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覺得他還可以在醫院多待一陣子。

戰爭對程舒來講就是場噩夢，程舒是戰前5年誕生的，那時候空氣中凝結著一種凝固的氛圍，程舒的父母過于樂觀，他們不管世事，只顧自己快活，顧不上外面風雨欲來。

所以程舒不是很奇怪他們在戰爭開始的第七年雙雙自盡，他收拾了行李，接受了中部聯盟還不是很健全的戰時后勤體制的援助，在體制里接受了6年教育成為了優先后備軍。在他十八歲那年，他報名了“曙光計劃”（通過基因引導來培育適合駕駛戰艦的戰士的軍方計劃，自愿報名。），成為了為數不多的非軍方實驗人員。

基因引導的一年半苦不堪言，但程舒成為了百分之五十的幸運兒，他成為了A5批50名實驗體，當然，他也在第五戰線得到了教訓。在第一批實驗體更名為A后，程舒因為自作主張延誤軍機，被調到當時剛剛建成的第六戰線，他心里不滿，但也學會閉嘴說是。隨后他因為心里憋氣，在戰役中沖向敵軍包圍圈，他原以為會死，沒想到，他還活著，雖然在床上躺了一年多。

程舒不喜歡再回到戰場上，但全民皆戰的時代，他一個實驗體沒有理由不為全人類戰死疆場。但程舒真的不喜歡戰爭，尤其不喜歡他為了戰爭不惜性命。從某方面講，他也是不管世事，享樂至上。

程舒秉承他受到的教育，沒有開能源探燈，他踱步到窗前，眼前的景色毫無美感可言，存于父母口中的璀璨星河并沒有在眼前，只有戰艦的殘骸，尋族的尸骨還有無盡的荒蕪，龐大的第六戰地醫院在荒蕪中安靜的運行，程舒幻想著不用打仗的生活，內心有一種難得的平和。

他不想回到戰場上，無論是殺尋族人還是殺自己人。

對，殺自己人。

程舒想著那兩個死在他手上的自己人，兩個都是A7批中部聯盟的戰斗人員，一個金色頭發，體格健碩能裝下兩個程舒，說話確實細聲細語；還有一個沉默寡言，寸頭，體格和程舒差不多好像叫葉舉，兩個人是上級分配給程舒的新人，第一次上戰場，多少有點兒緊張。程舒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帶著他們上了戰艦，結果，兩個20歲的小伙子死在了茫茫宇宙，蹤跡全無。

其實，程舒茫然地看著窗外，他們不用死的。但他們急哄哄地向跑掉的尋族戰艦沖過去，程舒作為他們的帶隊人還得阻止他們去送死，但程舒猶豫了，就這一個猶豫，就來不及了，尋族人果然設了埋伏，程舒想著回去戰事回放的時候自己逃不了一個判斷失誤的罪名，也是怒從心頭起不管敵人還是自己人，沖著糾纏在一起的戰艦就是一頓轟，程舒心里全是對戰爭的怒氣，他直接開著戰艦就沖進那團混亂，引爆了能源器，原想著一了百了，沒想到天不遂人愿，當天在場的人除了他全死了，只有他這個想著解脫的人活了下來。

程舒感到一股怒氣從胸口直接涌了上來，他平復了一會，手漸漸松開充作窗簾的破布。程舒沒受到懷疑，至少明面上沒有，也是因為他被救回來的時候出氣多進氣少，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能活下去，李林在他剛醒過來的時候抱著他直嚎，他有氣無力地拍了拍好友的后背，含糊的把事情混了過去，加上戰爭時期兵荒馬亂，這件事最后以程舒帶隊追擊殘敵落入陷阱，力戰不敵，新人戰死，程舒悲憤之下想與敵人同歸于盡，僥幸得以活命為結局。

程舒想死沒死成反而官復原職。

程舒覺得這事是個隱患，自己要是不趕緊急流勇退，難說有一天不會牽出這件事，到時候罪加一等。

程舒想到這突然覺得，這醫院他還真得再住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