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人們慌亂著四散奔逃,大風吹襲下,妖群帶來死亡與絕望。
秋原領著明奈和阿月到了鎮子里,胡亂沖跑的人從他們身旁呼嘯而過。
眼看妖群已經出現,就要進入鎮子里,武藤卻始終不見蹤影。秋原心中不由得氣憤起來,或許這個逃跑的長官,又一次逃了……
妖群行進速度很快,馬上就要進入城鎮,領頭的更是一只巨大的長著牛角的老虎,一副勢不可擋的樣子,將隨口咬到的可憐人一口吞下。
再次回頭看了一眼狀況,秋原拉著明奈和阿月準備離開,正在這時候,幾只能夠飛行的妖落在了他們面前,之后,還有更多正在飛來。
秋原眉頭一緊,當即要準備搏斗,另一個人影卻猛然間沖出,不過三刀,便將幾只飛行類的妖完全斬滅。
那股殺氣,讓秋原也感到有些不寒而栗,那絕對是從無數尸堆中走出來的人才能有的。
“父親!”,明奈有些激動地喊了一聲。
來者正是緒方遠山,他等待這一刻已經許久。
“小子,接著”,緒方遠山一手持著自己的刀,一手將另外一把刀扔給秋原。
秋原接住,輕輕拔出,只見漆黑的刀身泛著寒光,綻放的銳意直逼靈魂,這絕對是一把舉世無雙的好刀。
“你們走吧”,緒方遠山說著,朝著鎮子外的妖群走去。
“可是父親……”,明奈并不甘心。
“走吧……”,緒方遠山向她投來決絕的眼神,“我老了,但是,你得活著……”
明奈沉頓好久,才僵硬地點了點頭,眼角盡是淚花。
他說完這一句,嘆息一聲,好幾只妖已經飛到他上空,與此同時,幾只羽箭飛來,將之盡數擊落。
秋原回頭望去,武藤正領著幾百人浩浩蕩蕩朝鎮口而來,有武藤的部下,有鎮子的武裝,也有其他自發來此的人,每個人的眼神都在向世界訴說:這一戰,至死方休。
看著洋洋灑灑不顧生死而來的隊伍,明奈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感動,可一想到一切都將覆滅,心就隱隱作痛。
秋原看著武藤,嘴角微微笑了笑,這個逃跑的人,終究還是選擇了赴死。
“與人作戰的時候我逃了”,武藤站在隊伍最前方,大聲說著,“但既然今日來犯者是妖,我便和它拼了!”
“各位兄弟,有想要走的就趁現在,待會兒可就再也走不了了”,他語氣豪邁,卻也帶著悲壯。
“我數三聲,如果沒有要走的,就全部跟我來。由我們,為還想要離開的人們鑄起一道圍墻”,武藤的殺意開始上升。
“一!”
“二!”
“……”
“三!”
三聲數完,武藤徑直向前走著,他身后的人,也沒有一個人退縮,紛紛拔刀搭箭,視死如歸。
“緒方先生,我們來助你”,這時候,其他方向又冒出許多人來,先是四五個,接著是十多個,再然后是幾十個,還越來越多。
明奈認得,這些都是父親曾幫助過的人,想不到危難發生,他們又回來了。
“哈哈哈,你們來了,正好……”,緒方遠山笑了笑,“既然來此,就痛快一戰!”
他說罷,人群朝著他匯聚而去,拔刀之聲紛雜不絕,甚至就連秋原之前教訓過的惡霸,也在隊伍之中。
空中盤旋的妖見人越發增多,只在空中停住,不敢向前。
地面的妖族大部見狀,也停下了步伐,暫時形成了對峙局面。
秋原帶著明奈和阿月向鎮子內部而去,武藤和他們相對而來,擦肩而過的瞬間,武藤向秋原投來了目光。
秋原心中一凜,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東西,有豪情,有得意,有懺悔,有希冀,也在告訴自己——活下去。
秋原未央沒有再回頭去看,他知道,如果回頭,自己也不會走了。
等到武藤的隊伍與緒方遠山的隊伍完全融合在一起,防御的陣型也布置完畢,幾十名弓箭手找好制高點,箭在弦上,隨時可發。
妖族這邊,數目還在增多,并且源源不斷,在數量上有壓倒性的優勢。
而這,還并非妖族的主攻方向,在它們大部隊所在之處,該藩國內的人類軍隊正在艱難抵抗,其他地方也因此孤立無援。
大風從秋原身后吹來,他拉著明奈和阿月一路奔跑。
北邊鎮口一聲虎嘯傳來,響徹天際,武藤大吼一聲以示回應:“殺!”
戰斗隨之打響,一個煉獄正慢慢形成。不止是鎮子,一個藩國開始覆滅。
秋原一路逃亡,卻不想前方竟然還有妖提前闖入進來,此刻正瘋狂屠戮逃難的人們。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武藤等人盡數趕往妖類最多的北面,但妖的數目實在太多,還有其他的干脆從別的方向進來了。
秋原不想被停滯于此,就算看著妖殺人他也無動于衷,畢竟自己只是要保護明奈和阿月。
不過他雖只想逃走,卻被那只長角的妖看在眼里。那是此前跪在火紅頭發男子身后的其中一只妖。
在長角的妖類頭目示意下,一些小妖前來攔住了秋原三人的去路,欲要開啟殺戮。
周邊的房屋已經起火,風一吹,火勢便更加旺盛起來,秋原這里是,正在激戰的北面鎮口也是。
此刻,太陽也已經半截沉入山里,接下來的夜,將被烈焰點燃。
……
北面鎮口的正面戰場,妖群蓄積數量后直接發起進攻,浩蕩的聲威宛如猛撲而來的洪水。
人類這方,在武藤此前長久的準備與現在的指揮下,帶著烈火的箭矢如下雨般墜入妖群中去。
許多妖還未接近人群,就已經渾身覆蓋火焰,發出一聲聲慘絕的嘶鳴。
盡管火箭對于妖類向來有效,但這并不能阻止如此龐大數量的沖鋒。
在第一波弓箭防御后,面對已經沖入鎮子的妖,所有人都得近身進行白刃戰。
領頭的巨虎近乎刀槍不入,在戰場上橫沖直撞,就是房屋也因它的蠻橫力量而垮塌。
看著它又咬住一個人類并一口吞下,緒方遠山的殺意已經再也收不住了,他勃然大怒,舉刀朝巨虎而去。
另一邊,武藤已經殺紅了眼,破損的衣服上染滿了不同妖類的鮮血,幾處流著血的傷口也清晰可見。
但這一次,他完全戰了個痛快,即使流血,也不覺得有多痛,甚至感到興奮。
十幾只妖朝他沖來,他輕輕一笑,徑直沖入了妖群……
……
幾只妖攔住了去路,秋原的眼神即刻變得尖銳無比,黑色的刀身劃開空氣,僅僅一擊,便將這些小妖全部殺死。
緊接著,又沖來十幾只,但在秋原雄厚的作戰經驗與那把漆黑刀刃的加持下,這些妖根本不夠秋原殺滅。
明奈和阿月躲在秋原身后,看著戰斗的秋原萬分擔憂。
眼見秋原殺了快要三十只妖,長角的妖群頭目開始出手。
他命令其他妖類停止攻擊,自己緩緩走到秋原面前:“人類,你很厲害。吾名立木,是初泠大人的部下,就由我送你上路吧”
秋原并不回應,眉頭卻有些緊鎖。初泠他也是聽過的,那是十分殘暴的大妖,會把受害者的全身骨頭折斷,雖然他并未親至,但其部下也都是極難對付的角色。
這個叫立木的,秋原也曾有所耳聞,據說是初泠手下排行前五的大將,殺過成百上千的人類士兵。
立木說完,澎湃的妖力驟然爆發,幾乎是在眨眼間,立木便發動了攻擊,并不給秋原任何可乘之機。
秋原一刀擋住這幾乎讓自己沒反應過來的攻擊,虎口當即被震得有些發麻。
三五招間,秋原已經被迫和明奈二人隔開,這讓他有些焦急,可立木的攻勢又無比狠辣,但凡有一絲破綻,恐怕就會殞命。
立木將秋原壓制的同時,其他的妖開始朝明奈和阿月而去,她們沒有戰斗過,幾乎沒有還手能力,只能躲閃。
秋原一刀將立木擊退,順發的三連斬直沖他面門,可立木也在瞬間避開了這致命的三刀。
緊接著,秋原又對著空氣劃斬,幾道漆黑的刀氣沖立木而去。立木感受到那氣刃的能量,只能選擇避開。
秋原也趁這時候飛速到了明奈和阿月身邊,揮刀連斬,清除了圍住她們的妖。
立木趁這時間,從背后向秋原偷襲,秋原及時回身,引刀劈下,卻反被立木一腳踢開。
還未來得及找回重心,秋原最擔心的事情便發生了,立木并未繼續攻擊自己,竟然朝明奈與阿月而去。
……
緒方遠山殺氣凌人,心中想把那只巨虎剁成肉泥。
在他嫻熟的刀法與躲閃技巧下,巨虎并未占得任何便宜,不過緒方遠山也沒能殺死它。
一些小妖妄圖插手戰斗,卻被緒方遠山隨意地揮刀便斬成兩截。
他的刀砍上其他妖類是鋒利無比,對上這只巨虎卻被限制,就算是使出全身力氣,也難以對它造成致命的傷害。
巨虎全身上下,或許只有眼睛的部位相對柔軟,若是能將刀戳進它的眼眶,便能擊殺。
想好對策,緒方遠山便主動朝巨虎揮刀,刀尖直指其眼眶。巨虎卻也明白自身的弱點,每每避開之時,銳利的爪子也同時揮舞。
武藤的刀已經出了缺口,全身沐浴在血里,在周圍大火的映照里,活像人間修羅。
看到緒方遠山與巨虎的戰斗僵持不下,他便前去幫忙。
于是,在武藤和緒方遠山的聯合夾擊下,巨虎終顯疲態。緒方遠山找準時機,一刀狠狠從其眼窩刺入,整個刀身完全沒入。
巨虎頓時痛苦萬分,將緒方遠山連人帶刀飛出,又在原地瘋狂蹦跳,不一會兒,一聲嗚咽,倒在地上。
巨虎的死讓人類一方士氣大振,盡管妖群源源不斷,好像永遠殺不完,但一時間,竟然還出現了人類發起反攻的情況。
……
眼看立木朝著明奈而去,秋原一刀斬滅自己周圍的妖,當即發力,卻還是來不及。
明奈想要躲避,速度卻完全不及立木的一半,覆蓋著磅礴妖力的手刀馬上就要刺入她體內。
秋原完全來不及,就是自己連滾帶爬過去,也無法幫助明奈擋下立木這致命一擊。
在明奈將被命中的瞬間,阿月一把推開了她,身體被立木直接洞穿,血液飛濺,落到了明奈的臉上。
明奈反應過來,當即愣在原地,她的臉上,沾滿了阿月的血,她幾乎哭嚎出來:“阿月!”
立木沒想到會有這種事,把手從阿月的身體里抽出,回頭一看,秋原已經朝著自己飛來。
秋原的眼神像是要吃人,眼睛里,布滿血絲,手中的刀也握得生疼。
立木想躲開秋原的攻擊,將要移動時,阿月卻拼著最后一口氣死死拉住了自己,這樣一來,他的速度決計無法躲過秋原的殺招。
幾乎在瞬間,他當機立斷,索性把心一橫,直面秋原的攻擊。
黑色的刀刃閃過,立木從肩膀處被切成兩半,血液噴灑到天空,猶如雨下,火光中,一切在此刻沉寂。
雖然成功擊殺了立木,秋原的胸前也出現了一道血痕,那是立木最后的反噬。
立木倒下,其他的妖類便不敢再進攻秋原,它們也是畏懼死亡的,不一會兒便散去。
明奈爬到倒于地上的阿月身邊,輕輕抱起她,卻看到阿月還在對自己微笑,眼淚頓時傾瀉出來。
秋原靜靜走到近前,阿月這時候卻是看著他,而非明奈:“小姐就交給你了,你一定不要辜負她”
“……”,秋原未央心情沉悶,良久,才點頭開口:“放心吧……”,他也想說什么,卻什么也說不了。
阿月見秋原同意,才又看明奈,笑了笑說:“小姐,你一定要活下去,不然我可就白死了”
“你……真是笨蛋……”,明奈泣不成聲,抽噎著看著她。
阿月說完這一句,便沒了呼吸,手無力地垂落在地面。
明奈把她緊緊抱在懷里,放聲哭嚎起來。這一天,她失去了父親,也失去了阿月,沉痛的心情在這一刻爆發。
……
許久后,鎮口北面的戰場里,只剩下緒方遠山和武藤兩個活人。
他們背靠背站著,深陷重圍,武藤的刀甚至已經斷掉,四面八方都是妖。
“小子,你之前是逃兵”,緒方遠山道,“不過今天,我認可你了”
“我可不需要你的認可,老東西”,武藤輕輕一笑,血從眼睛流出。
“那就再比比看看吧,看誰殺的多,讓你服氣”,緒方遠山也直爽的笑笑。
“求之不得呢”,武藤回應說。
話音剛落,妖群便呼嘯著發起進攻,要啃掉這兩個最后的難啃的骨頭。
此時,秋原已經帶著明奈離開小鎮,一處高崖上,放眼望去,曾經寧靜祥和的地方,已經化作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