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架,位于北湖九偃市,地處得天,風景優美,有云霧繚繞的神農頂,有渺無人跡的原始森林,有清涼可口的山泉水……
山嶺起伏,層層疊疊,不知山深深幾許,巍巍峻嶺云氣而行,如大海中涌起的波濤巨浪,漫無邊際,忽而睛空萬里,忽而細雨蒙蒙。待睛空萬里時,千山分外壯麗。待細雨蒙蒙時,又剎那間流云過目,或成細雨或成團絹,無論近遠的云都像水洗過一樣潔凈。神農架中不僅有無數珍貴的藥材,還有無數的珍禽異獸,更有那縹緲無據的野人傳聞,讓這方地域增添了一股令人生畏的神秘。
傍晚的天幕漸漸被青黛所取,風無塵凝聚一柄飛劍,如一扁輕舟,將天空比作大洋載著老中醫爺孫倆和韓采依航行,三人看到男子的手段恍如做夢,令他們不曾想到風無塵竟有如此驚世駭俗的能力,內心有些害怕,同時也暗暗竊喜,心想能有幸承載飛劍御空而行,男子如仙俠世界中的劍仙,御劍乘風,豪情壯志。
少女修芳對眼前這位素未謀面的俊美男子感到害怕又好奇,害怕是因為在少女的認知中,御劍飛行那是只在玄幻世界中才有,因為對未知的事物,所以害怕。好奇則是想清楚風無塵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每個少女內心深處都隱藏著一個秘密,都希望自己能成為執劍走江湖、行俠仗義的俠女,鋤強扶弱,不留姓名只留那一抹頭戴斗笠,身披飄袂斗篷的瀟灑背影。
老中醫則對男子的強大能力看得淡然,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他所能做的便是不去探尋,若是得到人家給予的幫助,老人自當悻悻接受。
風無塵矗立在劍尖處,雙手交叉在胸前,他對于自己所顯露出來的能力給三人看并不在意,韓采依與老中醫心性穩重、細膩,并不會宣揚此事,倒是那少女,拿著手機拍了拍照片,有些不諳世事,估計此行結束后,會與志鵬好友分享說我遇見一個能御劍飛行的人,還跟爺爺承載了一段時間,可是照片模糊不清,估計能想象得到少女那些朋友臉上盡是看白癡的神色。
老中醫手上拿著一張地圖和方位指南表,一邊留意方位一邊提醒風無塵御劍前往,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老人說那株老人參在一處山谷谷腰下,夜晚不好挖參,不怕老人參跑,就怕光線昏暗,一個不留神便破壞了老人參的根須,取不出完整的地精,饒是老中醫有多年挖人參的經驗也不敢保證在夜間取參,所以老人便提議讓風無塵御劍飛到山谷內。
谷內河床蜿蜒平坦,像是山洪傾瀉沖刷而成,兩旁大山山腰斜度算不上陡峭,雙人合抱的大樹比比皆是,老中醫三人打著手電找了一處干燥地面,少女將背包打開從里面取出一小罐黃色粉末,而后按照爺爺的吩咐在他們周圍方圓十米內一步撒一抹,老人說這是硫磺粉,對于常年前往深山采藥的人而言,是防止有毒爬蛇在他們熟睡之時接近。修芳做完這一切后,回到老中醫身旁,取出一張便捷的旅行墊鋪在地上,讓爺爺坐下休息,而她則打著手電在周圍收拾了一些柴火,少女腳步輕快,手腳麻利,在周圍拾起了一把大柴火,讓人一看便知道少女經常行走在地勢突兀的地面上,不像城里是女子那般嬌氣,一點苦都吃不得。
韓采依見狀督了眼身旁的風無塵,將背上的背包取下遞給他后,打著手電幫少女拾著柴火,少婦相比較修芳,走得倒是小心翼翼許多,地面不平坦,還有碎石和凸出地面的樹根,稍不留神便會被絆倒,摔個狗啃泥。
良久,二人一起拾了不少柴火,深夜里的古林有些冷,點個火堆不僅是為了取暖,也是可以驅散蚊蟲,好在今夜萬里無云,穹頂上繁星密布,不然又會下著蒙蒙細雨,少女也有過這樣的經歷,有幾次她背著背筐跟爺爺上山采藥的時候,天色過晚,二人不得不在深林中過夜,修芳拾柴點上火堆后,不到半刻老天爺就下起了瓢潑大雨,當時少女氣得罵罵咧咧,那一次因為淋了雨,還生病了好幾天,她不像老中醫,別看老人年紀頗大,身體骨肉嶙峋,但他因為時常上山采藥的緣故,身子骨比一般年輕人都要健朗許多。
修芳擼起袖子清理完周圍一切易燃物后,生起一個小火堆,坐在老人身旁慢慢添柴火,悄然間從背包里取出一柄匕首放在身后……
韓采依折了些灌木枝葉,鋪在地上當坐墊,她不像少女一樣帶的東西齊全,但也不忘給風無塵用枝葉墊厚實一些,生怕他坐得不舒服。
風無塵看到韓采依示意讓他坐下的目光,男子點了點后走到少婦身旁坐下。
韓采依打開背包拿了幾瓶水和面包出來,分別遞給了風無塵和老中醫爺孫倆,修芳伸手接過少婦遞來的食物,眼尖的韓采依發現了少女手臂上留下了幾道猙獰傷疤,好奇道:“修芳,你這手臂上的傷是怎么來的?”
少女聞言哦了一聲,性志高漲道:“這傷是我跟一只山貓搏斗時留下的,當時我跟爺爺在南云那邊采藥,密林中突然躥出一只沙白色身影,我反應不過來就被它抓傷了,然后我見它朝我攻擊,我啊呀一聲驚呼,抄起采藥小鋤頭就是給它來了個頭頂開花,爺爺他趕過來就看到地上的山貓尸體和受傷的我。”
雖然少女說得擲地有聲,但在韓采依耳中卻能體會到其中的兇險。
老中醫的目光在少女身上駐留幾息,最后笑著搖了搖頭,真相不足為外人道也。
老中醫目光看向風無塵,見他注視著煜煜火堆發呆,問道:“風小友,待明日清晨取了老人參后,你打算陪同韓姑娘繼續前行更深古林中?倘若找到年份更久的老人參,你如何醫治韓姑娘的女兒?屆時可否允許我看一下其中的道道,等以后我在遇到此類癥狀,也不至于羞愧自己的能力不足,而無從下手。”
少女看著男子,若有所思。
風無塵聽聞此言,督了眼目光帶著祈求之色的韓采依,微點頷首,輕聲道:“再找找看吧,時間來得及,老人家,不是我不答應讓你看過程,只是你除了長長見識之外,是無法學得方法。看你年紀頗大,想必中醫學這方面有一定的深究,我的方法與中醫學的理論基礎相差不大,后者以陰陽五行作為理論基礎,詳細的我也就不說了,至于我的辦法是用爐鼎煉制丹藥,其中對煉丹者運氣的功夫要求極為苛刻,要么成,要么敗,只有這兩種結果。但老中醫你運不了氣,除了腦袋中塞滿了藥材和方子之外,和普通人無異。”
老中醫點了點頭,眼眸注視著風無塵,道:“所以風小友能御劍飛行,便是有懂得運氣的方法?”
男子毫不忌諱地微點頷首,而后隨意督了眼少女身后不遠處的灌木叢林,若有所思。
老人感慨道:“這個世界,真是遠沒有所看到的那么簡單啊,光怪陸離的奇事,老頭子我也遇到很多,但遠遠不及風小友所帶來的能力更驚世駭俗,也許風小友定是經歷過許多奇聞怪事,有時候我在想,我能活到這么大歲數,老天爺還真待我不薄。”
少女注視著男子,出聲道:“風先生肯定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韓采依看風無塵的眼神平靜了許多,對于他所顯露出來的能力,早就見怪不怪。
四人坐在火堆前笑談,其中修芳的話最多,一邊添柴火一邊說她這些年跟爺爺四處前往深山采藥遇到的怪事。
少女不知,在她身后不遠處隱藏著一道黑影……
時間悄然流逝,耳畔邊傳來風聲與鷓鴣鳴,為這寂寥古林添了一股令人膽寒的氣氛,老中醫爺孫倆與韓采依漸漸地困意襲來。就在此刻,那道黑影徒然間從灌木林中沖了出來,直奔修芳,只聞那風中夾帶著血腥味,少婦見狀不由驚呼小心,便看到少女下意識的拿起身后的匕首,猛然間朝身后一刺……
吼哼!
一道痛苦的嘶吼聲傳來,老中醫的睡意瞬間驅散,抓起身旁的背包便是朝少女身后打去,韓采依打開手電照了過去,她頓時驚了一激靈,只見一頭牛犢般大小的花豹子在地上痛苦掙扎,原來修芳那下意識的一刺,刺中了花豹子的右肩頭,猩紅的熱血四處飛濺。
三人連忙朝風無塵這邊靠攏,打著手電照向那頭花豹子,少女盯著它那利爪尖牙,一陣心驚肉跳,方才若是反應不及時,估計都要送命在它的口中了。此時花豹子正盯著風無塵四人,呲牙咧嘴,發出陣陣低沉的嘶吼,眼眸深處泛著冷森森的寒光,想來是將四人當成了獵物。
“無塵,怎么辦?”韓采依從未經歷過這些,嚇得躲在風無塵身后,紅唇直哆嗦,只敢探出腦袋看著花豹子。
老中醫將孫女護在身后,緊緊攥住手中的背包,眼眸銳利凝視著前方來回踱步的猛獸,他面色猙獰,口中發出嘶吼,同時腦海中快速思索著應對法子。老人常年在深遠山澗中采藥,也遇到過幾次食肉猛獸,也曾親身與猛獸搏斗,雖然結果不說兩敗俱傷,但也吃了大虧。老中醫的經驗便是遇到大貓大豹等食肉猛獸千萬不要驚慌,更別想著在猛獸面前逃跑,因為人在深山野林中無論如何都跑不過它們,要么抓緊時間快速上樹,越高越好,要么抓起地上尖銳的碎石或木棍,展露出兇性,讓猛獸覺得自己更它一樣兇,對峙氣勢,雖然不是什么好辦法,但也比如待宰羔羊好。
風無塵督了眼身后的韓采依,淺淺一笑,“你說,花豹子身上的皮毛送給香姨做成衣服鞋子怎樣?”
少婦聞言臉色一滯,而后焦急道:“無塵,都到這時候了你就別開玩笑了好嗎?”
男子收斂笑容,一步踏出瞬間即到花豹子身前,俯下身子伸出右手一把扼住它的下顎,用寸力猛的一擰,花豹子還未反抗便已是氣絕身亡,哀嚎未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整個過程都未超過一息,韓采依三人呆滯在旁,回過神來一陣唏噓,她們只覺得一陣清風掠過身前,便看到了接下來的這一幕。
少婦連忙來到男子身邊,看到他無事后松了口氣,“無塵,你沒事就好。”
老中醫放松緊張的心神,幾步走到風無塵身旁,對他豎起大拇指,“風小友的能力,果真強大無匹,牛犢子一樣大的花豹子殺得如此輕松,要是尋常上山的采藥人或者樵夫碰上這家伙,不說葬送性命,落個殘疾是避免不了的了。”
“你們在這里等我一會,我處理一下這花豹子。”風無塵淺淺一笑,彎腰撿起少女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抓起猛獸的后腿便朝遠處走去。
韓采依湊了上來,擔憂道:“無塵,我跟你一起去,幫你打手電。”
風無塵輕聲道:“不用,你別擔心會有其他豹子,這片山域是這頭花豹子的地盤,猛獸之間是不允許有同類闖入領地的,所以現在你很安全。”
少婦見男子堅定的眼神,只好怯聲答應,風無塵離開了三人,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不到半刻,坐在火堆旁的韓采依三人便看到風無塵除了手中的匕首之外,空手回來,紛紛詢問豹子皮去哪了,男子笑著說收了起來,三人也識趣,沒有再過問風無塵收哪去了。
臥龍山——
巔頂別墅中的一間閨房內,沐含香平躺在床上熟睡了過去,在她左手腕處的奪天弓玉紋,此刻泛著淡薄的琉璃光芒,姹紫嫣紅,一枚枚微小的金色符文虛影匯聚成幾道道環圍繞著女子的玉手緩緩旋轉。
沐含香的呼吸平穩,意識深沉,一個夢境漸漸在腦海中生成……
夢中,她看到無垠大地川脈突兀,山河雄壯綿延萬里,古樹擎天入云。
之后女子的意識來到一座小鎮里,小鎮面積頗大,鎮門口是一道高二丈的石架,石架正中心篆刻著四個古樸大字,“淵龍洞天”。大街小巷交織復雜,房屋次嶙櫛比,每家每戶門口貼著彩繪門神,面露兇相,也有華貴府門,朱紅大門口擺放著兩尊威武石獅,巷街地上鋪蓋著青石磚,街道旁的店鋪掛著牌匾,行人進進出出,有小二在門口招呼客人,路上的行人穿著打扮宛如古代人,男子們俊郎不凡,長發及腰,女子們顏如白玉,身姿飄飄,老人們白發如霜,童顏鶴發,小孩子也如瓷娃娃一般,可愛至極。
一個衣著破爛的女孩小跑在街道上,她的裝束與街道上的其他孩子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女孩小跑到一個賣糖葫蘆的老人身前,將手中的幾枚銅錢遞給了他,老人笑了笑后取下一根糖葫蘆,遞給女孩,女孩頓時臉上笑容可愛,正轉身走了幾步后,那位老人又將女孩招呼回來,再次取下一根糖葫蘆送給了她,女孩看著眼前的糖葫蘆,清澈的眸子里泛著淚花,她伸出的手接過糖葫蘆,朝老人深深鞠躬后轉身跑去。
沐含香的夢境意識流轉,女孩跑出小鎮,來到了離小鎮不遠處的一座山腰上,山腰上修建了一座廟宇,門庭上掛著一塊朽木牌匾,篆刻著風雪廟三個古文,廟宇不大,有些簡陋,掉漆朱門上貼著稍微褪色的彩繪門神,廟內香火慘淡,供奉著三座泥捏菩薩像,女孩來到一個角落,角落里蹲著一個少年,同樣身著破爛,她將手中的糖葫蘆分了一串給少年。
二人之間笑談什么,沐含香聽不到……
此刻,女子緩緩醒了過來,目光望向窗外,天色已經是微微亮堂,沐含香深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看著天花板思緒恍惚,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做這奇怪的夢,仿佛身處其中,是那么的真實。
神農架——
此刻古林內晨霧繚繞,有些冷意,風無塵一夜沒睡,老中醫爺孫倆和韓采依睡到現在,老人和少女還好,畢竟也都經歷過突發情況,少婦則有些心神難定,還都是男子在旁安慰才令韓采依入眠,經過昨夜花豹子的小插曲,三人只覺得有驚無險,少女利落將地上的布墊疊好放入背包中,火堆早已熄滅,四人快速收拾好東西后邊朝深林中走去,邊走邊吃著干糧,吃完的塑膠包裝則從新放回背包里。
老中醫在前面帶路,風無塵三人跟隨其后,四周的早起鳥兒在枝頭上嘰嘰喳喳地叫喚著,越往前走,地上的灌木也是越茂盛,好在修芳和韓采依穿著長袖,不然的話,身邊堅韌銳利的枝葉又將在二女手臂上留下劃痕。路面不太平坦,地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枯葉,踩在上面有些軟綿綿的,老人帶著風無塵三人幾轉周折后,來到了一顆三人合抱的大樹下,樹下老人參的參莖比尋常人參的參莖足足粗了幾圈,那翠綠的參葉每一片都比成人手掌要寬,更加繁茂,頂部結了幾簇紅彤彤的參花,參莖上還寄著老人留下的紅繩和銅錢。
老中醫看到老人參不禁露出微笑,他將背上的背包取下,道:“挖人參少則三五個小時,多則一天時間,風小友,在這老人參周圍也生長了許多年份小的野山參,只是我都一一挖了出來,只留下這株老山參,你要不陪著韓姑娘四處找找,說不定運氣好再碰到一株老人參,就算沒碰到,也好過陪我這老頭子挖參。”
風無塵看著韓采依,莫名一笑,輕聲道:“你就在這里吧,我有點事要去做,很快回來。”
少婦目光疑惑地盯著男子,搖了搖頭,挽住他的手臂堅定道:“帶我一起去。”
韓采依倔強的模樣跟沐含香有幾分相似,風無塵思量一番后道:“去可以,但無論等下見到什么都不要聲張,能做到嗎?”
少婦連連點頭,面露柔笑,男子跟老中醫說了一聲后,便朝遠處走去。
老人收回目光,匍匐在地上拜了拜,內心充滿敬意,他打開一包用皮革包住的小工具,小手斧、匕首、剪子、鏟子、鹿骨針、棒槌鎖等等,少女蹲在爺爺身旁,聚精會神地看著步驟,老中醫將束在參莖上的銅錢取下,銅錢上刻著“道光”和“光緒”的字樣。他將紅繩綁在樹枝上,而后用鹿骨針在老人參周圍規劃了半米距離,小心翼翼地從四周向中間挖,老中醫心無雜念,就像那虔誠的教徒正在一步一步朝著他向往的圣地邁去。
挖參是極為考驗一個人的耐性和心境。
隨著時間的流逝,老人的臉上早已布滿汗珠,泥土翻新,他能清晰地嗅出泥土中散發著人參藥味,少女也早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體前傾注視著爺爺的一舉一動,老中醫挖的非常小心,用鹿骨針撥著泥土,由上到下,動作輕盈,生怕會一不小心破壞了參須。
此時此刻,太陽已經高照,深藏在泥土中的老人參也漸漸露出面貌,參根飽滿,如身姿豐腴的女子,參須修長,延伸至三十多公分,老中醫和少女見狀精神瞬間高漲。慢慢地有過了幾個小時,老人將老人參挖出,極為小心地把碎土抖一抖,最后再用少女提前準備好的苔蘚把人參包裹起來,束上枝條后,用剪子剪掉參莖,而后把參花放入坑中用泥土掩埋,老中醫深深呼了一口氣,大功告成。
不知多久,風無塵帶著韓采依回到了這里,少婦臉色笑容滿面,眼眸中流轉著興高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