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驚云豎起了一根手指放在唇上,沖云淺羽扯出一抹:“我來找你。”
云淺羽坐起身來,幫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蹲梁上跟我會面呢?”
柳驚云道:“我這下不好光明正大地出府了!柳府,可能明天就要給官兵圍起來了!”她平復了一下心情,盡量用著平靜的語氣敘說道,“早上抓的刺客你還記得吧……他,他是我家的侍衛秦原,我晚上剛得到消息,說他在牢里被嚴刑逼供,招了自己的身份。”
云淺羽思忖許久:“他有什么動機嗎?”
柳驚云眉都擰在一起了,搖頭道:“這便是我不理解的地方,他平日是我哥的近身侍從,恰巧今日我哥允他一日假期,哪曾想發生這事。秦玉平日內向不愛說話,人際關系也簡單,與歹人勾結,妄圖殺害公主,這不可能!”
云淺羽提醒道:“還有今天早上紙條上的話。”
柳驚云錘了手掌一下:“對,我差點忘了,這明顯像是挑撥離間的,我只希望皇上能夠明辨是非。”
云淺羽輕輕地把柳驚云擁入懷中,柳驚云身子在微微地顫抖,眼眶也紅紅的。
“好了好了。”云淺羽拍拍她的背,“我還有什么能幫你的嗎?你今夜歇在這嗎?”
柳驚云搖搖頭:“不用了,我就是心下驚惶,跑出府緩解下情緒罷了。”
云淺羽道:“那你現在,回府?”
柳驚云攏了攏黑衣,眼里閃過毅然決然的神色:“我想去天牢,去見秦玉一面。”
云淺羽拉住她,勸道:“不被發現倒還好,但如果驚動了皇宮里的人,恐怕會激化矛盾。”
柳驚云躊躇片刻,抽回手:“這事關我柳府命運,我必須要去問清楚……況且,我怕,如果我們是被構陷的話,秦玉可能,活不過今天。”
云淺羽從衣柜里找了件黑披風披上,將屋里的燈滅了,輕笑了笑:“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至少有個人照應你。”
柳驚云有些驚訝:“你……”但很快換回了蓄勢待發的狀態,“走吧,我打探好了天牢在哪。”
云淺羽拿了鞭子和劍,悄無聲息的翻出窗戶,隱在陰影里,但一雙眸子黑白分明,在月光下格外明亮。
她們在屋檐上穿行,柳驚云尋了靠近天牢的一堵墻。二人站在不遠處的樹上,茂密的枝葉很好地遮蔽了她們。
沒有侍衛巡邏,防備松懈。
云淺羽攔住正要跳下樹的柳驚云:“等等,先別下去……有血腥氣。”
柳驚云及時收住了腳步:“……有人搶先一步了?”
云淺羽從左到右掃視了一遍,如鷹般鎖定了一個人影,低聲道:“西北方向,有人,背了個麻袋,往我們這邊來了。”
柳驚云看著另外一邊:“我看到火光了,皇宮里的其他人在往天牢這邊過來。”
二者不多言,達成了一個共識:兵分兩路。
柳驚云道:“我去天牢看看情況。”
云淺羽:“那我去追蹤那個人。”
柳驚云:“好,我很快來追你。”
云淺羽屏住靈息,不動聲色地跟上那個人,那人似乎很急,腳下生風般在屋頂上穿行。
屋頂上沒有遮攔物,云淺羽只能在郊區的樹上穿行,一邊緊盯著那人。
大街小巷的燈火漸熄,那人逐漸隱沒在黑暗中。云淺羽攏了攏黑色外屏,跟了過去。
至郊外河邊,那人欲將麻袋拋入河中,云淺羽突然從他身后閃出,一腳狠狠地踹上他的后背。
黑衣人往前了幾步,猛地轉身揮劍砍向云淺羽。云淺羽拿劍格擋,二劍交鋒,發出金屬的撞擊聲,云淺羽被力道震得手腕發麻。她不是這人的對手。
云淺羽退后幾步,拿出璇影。璇影滋滋閃著光,向那人咬去。那人提劍格擋,璇影卻突然換了個方向,直直襲向地上的麻袋。
“嘶拉”一聲,麻袋應聲而破。里面露出來一具穿著囚服的傷痕累累的尸體。
是秦原嗎?還得等柳驚云趕上了再說。
這邊,黑衣人似乎是徹底被激怒了,步步緊逼著向云淺羽揮來。
璇影纏上了他的劍,云淺羽用了勁,想要把他的武器拽過來。
那人抬腳,正要有所動作時,卻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間就愣了一瞬。
云淺羽趁機收了手,將那人連人帶劍拉進了一些,眼疾手快地拽下了他的面具。
似乎還頗為年輕,只可惜一道道傷疤似乎訴說著主人的坎坷,顯得有些兇神惡煞。
但下一瞬,她就被抓住了手腕。力道像是要把她的手骨捏碎般。云淺羽知道再不逃,她的手就要廢了。
她召喚璇影,璇影纏向那人的脖頸。黑衣人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些,逼近了一些:“你這條鞭子是哪里來的!?”
云淺羽道:“你先放手,我們有話好說。”
下一秒,一把匕首抵在了云淺羽的脖頸邊:“說!”
云淺羽不說話,眸光盈盈地盯著他。
那人把匕首壓了壓,云淺羽的脖頸瞬間溢出血來。
下一秒,云淺羽吸了吸鼻子,蹙著眉,淚水滾滾而下,梨花帶雨地求饒道:“嘶……大俠饒命,我什么都告訴你。”
眼前的人頓了頓,手上的力收了些。下一秒,卻見云淺羽一揮雙袖,頓時眼前粉塵飄飛。
那人猛烈地咳嗽了幾聲。
云淺羽捂了口鼻,余光瞥見遠處飛來的一把長劍,心中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柳驚云如離弦的箭般自遠方飛奔而來,一把長劍直指那人頭部。
形式一下子反轉。
云淺羽聽見那人暗罵了一聲,只覺下一秒寒芒襲來,她側身躲開,卻還是被扎中了肩膀。
頓時,一陣劇痛自肩膀穿到全身,云淺羽不禁一陣顫栗,她忍痛,狠狠甩去一鞭,霎時間,黑衣人臉上又多了一條猙獰的血痕。
他后退了幾步,轉身就跑。
云淺羽轉頭跟柳驚云道:“我們追,他中了毒粉,跑不遠。”
柳驚云擔心地扶住她:“你身上有傷,先待在這,我去追。我會小心的。”
云淺羽自知貿然跟上反而會成為柳驚云的累贅,于是點頭道:“好。”
黑衣人和柳驚云的背影隱沒在黑暗中,云淺羽蹲下身去查看尸體。
死者的身上都是傷痕,但臉依然可以辨別出來,現在只等柳驚云回來確認身份了。再者,她們該如何處置這具尸體成了一個問題——畢竟,死囚里的犯人被劫走,總不可能是一件小事。
云淺羽眼尖地注意到了死者緊握的右拳,她小心翼翼地掰開,只見那平攤的手掌上,仿佛是有人用利器一筆一劃刻上去的字——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