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執雪白長刀的黑甲騎士驅動著戰馬將這座小城踩得粉碎，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將碎片踩成粉末。

驚慌失措的人們呆呆的看著這些黑色惡魔掀起的腥風血雨，直到一聲聲凄厲的慘叫，才將人們驚醒。

處于驚嚇中的人們，內心和腦海一片空白，拽起一旁的妻兒，如同無頭蒼蠅般或逃回家中，或順著低矮的城墻尋找缺口以期逃出這塊淪為地獄的家園。

策馬站在城墻上的黑甲將領靜靜的看著這些驚慌的人們，輕輕將手中的長刀指向已經逃出城的人群，然后揮下。身后剩余的騎士隨即舉起長刀驅動戰馬朝這些人們呼嘯而去。

高大的戰馬輕易的將這些瘦弱的人們撞倒，隨后數千只馬蹄從身上踩過，人們甚至來不及發出一絲慘叫便成為一團肉泥。

黑甲騎士分出一部分，有意識的將四散而逃的人們向一個方向驅趕，剩下的部分機械的列陣，沖鋒，再列陣，再沖鋒，直到地上再沒有一個站立的身影。

城中的黑甲騎士沉默著跳下戰馬，用長矛換下戰刀，一絲不茍的將這些搖搖欲墜的屋子捅得稀碎，坍塌的屋子掩埋住死去的尸首，只有些許血液順著縫隙流到黑甲騎士的腳邊，將他們的鞋底染成褐色。

仍舊陷入深睡的李不易正做著美夢，他萬萬想不到現實已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一個黑甲騎士發現了躺在墻根的李不易，黑色面甲后的雙眼露出一絲疑惑，隨即便被冷漠蓋住。他端著長矛，一步一步走向李不易，偶爾停下將鞋底粘著的血泥甩掉。

走到李不易的身旁，他將手中的長矛高高舉起，手向前輕輕一送，鋒利的矛尖瞬間撕裂李不易身上破爛的衣物，準確的刺中李不易的心臟，然后雙手狠狠一擰，插在李不易胸膛里的矛頭將里面攪得稀碎。

睡夢中的李不易在長矛刺進胸膛的瞬間便被痛醒，隨后便被那重重的攪動弄得兩眼發黑，瞬間暈死。

黑甲騎士看著抽動的尸體，面甲后露出一絲嘲弄，隨即將長矛拔出，夾雜著碎肉的鮮血噴滿他的腿甲，黑甲騎士嫌棄的將李不易身上的碎布扯下，胡亂的將腿上的血液擦拭一番，隨手將碎布扔到李不易的尸體上，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黑甲將領輕輕的捋著馬脖子上的長毛，一邊耐心的等待著手下的消息。這時，一名黑甲騎士快速走到黑甲將領身旁，耳語一番，黑甲將領點點頭，隨即便有黑甲騎士取出一只牛號角，使勁吹動。

城外的黑甲騎士已經將那些尸體踩成肉泥，徹底的和土地合成一體。“嗚嗚”厚重的號角聲響起，數股黑色的溪流迅速的匯聚成一片湖泊。隨后在黑甲將領的帶領下，迅速奔向遠方。只留下這片血腥的土地。

轟隆的馬蹄聲漸漸遠去，成群的野狗無縫的從黑甲騎士的手中接管了這片土地，哦，還有那些一直等待的食肉鳥。這片土地的食物很豐富，一直是死對頭的野狗和食肉鳥也顧不得撕打，忙著將尸體從房屋的廢墟中拖出，而后張嘴大口大口的吞噬起來。

期間，有不少循著血腥味的野獸們也加入了進食的美宴，這些平日里為了一口食物就能打的你死我活的野獸們今日居然相安無事，只為享受這場饕餮盛宴。

臨近黃昏，這些野獸才挺著圓滾滾的肚子三三兩兩的散去，像極了那些散席后的人們。

夜晚，一抹烏云將圓月遮住，朦朦朧朧的露出一絲月光。

“呼”，李不易瞬間驚醒，隨即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胸膛上拳頭大的傷口隨著李不易的喘息又開始流出絲絲鮮血。無邊的疼痛使得李不易眼前一黑，又昏死過去。

不知多久，暖暖的陽光灑在李不易的臉上，李不易顫抖著睜開眼睛，隨即便被陽光刺激的瞇了起來，好一會兒，李不易才伸手摸上胸膛，感覺胸口厚厚的傷痂后，才松了一口氣，李不易瞇著眼看著火紅的太陽，嘴上露出一絲劫后余生的微笑。

躺了好一會兒，李不易掙扎著起身，環視一周，李不易扶著城墻哇哇的將胃里的胃酸吐了個一干二凈。

緩了好長時間，李不易一瘸一拐的在城中轉了一圈，滿眼都是破碎的尸體。

驀然，李不易看見腳旁的腦袋上熟悉的辮子怔住了，隨后雙手顫抖著將那顆腦袋捧到懷著，扯下身上僅余的衣服輕輕的將血泥擦去，露出那個熟悉面龐，那個每天都會給李不易送飯的小屁孩。

李不易抱著懷中的腦袋，發出一聲無聲的嘶吼，癱坐在地上。

雖然在這碎葉城不過呆了三個多月，可這的一切都深深印在李不易的心中。眼前這個一直給自己送飯的小屁孩；遠處以前總是笑嘻嘻卻只剩下半張臉的漢子；那個以前總會插著腰罵街卻只剩下一只腿的嬸嬸；還有那個以前總是一臉嚴肅的族老卻只剩下半具尸首；以及那些光著屁股跑來跑去的小屁孩。這一切的一切，從視覺和內心將李不易本以為堅強的內心戳得破碎不堪。

呆呆的看了良久，李不易扯著一旁的木棍掙扎著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廚房，順著破草的縫隙，將里面散落的樹葉囫圇的塞到嘴里，那個熟悉的苦澀越發勾起李不易心中的悲傷。

良久，李不易才將樹葉收攏到一個滕編織的背簍中。

之后近十天，李不易憑著從廢墟中找來的木制工具將他們掩埋在這塊故土的深處。

“砰”李不易重重的一塊木板插到墳包前，看著這個只露出小小隆起的墳，嘶啞的說到：“各位叔叔嬸嬸，感謝你們這三月來的照顧，你們的仇，我會報，你們，就安心的走吧。”沒有長長的悼詞，也沒有豐厚的貢品，也沒有其他人會記得這里曾經死去數百人。

李不易從腳旁的背簍中扯出一把樹葉塞到嘴里嚼了起來，隨后將背簍背在身后，拖著被野狗咬去數塊肉的腿，一瘸一拐的離開。路過城外的一處光禿禿的土地時，李不易停下來鄭重的鞠了一躬，回頭再次看了一眼小城，毅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