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龍再次沖向秋康，準備了斷秋康的性命，可他的周圍迅速燃起了一道火焰，詭異的白色火焰。

這讓巨龍快速后退，快速奔去的人也都感到極致而恐怖的氣息從秋康身上鋪開，他們的身體在顫抖，在害怕，他們的身體無法控制地跪下，那是最高等級的龍懼。

而能夠讓他們如此的，也只有堪比君的血脈。

而此刻，這種極致的威嚴卻從白色火焰中快速蔓延，就連半空之中的長者都出現了微顫，可同樣，他露出了瘋狂的笑。長者欣喜若狂地叫道：“這是王的力量！這是王的血脈啊！幾萬年了，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但長者依舊壓制著自己的氣息，他不敢露面，他懼怕王的力量，他怕王殺死他。

火焰漸漸熄滅，秋康緩緩站了起來，天空之上的暗云在一瞬間散去，冰面也在一瞬間融化。

火焰徹底熄滅，昏暗的世界開始恢復正常，有光不斷落下，地上的鮮血融入大地之中，消失不見，而那些尸塊也掉落進廢坑里面，徹底埋葬。

在火焰熄滅的一瞬間，他們所有人都忍不住伏下了身體，而巨龍也漸漸往后退去，似乎極度懼怕那道氣息，那是體內血脈的壓制。

秋康走來，腳踏虛空之上，身影露出，軒轅劍急速飛來，落在他的手中。

他留著修長的發，白皙無瑕的臉龐上帶著鱗甲，謫仙般的氣息緩緩在四周流轉，一股股白色火焰四散而開。他一身白衣，緩步走動，金紅十字瞳散發著幽深的寒光，宛若天神，凌駕于一切之上，眉心的火焰閃爍著鮮艷的光芒。

而他的臉卻是秋康的模樣，沒有改變，原本看起來并不英俊帥氣的秋康，卻在此刻顯得異常俊秀，如同別家的謙謙公子。

其實那一日，在牧原2016級十七班的教室里，他之所以看不清王的模樣，是因為王就是他自己，可他卻想不起他是誰。

其實王就是他，他就是王，一切早已注定。

秋康緩步走向牧原之龍，腳下每踩一步就會生出一朵白色的火花，所有血脈繼承者全都跪拜在地，顫抖著無法起身，而巨龍也因為秋康的靠近在顫抖。

他金紅色的瞳孔微微一眺，巨龍的身體上瞬間燃起了火焰，他的冰霧無法冰凍這樣的火焰，因為這樣的火焰，本就是極端的冰冷。

這是一個極端而矛盾的存在。

秋康站在半空之中，眸中帶著睥睨，眺望著世界，仿佛在感嘆世界的變化，而巨龍也在火焰下，漸漸縮小，像是要徹底的燃成灰燼。

摧枯拉朽！

秋康沒再看向巨龍，而是望著洛水筠，望著她的黃金瞳，忽然悲傷地喃喃道：“像！真的很像！”

洛水筠望著熟悉的臉龐，卻感覺不到秋康的靈魂，反而是另外一個人在看向自己，帶著莫名的悲傷，像是萬年的孤獨與思念。

“吼！”巨龍發出奮力地嘶吼。

而長者，也在這瞬間，眼睛里流出了鮮血，他已經徹底失去了對秋三子的控制，而秋三子也恢復到了原本的狀態。

秋康忽然停下，不再望向洛水筠，而是冰冷地望向那隱藏在虛空中的身影，像是給予告誡，而同時，長者的嘴里溢出了鮮血。

秋康的手輕輕揮動，而那火焰也終于熄滅，露出巨龍的原本模樣，他緩步走向秋三子，眼眸望著他，像是見到了已別多年的故友：“很久沒見了，繼承者。”

秋三子已經被火焰燒得只剩下一張有些發黑的臉，他露出了解脫的笑：“很久沒見了，再次見到你了。”

“為什么最后選了那個答案？”秋康問向秋三子。

秋三子露出了苦澀的笑：“因為我還不夠絕望。”

“你明明和秋康一樣，甚至比他更絕望，為什么要選擇折磨至死的方式？”秋康微微皺眉，白皙的臉上露出好奇。

“王吶~你說人活著有很多方式，有開心的、痛苦的、悲傷的、幸福的…我選擇了其中一種方式有什么不妥嗎？”秋三子有些無力地說著，他的生命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

“你是想作為一個人的方式活著嗎？”秋康露出怪異的笑。

秋三子也笑：“不是，也是。”

“幾百年前我會這樣選擇的原因，你會知道的。”秋三子勉強抬起手，想要觸摸秋康。

秋康皺眉，沒有繼續多問：“罷了，時間到了，我該把身體還給他了，吶~你還絕望嗎？”他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秋三子又笑，像是帶著極端的苦澀與悲傷：“不絕望。”

“好吧，我期待你的解答。”秋康露出了笑，卻是王的笑。

忽然秋康身上的火焰，再次燃燒，身上的一切都在瓦解，他又再度恢復了以往的模樣，只是身體的傷疤已徹底痊愈，宛若一切都不存在。他渾身胴體，劍插在了地上，赤裸地出現在那些跪拜的人面前，而他的身前就是秋三子。

秋康冰冷地看著自己的模樣，煉金衣快速披上，遮擋了丑態，卻望見了面前的尸體，他沒有認真地看他，而是帶著憤怒猙獰地望著世界，他在尋找死去的巨龍，卻沒有看見任何龐大的尸體和骷髏。

秋康微微皺眉，他隱隱約約有了一些改變，變得冷漠、決然、冰冷，不再像以前那樣，直到他確認牧原之龍已死之后，才垂下手中的軒轅劍。他緊閉了眼，隨即留下了一行淚。

“秋康？我就是那條龍，我還沒有死。”秋三子在微弱地呼喚他。

秋康睜開眼，望見了面前的人，緩步走近：“你就是那條……”

可秋康的瞳孔卻在一瞬間收縮：“你是……”

“呵~”秋三子自我諷刺地笑著：“還記得你拔起那柄劍時我問你的問題嗎？”

秋三子問向秋康，秋康卻沒有立刻殺死他，而是嘴唇顫抖著將他扶起，抱在懷中：“為什么？為什么你會在這里？我記得。”

秋三子極其虛弱地說：“我問你，你還想做一個普通人嗎？”

他回答了，內心卻依舊迷茫：“我不知道！”

“我選擇了做一個人，你呢？”秋三子再問：“我不知道你的選擇，也無法改變你的選擇。”

秋三子緩緩將手放在秋康的眉心輕輕一點，他的眼眸忽然閃爍為金色，之后卻變得更加暗淡。

而秋康腦海里卻忽然閃爍出一些畫面，那是秋三子這五百年來的所有，甚至是剛才的一切，全都一股腦的沖擊著秋康的神經。

最終，秋康冰冷的臉上，慢慢變得平靜，最后流下了鮮紅的淚。

血色，純凈的淚。

秋康說不出話來，只是面部再次變得扭曲猙獰了起來。

秋三子輕輕撫摸秋康的臉龐，帶著溫柔：“你知道為什么你的祖輩們都姓康嗎？而不是跟我姓秋嗎？”

秋康顫抖著身子，眼角的鮮紅越來越多，秋三子知道，他在強忍。

“因為我想我的族人們活得幸福快樂，健健康康，不要像我一樣。”

“所以我讓后輩們，姓康，而我作為家族的起源者，姓秋。”

“那連起來，不就剛好是“秋康”嗎？”秋三子嘴角猛地溢出了鮮血：“沒想到你父親和我有一樣的想法，真是命運吶~”

“你知道，為什么我最后選擇了作為一個普通人嗎？”秋三子慈祥地看著自己的后輩，眼角溢出了淚。

秋康依舊壓抑著自己，搖著頭，手指甲深陷進手心的肉里，嘴唇被他咬破，嘴角全是鮮血。

秋三子的手漸漸放下，他的死亡即將到來：“因為，我的羈絆還沒有完全斬斷，而你和我的孩子，還有沒有出生的族人們全都是我的羈絆。”

“我拼了命去保護你們，因為你們就是我的全部，所以在最后，我想保留我作為人的一切，然后一直祈禱你們能夠好好活下去，也許是作為一個父親、也許是作為一個親人、也許是作為一個祖先…吶~秋康，你就是我的族人，你們就是我最后的牽掛。”

秋三子的手垂落而下，話語幾乎消失，眼神暗淡，瞳孔開始擴散：“而這就是我沒有選擇第三次天啟的原因，不管有多絕望，請你一定要帶著希望活下去。”

驀然，秋三子的身體再度燃起冰冷的白色火焰，卻無法燒到秋康，他的身體像是灰燼一樣點點磨滅，化為虛無。

秋三子感受到自己正在一點點消失，再次伸手觸摸秋康被鮮血染紅的臉：“對不起，秋康，我傷害你這么多。”

說完，秋三子便無力的將手垂下，像是回味自己這漫長而絕望的一生，留下最后的淚：“為什么，為什么？”

“我并非是王，只是一屆普通人，明明就無法醒來，為何要如此對我，就僅僅是因為猜想？”

“哈哈哈~此生足以，我算是了無牽掛了。”

“再見了，秋康；再見了，世界；再見了，阿秋……”

秋三子的身體在火焰中徹底消散，在最后一刻，他的面前浮現出了一張臉。

那是一張女子的臉，頭戴金鳳簪，身穿柳衣裙，唇若殷桃，吐若幽蘭，模樣和洛水筠極為相似，幾乎可以和洛水筠完全重合，這是他眼前的最后畫面，最終消散于眼前，和他的身體一起。

秋康慌亂地想要抓住那些散為灰燼的煙霧，而白色火光慢慢消散，最終煙霧和火光一起消散。

秋康的發垂落而下，遮掩眉角，半跪在地，用手錘擊著地面，仿佛心中的痛苦與悲傷只有這樣才能夠緩解：“啊！啊！啊！！”

秋康咆哮，口水和鮮血混為血沫，順著嘴角流下，將地面染紅。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秋康輕聲低喃，對這命運和現實發出質疑和無力的反駁。

猛地，秋康站起身，垂落的發變得凌亂不堪，他拾起劍，像魔神一樣，緩步走去，走向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