喘息,寬松的中號斗篷,不知何時從她稍顯消瘦的雙肩滑落,露出天使般潔白純凈的干練短發。一雙如陳年美酒似的暗紅色精致雙眼,隱約映射出一抹紅光,對其滿臉怒容的表情添加了異樣的吸引力。

“(嘆氣)這不是我一人能左右的。事關家族的存亡,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我不能這么簡單就放棄啊。原諒我……”微笑著婉拒了好友的催促和忠告,名為凱瑟琳的女子,語氣中透露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無奈和疲憊,緩緩應和道。

“你怎么這么傻?!難道這值得你用性命作賭注嗎?”

“我別無選擇。”如無風的湖面一般平靜。凱瑟琳閉上雙眼,轉過身去,睜眼再度看向面前被神像捧在胸前的化妝鏡。

還沒等她收斂精神,做好再度深入鏡中世界搜尋的準備,一股沖力突兀地從她身后傳來。讓她下意識的向前挪動一步,并雙手向后,輕輕拖住那個從小到大一直陪伴在身邊的好友。

“也是自己此生最珍貴的人。”凱瑟琳心想。

“答應我,一定活著回來!”帶著哭腔的聲音,悶悶的,與背上點點濕意一起,是對凱瑟琳傷感的內心無情地一記重擊。身后安妮歌緊緊攥住的拳頭和不住抖動的身體,無時無刻不在對她內心的信念和信仰施壓,并留下盛滿負罪感的大釜,煎熬著她早已遍布龜裂的干涸內心。

“……嗯,我答應你!”張了張嘴,重復了幾遍,用盡全身氣力,才用沙啞得令人皺眉的聲音,道出重若千鈞的幾個字。一句自欺欺人都不夠格的謊言。

可笑的是,如此脆弱到仿佛水中浮萍風中柳絮的話語,卻是此刻二人之間,維持現狀僅剩的選擇。

凱瑟琳半轉過身來,用帶著紗織薄手套的右手,輕柔撫摸著青梅竹馬的頭頂,“時候不早了,再不逃走就沒有機會了!我還有護身魔鏡所以沒關系的,不用擔心我。”

“我還等著吃你答應做給我的黑森林蛋糕呢,配浸了血蜜酒的櫻桃。約好了,回去就做給我吃啊”故作輕松的柔和笑容,包裹在這溫暖善意里的,是山窮水盡的兇險和未知。

“嗯!”狠狠地點了點頭。安妮歌羞紅了臉頰,為自己不成熟的小孩子氣感到陣陣懊惱和羞恥。離別的痛苦傷感,也隨著她的分心消散了一些。

將早已準備多時的三管魔藥硬塞到凱瑟琳的手中,沒等她有所反應,就飛一樣的逃出了這個傷心之地。

盯著手中三管顏色各不相同,卻散發出絲絲不凡氣息的魔藥看了半響。“‘月之眠’、‘黑暗加護’,竟然連‘緋月之擁’都給我了……”

一陣悠長的嘆息。

已不知是幾度閉上雙眼,但再度睜開時,不再迷茫。“等著我,安妮歌。”拿起放在神像旁的手提包,將藥水小心翼翼地收納在包內測的暗格,緊貼著一面支離破碎的掌中鏡。

“我一定會在明天日落之前。”

“……活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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