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羽和高自安與異族人合謀，他們一手引發的騷亂讓這紅城尸橫遍野，北方的大軍到來之前，城中便已經滿目狼藉。
原本預定要來的朝廷官兵都沒有前來，反倒是因為鎮壓城中動亂，紅城的守軍有所折損。
思來想去，趙子明帶著軍隊撤了，反正上邊對這里也不管不顧，都只想著保全自個兒，那么他也不必在這里以卵擊石了。
面對來勢洶洶的異族大軍，趙子明要么降，要么撤，唯獨沒有想過要戰，好在最后還有一點良知點醒了他，所以他不投降，而是跑了。
守軍一撤，紅城基本就成了空城，十室九空，若要說有什么值得慶幸的，那就是異族軍隊來到此處時，無法屠城，也沒留下什么物資了。
……
高自安坐在馬車里，他的人馬正朝著趕來的異族大軍而去。
陳飛羽騎在馬上，郁郁寡歡，他已經失去了退路，段長寧也沒有殺他，盡管內心無比復雜，可這條路，無法回頭了。
隊伍走到一處平原上，前方出現了一小隊人馬，等到走得近了，陳飛羽才看清來，十幾個人有男有女，騎在馬上，堵住了去路，領頭的，正是喬沐生。
“陳兄這是要去往何處啊”，喬沐生高聲問道，殺氣驟然彌漫出來。
陳飛羽看了看他，同樣殺意凜然：“想不到我一直以為毫無威脅的書生，竟也是個仗劍殺人的俠客”
二人互相看了看，紛紛策馬而進，與此同時，兩撥人馬開始交鋒。
“段兄不殺你，我卻不會放過你”，喬沐生一劍刺向陳飛羽的胸口，誓要擊殺這個背叛家國、為禍一方的家伙。
“也好，你就成為我投奔異族的第一個劍下亡魂吧”，陳飛羽舉劍格擋，劍氣縱橫。
他們二人的交手一時間難分伯仲，但其他人馬的交戰便顯得一邊倒了。
高自安此時帶出的人手大多是些武功平平的人，而與喬沐生同來的，都是蒼生會中有名的狠角色，武功皆屬一流。
高老爺的幾個心腹雖然略微強于其他手下，但僅僅十余個回合后，便都被斬于馬下。
蒼生會的人很快將高自安的一眾人馬斬殺殆盡，唯獨留下高自安自己。
陳飛羽眼見己方人馬都已經死光了，心知今日也定然難逃，一個分神間，被喬沐生一劍刺下馬去。
與此同時，蒼生會其他人紛紛策馬而來，將陳飛羽圍在中間。
喬沐生一劍指向負傷的陳飛羽：“枉你混跡江湖數十載，最后卻背叛國家投了敵，你就真的沒有一絲后悔嗎……”
“成王敗寇，多說無益”，陳飛羽冷冷回應道。
“無可救藥”，喬沐生收了劍，同其他蒼生會成員一起死死盯著陳飛羽。
陳飛羽見狀，舉劍自刎，臨死時，他忽然明白，段長寧其實已經殺了自己，只不過到了現在，才真正死去。
陳飛羽的尸體倒在地上，盡管殺了他，但紅城內所發生的一切也早都無可挽回。
高自安的馬車外，喬沐生帶著殺意騎馬立在面前。
自知一切已經結束，高自安緩緩走了出來，他沒想到半路上竟然殺出這么一伙人擾了自己的計劃，但事已至此，也沒辦法了，只好認命。
“你才是最大的惡人！”，喬沐生拔出劍來，殺意讓高自安也后背一涼。
不過，高自安倒也沒有害怕，混了一生，臨死時害怕，豈不受人恥笑：“各有各的選擇，我只是碰巧失敗罷了……不過，若說我是惡人，恐怕天下之人，大多一樣吧”
“果然啊……”，喬沐生嘆息一句，“真不知發生這些事，是怪人心，還是怪世道呢……”
說罷，劍光寒芒閃過，高自安的尸體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喬沐生此前也調查過高自安的背景，發現在異族入侵以前，他的確是個仗義疏財的好人，可如今，卻又叛國投敵，不把同胞的性命當命。
就如同陳飛羽一樣，多年前，確是個和段長寧一樣值得尊敬的人，浪跡江湖，懲惡揚善，現在，只是個丟了良心的尸體。
喬沐生心中有著無限的感慨，可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清楚自己所做事情的必要，壞人殺不完，只求盡力而為。
……
幾日后，異族人的大軍已經兵臨城下，他們怎么也想不到，城中寥寥無幾的人，竟然還敢緊閉城門，想要抵抗。
這幾天來，段長寧失意頹然，但當沈冬離告訴他，城中剩下的人們自發組織城防時，他還是掙扎著站起身來。
路邊的乞丐，小作坊的流氓，風滿樓的娼妓，街上的行人百姓，退散下來的流亡士兵，僥幸存活的江湖劍客，凡是留下來，并有那個心的人，此刻正眾志成城，團結一心。
段長寧站在城樓上，望著來犯之敵，心中豁然多出一份坦然。
承憂的尸體和他的腦袋被掛在城墻上，異族領兵者見此情形，得知那是自己的兒子時，雷霆震怒。
大軍如潮水般涌來，箭矢鋪天蓋地，這一場人數懸殊，戰力懸殊，卻又帶著光輝的戰役就此開始。
異族大軍摧枯拉朽般破開城門，騎兵沖進城內肆意砍殺，步兵緊隨其后，不放過任何一個活人。
盡管異族人手段殘忍，可城中的抵抗者卻無半個害怕的，大多奮力交戰，然后死在自己的血泊中。
段長寧帶著沈冬離已經被包圍了，羽箭破空而來，突然命中了沈冬離的胸口，血液在胸前開出花來。
段長寧見狀，不由得悲憤交加，面對著重重包圍，他一個人舉劍前去。
許久后，戰斗平息，存活的異族士兵只記得，那個用劍的男子放佛戰神一般，即便渾身是血，依然勇武過人。
在段長寧最終倒下的檔口，沈冬離拼著最后一口氣爬到了他身邊，事后，他們的尸體被異族人一把火焚燒掉，可至少，最后時刻，他們死在了一起。
紅城外的一處山崖上，喬沐生遠遠觀望了戰斗的整個過程，他明白，這個國家已經徹底失了氣數。
他并不惋惜這個腐朽國家的滅亡，只是感嘆段長寧和那些可敬之人的死去。
幸好，喬沐生會記住他們，記住今日死在這里的每一個無名者。他們死了，卻還活著，至少許多事，喬沐生會替他們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