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那慕巷在這里就謝過尊者的指點了。”說罷,慕巷客氣地抱了抱拳,然后轉身走出了禪房。
他身后的理禪尊者輕嘆了一聲,只是這聲嘆息只被這山這水所聽,再無其他旁人聽見。
慕巷走出禪院,腦中一直想著剛剛理禪尊者講的那兩句話,思考這話與自己所謀之事究竟有何關聯。
走至寺廟外的離湖旁,慕巷忽然看見水中似是有人在掙扎,撲騰撲騰的,濺起了很大的水花。
想必是有人不慎溺水了吧。慕巷想道。
他在那里停住了腳步,默默想起了剛剛理禪尊者的那句“走出這禪房,多行好事”。
算是今日這人好運了,慕巷暗想。
然后他一甩袖,縱身躍入湖中,卻發現這湖水十分的淺,不過才剛剛漫過他的腰身。
他想要撈起水中的人,哪知那人似是已經情急,開始胡亂蹬踹,已經踹了慕巷好幾下。
慕巷頓覺不快,直接粗魯地將水中的人拉起,扛到肩上,走至岸邊便將那人丟下。
只聽“哎呦”一聲,慕巷轉身才發現這人是個女子。
慕巷只看了那女子兩眼,便低頭開始拍打自己已經濕透的衣服。
他一邊整理一邊說:“在下不知姑娘因為何事輕生?在下救了姑娘,并不求姑娘報恩,只希望姑娘明白,生命可貴,回頭是岸。”
慕巷撂下這么一段話后就轉身離開了。他邊走邊回味剛剛規勸那女子的話語,心里忽然對自己生出敬佩之意。
只留下在原地咳嗽不止的柳青葉。待她將嗓子里滯留的水咳干凈了,慕巷的身影也已經消失不見。
“誰說我要輕生啦?還有,誰要報恩啊?”柳青葉沖慕巷離開的方向喊道,哪怕早已人去樓空。
頓了一下,柳青葉又說道:“誰會在這么淺的水里輕生啊?還說什么救了我,明明就是幫了倒忙。”
丫鬟琉璃帶著家丁跑來時,發現小姐正坐在離湖岸邊,渾身上下濕漉漉的。
琉璃嚇壞了,連忙上前問:“小姐你沒事吧,這是怎么了呀?”
柳青葉收斂憤容,拍拍衣服上的水,說道:“我沒事,就是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不過我已經把凜葉鐲找到了。”說著她拿起手中的翠玉鐲子朝丫鬟揚了揚,神氣地說。
“小姐,我不是去找人來幫您取了嗎,您怎么還親自下湖里去……”丫鬟帶著哭腔說道,要是小姐有個三長兩短可怎么辦啊。
“無妨,這凜葉鐲嬌貴,萬一被這湖水泡壞了可如何是好。”柳青葉在丫鬟的攙扶下站起身。
這凜葉鐲是她從父親那里新得來的寶貝,據說來自暮昭國。
這鐲子中間的紋路宛如一縷青枝綠葉,又是透著寒色,故名凜葉鐲。與柳青葉名中的“葉”字相應,所以這些時日里,柳青葉對這鐲子喜愛的緊,日夜戴著。只是這鐲子的大小比尋常女子的手腕要寬許多,她戴上甚是寬綽。
今日柳青葉來這寺廟替母親還愿,哪成想她剛來到寺廟前的離湖,一個腳滑差點跌倒,跌倒是差了點,手上的鐲子卻直接被甩出她纖細的手腕,掉入離湖。
柳青葉想都不想地就要跳下去找凜葉鐲,卻被丫鬟琉璃攔下。
雖然離湖聽起來是個湖,可實則淺的很,最深的的地方也不足一人身高。她在琉璃離開去找人幫忙的時候,還是下了水。
畢竟柳青葉認為自己的水性好得很。
她好不容易在湖底找到了凜葉鐲,哪料旁邊恰有魚群游過,那些魚群受到驚嚇,胡亂游著,有的碰到了柳青葉去拿凜葉鐲的胳膊,嚇得一驚,開始撲騰掙扎起來,把柳青葉也是嚇了一大跳,濺起水花。
當她再次伸手去拿凜葉鐲時,身后就有什么人碰到了她。她來不及思考,只道是危險來臨,便使勁掙脫,結果就被慕巷擄到岸上了。
柳青葉甩了甩袖子上的水,對丫鬟琉璃說道:“走吧,回府。”
“對對對,小姐你別著涼了。”說著,琉璃將柳青葉扶去乘轎輦。
轎輦正在街上走著,途經尚書府前,忽然被熟悉的聲音攔了下來。
柳青葉不明所以地掀開一側的簾子,發現攔下轎子的正是剛剛從尚書府出來的兄長柳岸明。
柳青葉渾身還是濕漉漉的,就沒好意思下轎子。
她掀起轎輦側簾的角度剛好遮住了因為潮濕而顯得不得體的衣服。
“妹妹這是要回家嗎?那剛好捎上為兄一段吧。魏兄你就不用送我了。”柳岸明說著就向轎輦走來,還朝身后擺擺手。
他身后前來送客的魏尋聽到這里忍不住笑了起來,笑意不濃,眸光清亮。
這個人笑起來真好看,柳青葉歪了歪腦袋,想繼續欣賞的目光卻被已經走到自己面前的哥哥柳岸明遮擋。
“哥哥身為將軍不去騎馬卻也要來坐轎子嗎?也不怕別人恥笑。”柳青葉恍過神來,裝模作樣地撅撅嘴,實則眉眼彎彎,眼里對兄長充滿敬愛。
柳岸明不停腳步地說:“為兄我有的是戰績傍身,誰敢恥笑我?更何況為兄這剛從戰場上回來沒幾日,乏得很。”他說的有理有據,卻是引得在場的人都在心里發笑。
不過確實都不是恥笑,因為柳將軍雖然平日里沒個正形兒,可在戰場上卻是位認真沉穩,威風凜凜的將軍,多少次地保護了佑臨國的疆土,讓人不得不打心底里敬仰。
待柳岸明上了轎子,柳青葉的目光才再次落到魏尋身上。雖然常常聽哥哥提起這個尚書府二公子,可這才是柳青葉第一次見到魏尋。
他穿的是青色的衣服,真有眼光,柳青葉在心里嘀咕。
魏尋注意到柳青葉打量的目光,便向她微微頷首,面色溫柔,柳青葉亦向他笑了笑,因為二人距離有些遠,不便行禮,這樣也算是打了個照面。
隨即柳青葉放下簾子,算是給小廝示意可以出發回府了。
這便是柳兄口中他那個愛哭愛笑的妹妹吧,魏尋想道。
于魏尋而言,他對柳青葉的印象與這佑安城中所有大戶人家的小姐并無任何差別。要非說出哪里不同,大概就是會常常從她哥哥柳岸明寵溺一般的抱怨里,聽得一些柳青葉從小到大的頑皮事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