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重新穩定下來,攝像師與女主持人不由自主的朝后退去。在鏡頭的正中央,一道漆黑的身影跨過了那具尸體,微微低頭朝這里走過來。
他的步伐有些緩慢,光影透過陰冷的街道打在他的身上,讓主持人和觀看節目的觀眾們同時看清了他的相貌。
這是一張平凡卻冷峻的面孔。來人一頭略長的黑發捋到腦后,滿身的鮮血已經開始慢慢地凝結干枯。他穿著破舊,滿是血污的白色襯衫,腳步聲在寂靜的街道中慢慢回響。
最令人感到怪異的,是他左手手掌的乳白色假肢。這只廉價的假手顯得很干凈,與來人渾身上下的血紅形成了鮮明對比。
觀眾們同時屏住了呼吸,他們開始擔憂起主持人的處境,同時也在疑惑著來人的身份。
濃郁的血腥味道襲來,女主持和攝像師比觀眾更能切身體會到一種陰森的可怖感。但身為記者的職責讓二人不得不硬著頭皮站在原地。漂亮的女主持咽了咽唾沫,甚至不敢看那宛若修羅般的猩紅身影。
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名叫江艾琳的女主持忍不住抬起頭來,而那名從街道深處走出來的男人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身后的攝影師瞧瞧推了她一把,讓江艾琳反應過來。她朝來人遞出話筒,語氣有些起伏道:“這位先生,你。。,你是這里的居民嗎?”
夏樂先是看了看攝像機,然后點頭道:“是的。”
說完這句話,他從江·艾琳身邊走過,就要離開這個街道。
“請等等,”江艾琳臉色一變道:“能告訴我們里面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夏樂停下腳步道:“我現在沒空啊,要去報道。”
“報。。。,報道?”
江·艾琳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一旁的攝像機道:“請問您是去哪里報到呢?”
夏樂側過頭道:“當然是東野巔峰學院啊。”說完,回身離開。
“哎?”江艾琳愣住了,不光是他,透過攝像機觀看這一切的巴索羅米等人同樣愣住了。他們不由自主的抬頭看向學院的招牌,滿臉的難以置信。
一個貧民窟的人有資格和他們一樣進入整個東野市最具權威,容納了無數知識的巔峰學院?
“他。。,他說的是這里?”歐陽業道。
“應該是吧。”身旁的人不敢肯定。
“貧民窟的人怎么可能具備‘能力’?”巴索羅米緩過神來冷哼道:“他在鏡頭前編瞎話也該有個限度。”
“等。。。,再等一下!”手機中,主持人再次呼喊道。
夏樂略帶無奈的轉過頭來道:“還有事嗎?再等下去我就要遲到了。”
主持人抱歉的笑了笑,左耳的耳機中已經傳來了導播的咆哮聲:“對他跟蹤報道,這可是大新聞!”
“雖然這么問很失禮,”江艾琳按了按左耳的耳機道:“我想問一下,您是怎么進入的巔峰學院呢?”
“考進去的啊。”夏樂瞪大了雙眼,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顯然非常清楚了。
“但據我所知。。。。。。。”女記者思考了一下措辭道:“貧民窟的居民不可能具備‘能力’,就算通過考試也沒有。。。,恩,被錄取的資格。”
夏樂微微搖頭笑道:“那是其他人,可我不同。”說著,他舉起自己的假肢朝攝像頭揮了揮。
“我能問一下,您具備什么樣的‘能力’嗎?”女主持有些干澀道。如果這個男子說的是真的,這將會是非常重要的新聞。從東野市建立初期,貧民窟就是先天殘缺之人和罪犯的收容所。過了這么多年都沒有人“具備”能力的消息出現,難道眼前這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將會是貧民窟的第一個異人?
夏樂捋了捋有些粘稠的黑色長發直白道:“我不想告訴你。”
學院門口,新生的議論聲開始變得越發吵雜起來。很多人都開始關注起這家“東野新聞”的節目,并闡述起自己的觀點來。
“他絕對是吹牛的,就是個嘩眾取寵的小丑。”
“反正我在考場沒有見到過他。”
“是節目組特地請的演員嘛?”
“一個貧民窟的下等人,難道真的要和我們貴族一起上課?學院究竟在想些什么?”
手機畫面中,江艾琳指了指貧民窟的街道問道:“關于您去報道的事情我們暫且放一下,您能告訴我今天貧民窟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嗎?還有。。。,您身上的血跡是。。。。。。”
夏樂聳了聳肩平淡道:“就很正常的斗毆啊,只不過我因為急著去報道所以下手重了點。”
“等等,”江·艾琳立刻道:“您是說,剛才從街道內傳來的哀嚎聲是。。。,都是您做的?那可是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啊!”
“沒辦法,”夏樂用滿是粘稠鮮血的手抓了抓頭發笑道:“大家都舍不得我走。”
江·艾琳微微一愣,心中揣摩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在說笑還是其中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邊停的車是你們的吧?”夏樂出聲打斷了江艾琳的思索。
“是的。”江艾琳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一輛白色的廂型車側面明明白白的寫著“東野新聞”四個深綠色大字。
“能送我去學院嗎?”夏樂有些不好意思的請求道:“如果徒步去的話就有點晚了。”
“這個。。。。。。,”江艾琳剛想拒絕,可耳機中卻傳來了導播的咆哮。
“答應他!”
“當然可以,不過希望您在車上能回答我幾個問題。”
“可以的。”
廂型車座位寬敞,夏樂與江艾琳兩人坐在后座,攝像師大哥則坐在副駕駛,將鏡頭對準了兩人。
司機好奇的透過后視鏡看了看夏樂,然后將引擎發動。
夏樂略微拘束的看了看四周,然后道:“實在抱歉,我身上太臟了。我這樣子讓觀眾看見,有些可怕吧?”
江艾琳無語的看了看夏樂那頭發絲間粘稠的鮮血和身上散發的腥臭,取下了攝像師大哥頭頂的鴨舌帽,蓋在了夏樂頭上。
夏樂望著攝像師大哥锃亮的腦門歉然一笑,然后將頭發朝后捋順重新戴上了帽子。
江艾失神的看著夏樂頭頂標有“東野新聞”四個字的帽子,反應過來后提出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
“您能夠走出貧民窟考取巔峰學院,可以說是前所未聞的事情,想必您現在的心情很復雜吧?”
“哦,”夏樂在江艾琳隱秘的示意下望著鏡頭道:“還好吧。”
江艾琳愣了愣,繼續道:“作為第一個從貧民窟考取學院的學生,您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想說的?”夏樂面無表情的瞧著鏡頭道:“挺榮幸的。”
江艾琳瞧著夏樂波瀾不驚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究竟榮幸在哪里,只得轉移話題道:“進入巔峰學院后您有什么打算嗎?”
“首先得去賺錢啊,”夏樂嘆了一口氣道:“交了學費我就沒錢了。”
“成為學院學生的開銷是非常巨大的,這對您來說是個極大地挑戰吧。”
“那是當然的。”夏樂點頭道。
“我知道您的身份非常特殊,學院那邊是否有相應的優待呢?比方說助學金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倒是希望如此。”夏樂握了握手道。
“有一就會有二,您覺得貧民窟還會出現像您這樣能夠加入學院的考生嗎?”
“其實大家都挺忙的,也不是很愛學習。”
“聽您的口氣,難道只要貧民窟的人愿意就能考入學院?”江·艾琳犀利道。
“我可沒這么說,”夏樂趕忙道:“不過我覺得考試其實并不難,關鍵還得看是否具備‘能力。’有成為異人的資格。
“這混蛋也太狂妄了吧!”學院門口,巴索羅米有些憤怒道。
“區區貧民窟的人,也敢小瞧巔峰學院的考試?如果貧民窟再出現一些像他這樣走了狗屎運的家伙,豈不是連貴族都不放在眼里?”
“如果他真的進入學院,我一定要想辦法把他趕走。”
江艾琳瞧了瞧越發繁榮的街道在車窗外略過,于是她提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個問題:“馬上就要到學院了,相信有很多新生正在看我們的節目,您有沒有什么話想要跟同學們說的?”
夏樂沒有思索太久,他抬了抬頭頂帶有“東野新聞”四個字的鴨舌帽,望著鏡頭笑道:“很高興認識大家,希望同學們努力學習,不要輸給我了。”
“高興個屁!”學院前巴索羅米差點將手機摔出去,他憤憤的望著已經慢慢駛過來的白色廂型車,很想對著那張即將下車丑惡的嘴臉來上一拳。
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光只有他一個,高傲的貴族學生難以忍受低等的貧民與自己為伍,普通的學生則因為夏樂那狂妄的話語對他不報好感。
他是個從孤立的街道走出來的學生,若是繼續保持這樣囂張的態度,任何一個圈子都很難接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