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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古縣凝香,比武招親

晨曦的朦朧天幕,伴隨著一縷陽光灑映在“絲綢之路”其中一條東方岔道上,一輛馬車穿過稀薄的云霧,駛向那逐漸清晰的凝香古縣。

古縣規(guī)模宏大,鱗次櫛比的屋舍竟圍著一座大湖泊棋布星羅,令整座縣城縹緲?biāo)F,道路寬敞阡陌縱橫,旗幟繽紛迎風(fēng)招展,古色古香的美景意境,仿佛一切都在述說歲月靜好。

這座縣城歷史悠久,縣城居民依靠祖?zhèn)髅胤街葡悖朔礁鞯氐纳藤Z仕宦、游客外人定居在此,從而慢慢發(fā)展成如此規(guī)模。世間凝香千萬,奧妙無窮,既有威名遠(yuǎn)揚(yáng)的意香,也有臭名昭著的欲香,而凝香古縣最負(fù)盛名的所屬篆香一類,在味道以及觸質(zhì),雖比不上山上宗門派別的霄香,也不及山下古城門閥世家的御香,可也是世間一種瑰寶,大弘王朝有不少達(dá)官貴人、誥命夫人們都喜好購買古縣篆香,怡養(yǎng)心性時點(diǎn)上一龕,愜意心身,關(guān)鍵是價格實(shí)惠,貨比三家不吃虧。

凝香古縣并無高墻佇立,東道路口矗立著一塊石牌高坊,上書“香迎遠(yuǎn)客”四字。

“白叔,燈要滅咯。”

一輛馬車駛過牌坊,中年人朝著庭閣閽吏打聲招呼,凝香古縣雖大,縣里多為家境平凡的普通人,生活上倒也富裕,基本上能自給自足。中年人在縣里開鋪?zhàn)樱?jīng)常出入古縣,看門的官吏他大多認(rèn)得,所以值崗閽吏并不會檢查馬車。

閽吏老人正睡得香,他被中年人的聲音叫醒,趕緊起身走出庭閣注視著牌坊上高懸的燈籠,笑罵道:“你小子,又嚇唬我這老頭兒。”

中年人笑呵呵道:“等我空閑,找你喝幾杯。”

閽吏老人擺了擺手,一臉幽怨道:“你啥時候有過空閑,一年到頭忙活個不停,也就過年的時候能一起喝酒,趕緊回家忙活吧,我家小意可饞你家的糕點(diǎn)咯。”

中年人笑著揮手。

老人面帶微笑注視著漸行漸遠(yuǎn)的馬車,在庭閣中簡單捯飭一番,而后從柜臺中取出一盞油壺,隨即他來到牌坊下,沿著樓梯爬到了雕盞燈籠上方,小心翼翼將燃油從上往下倒入燈籠底部。

高懸的雕盞燈籠,材質(zhì)古樸,彩繪著玄奇怪紋,隨著清風(fēng)搖擺,伴著晨光剔透,透著森涼感覺,令人觳觫。

邗塵坐在車廂口,視線注視著高懸的燈籠,不知想著什么。

幽郁察覺到男人的異樣,簾下眼眸浮現(xiàn)一抹思忖,小聲問道:“公子,怎么了?”

邗塵收回視線,微笑搖頭。

馬車行駛在青石板鋪就的大道上,這些質(zhì)地極佳的青石板,經(jīng)過千百年來人馬車輛的踩踏碾壓,早已摩挲得光滑如鏡。

阡陌交縱的街道上,若有些許靈絲的氤氳霧氣隱約稀薄。

凝香古縣并無高鑄樓閣,多為平屋宅院,鄉(xiāng)紳名流的人家不多,但凡能在門口擺放兩尊石獅子,還等人高,氣勢凌人,那就是一戶富豪。縣里生活的老人一般都告訴自家小孩兒,說這玩意兒可是吃人的怪物,專門吃調(diào)皮搗蛋的小孩兒,唬得稚童們都不敢靠近殷實(shí)門戶,更不敢去跨高門檻。可最讓稚童幼娃們好奇的一事,那等人高的獅子嘴里含著的一粒圓滾滾的石球,這又是如何雕琢出來的?

日上三竿。

凝香古縣的街道上已是熙熙攘攘的景象,行人如織,中年人駕駛馬車停在了一棟屋舍前,車廂內(nèi)的少女笑呵呵道:“公子,小姐,我家到了。”

母女倆先行下車,中年人還要將食材送至鋪?zhàn)樱@個時辰點(diǎn)兒,少女的哥哥與爺爺奶奶正在店里忙活,男人與旗袍女人由婦人接待一番,平凡人家倒也沒什么講究,可該有的熱情好客、通情達(dá)理一樣不落。婦人在茶幾旁沏了茶,便去到廚房忙活起來,少女則端來幾碟自家鋪?zhàn)永锏母恻c(diǎn),擺放在客桌上,笑容滿面道:“邗大哥,幽小姐,請品嘗一下我家的點(diǎn)心兒。”

正屋寬敞明亮,一塵不染,坐在春榻邊兒的幽郁瞧著桌上各式糕點(diǎn),色澤誘人,香氣撲鼻,她有點(diǎn)無從下手。

邗塵倒不客氣,自顧自吃著糕點(diǎn),在接過少女遞來的茶杯,詢問道:“許薇,方才我們路過石鑄牌坊的時候,我瞧見閽吏很當(dāng)心那一個高懸的燈籠會熄滅,這有何奇特說道嗎?”

幽郁品嘗著點(diǎn)心兒,注視著邗塵默不作聲。

妙齡少女聞言,倒也不覺得男人詢問的事兒奇怪,畢竟也曾有途徑凝香古縣的游人旅客問過她,所以許薇并未多想,只當(dāng)邗塵好奇古縣的一切,她坐在椅子上娓娓道:“邗大哥,這事兒得從很久以前說起,我爺爺告訴我說,在我太爺爺小時候,凝香古縣曾有一段歲月斷過凝香,這可不得了!古縣斷香,莫過于神靈斷了香火。究其緣由,竟是原產(chǎn)凝香香料的祈香山不知何故,山上的祈香樹林大量枯萎糜爛,導(dǎo)致在那一段歲月里,整個古縣都能聞到那枯木腐朽的氣味。這可把當(dāng)時的縣令急壞了,趕忙寫文書覲言,希望圣上能派人前來解決這個問題,當(dāng)時還驚動了土地廟的老爺。而那縣令也在周邊多方求援,發(fā)榜懸賞,也無濟(jì)于事,許多能人異士都對此事束手無策。那些年里,讓所有人都苦不堪言,搬遷離戶的人家不在少數(shù),更別提來凝香古縣的羈旅游客,路過都得捂著鼻子走。”

許薇長吁一口氣,笑容燦爛道:“不過后來曾有一位遠(yuǎn)游道人路過此地,他出手解決了凝香古縣的麻煩事兒。據(jù)說是那道人去了一趟土地廟,告訴土地爺一聲,然后以通天道法將祈香山連根拔起,烈火焚山一番后托起大山,將整座祈香山移到了大湖中,因而得名祈香湖。邗大哥,你也知道凝香是古縣的根本,當(dāng)年那位道人告訴縣令,焚山消除雜穢,未傷其靈根,待山運(yùn)轉(zhuǎn)水運(yùn),只需等一代人的光陰,祈香山便能長滿祈香樹,也就是到了我爺爺這一代,古縣里制香的人家又能取香啦。”

邗塵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水,若有所思。

幽郁倒覺得這個故事不錯,亦有些好奇問道:“許薇,縣里的制香人家是如何取香的?難不成下湖?”

許薇聞言笑呵呵道:“那倒不是啦,幽小姐,以前祈香山在大地上,每年九月份祈香樹林成熟之際,制香的人家會上山撿香,也就是自然脫落在地上的樹皮。如今是制香的人家待到祈香樹林五月成熟之后,駕著小舟在祈香湖畔采集香蘚。不過是以前的樹皮,還是現(xiàn)在的香蘚,皆蘊(yùn)含著凝香,大家采集收羅起來后都會統(tǒng)一送到縣里的制香坊,至于如何制香,我們家不是制香人家,所以不知道。”

幽郁微點(diǎn)螓首,眼角余光看到邗塵若無其事吃著糕點(diǎn)兒,她詢問道:“許薇,該不會是那燈籠與那道人有關(guān)吧?”

許薇起身為邗塵和幽郁倒了一杯清茶,思索過后認(rèn)真道:“那道人離去之前,做了兩件事,一是告訴當(dāng)年的縣令,凡任何人家家中老人壽終正寢,或者家中有人不幸離世,逝者家屬都要去土地廟和祈香湖邊點(diǎn)十香,燒三紙,再去湖中打水挑回家為逝者沐浴清洗。道人的說法就是要先買通土地爺,而后才能為逝者沐浴,才能更干凈的把生前罪孽和污穢洗刷完全,上路才更順暢。二是繪制了八個玄妙燈籠,高懸在凝香古縣的四方牌坊上,并且告誡當(dāng)年的縣令,燈籠內(nèi)的燈火絕不能熄滅,否則后果什么的,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我爺爺說會破壞祈香湖水運(yùn),導(dǎo)致祈香樹枯萎,也有許多老人家說如果燈滅了,老天遮眼,可能會讓凝香古縣暗無天日,等等一切眾說紛紜,還有一種更離譜的說法,在我十二歲那年聽到的。現(xiàn)在的我還記憶猶新,當(dāng)時我在自家糕點(diǎn)店里忙活,遇到了一個神神叨叨的老道人來店里,他說什么孽緣孽緣,若不熄滅了這八盞引魂燈,便會有大禍降臨。還說什么江河大瀆湖泊,自古皆有龍王潛居,善惡難知,若善,則會行風(fēng)布雨,福澤一方黎民百姓,若惡,怕是湖水泛濫,禍害一方天地生靈。”

許薇氣呼呼道:“我當(dāng)時聽那老道人居然敢咒凝香古縣,可生氣了,提著掃帚就要打他,要不是我哥哥攔著,非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幽郁右手托腮,饒有興致瞧著許薇,輕笑道:“你可真厲害,修道人士都敢打。

妙齡少女不以為然道:“那老道人瘋瘋癲癲的,估計(jì)就是一個騙子。”

邗塵起身雙手背負(fù),輕笑道:“點(diǎn)十香,燒三紙,這管轄一方地界的一廟小小土地,膽子是真不小。這可不再是僭越章法禮數(shù),而是覬覦天地源脈,妄想竊取這天大福音,躋身天地神靈,更甚之蛻變成神明,這若被天道察覺,怕是落得個萬劫不復(fù)的下場,終究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邗塵來回踱步,暗自思忖,幽郁和許薇一臉奇怪注視著男人,不明白他說這話是何意。

幽郁輕聲道:“公子,點(diǎn)十香,燒三紙,這里頭兒可是有什么禁忌?”

邗塵頓下腳步,他“注視”著幽郁,欲言又止,思量再三后,慢條斯理道:“我只能告訴你,天地源脈對一方天地至關(guān)重要,這是世間任何生靈都不能觸碰的‘雷池’。若有幸偶得,那是天地眷顧,可要私自竊取,那就是自取滅亡。至于點(diǎn)十香,燒三紙,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尋常的人家祭拜祖先,點(diǎn)三香即可,祈求天地人和諧共處,萬物遂其自然。祭拜門神、房梁神、灶神等等福德社神,點(diǎn)六香即可,祈求神靈庇佑,消災(zāi)解難。如土地爺、山河正神、雨師云神、城隍爺?shù)雀5抡瘢c(diǎn)九香即可,祈求神靈賜予無上福祉,護(hù)佑國家社稷、民族昌盛。除此之外,祭拜的凡人或者修士,點(diǎn)再多的香也只能營造出一種香火鼎盛的景象,唯有老天爺規(guī)定內(nèi)的幾柱香才做數(shù),才真正蘊(yùn)含神靈需要的香火,量雖少,可貴在人多,日積月累之下,亦可收獲頗豐。”

邗塵肅穆道:“而這第十根香,則是一根氣運(yùn)香,屬于天地間的氣運(yùn)。點(diǎn)十香,燒三紙,這是一個禁忌說法,極少有人知道,若知道而加以利用,那遠(yuǎn)游道人定是深究天機(jī)命算之人,他為這小土地竊取這天大福音,想必其中定是有何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許薇在一旁聽得云里霧里。

幽郁沉思下來,輕聲道:“公子,如果真如你所言,管轄這一方地界的土地,犯了一個天大錯誤?”

邗塵淺淺一笑,“自然。”

幽郁怔望著邗塵,那美眸中閃爍著隱隱激動,好似有一股親自去解開迷題的沖動,高興道:“公子,要不我們現(xiàn)在就去一趟土地廟,以你的見識,定會察覺到其中的貓膩。”

邗塵微笑搖頭,重新坐回了榻上,若無其事吃著糕點(diǎn)兒,迎上幽郁的疑惑目光,正色道:“不必了,在我眼中,那土地小兒不論與那遠(yuǎn)游道人有何勾當(dāng),無非是為自己謀求福音,他雖為福德社神,也是與天下修士一樣,為自己謀出路,我沒有理由阻止他。”

男人喝了一口茶水,笑容意味深長,莫名道:“幽郁,好故事一般不會輕易揭開面目,所以世間的好故事才這般稀少,我知道就行了,也許以后我能利用到此事。”

幽郁心里莫名失落,“好吧,我還想催你去呢,想想還是算了。”

“今夜我倒是可以帶你去見識一下。”邗塵淺淺一笑,幽郁聞言連連點(diǎn)頭,畢竟游歷天下,不可一無所獲。男人“看”了一眼窗外,上午九點(diǎn),陽光明媚,他拾起手絹擦拭雙手,起身后道:“許薇,凝香古縣你熟,我要去街上買些東西,幫我?guī)啡绾危俊?

妙齡少女聞言,笑呵呵道:“好呀,我去告訴我娘一聲。”

許薇轉(zhuǎn)身離去,進(jìn)了廚房告知母親一聲,而后腳步輕快上樓,估摸著是要去打扮一下。

一會兒,妙齡少女急匆匆下樓,小跑到男人身邊,主動拉起他的手腕,興高采烈道:“邗大哥,我們現(xiàn)在出發(fā)。”

邗塵笑呵呵道:“許薇,你這樣拉著我逛街,那我可就真成盲人了。”

幽郁輕笑一聲。

許薇歉意一笑,松開了邗塵的手腕,挎著小布袋,領(lǐng)著二人出了院門,走在熱鬧非凡的街道上,笑吟吟詢問男人需要購置什么東西,她也好就近物色哪家店鋪有好東西。

邗塵需要的貨品很簡單,容易尋得,也就一些鴨蛋、上等茶葉、細(xì)鹽、石灰,大缸等,總之把許薇帶的小布包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返回途中,許薇瞧見一塊公告牌前站滿了人,回想起九月初前凝香古縣尉遲府邸發(fā)布的一則消息。

少女看了一眼男人和旗袍女人,神情遲疑不定,心想著反正去湊個熱鬧看,于是正打算告訴邗塵、幽郁,可男人路過一家胭脂水粉店鋪,便對此感興趣,許薇話到嘴邊說不出來。

這家匾額上書“落熏閣”三個篆字的店鋪。男人“望”著其中的光景,店鋪中規(guī)中矩,淡雅清新香氣迎面拂來,亦有許多衣著光鮮、容貌艷麗的女子在店里精挑細(xì)選,找尋心儀的胭脂水粉,悅己者容。

幽郁瞧見邗塵一動不動,她看了一眼落熏閣,輕聲問道:“公子,你想買些胭脂水粉?”

邗塵淺淺一笑,并未答應(yīng),他邁步走入店鋪,幽郁和許薇頗為詫異看著男人的背影,心想著他若買來會送給誰?

許薇笑臉迎面,打趣道:“幽小姐,邗大哥對你真好,他身為男人,不顧及那些女人的異樣目光和指指點(diǎn)點(diǎn),也想為你挑選胭脂水粉,邗大哥對你的情真意切,你可不能辜負(fù)了他的心意呀。”

幽郁聞言啞然失笑,芊芊玉指一點(diǎn)少女的額頭,嬌嗔道:“你呀,竟瞎說,還不知道公子他會送給誰呢。”

許薇笑嘻嘻道:“幽小姐,這里就我們兩人,邗大哥買來不送給你,難道還送給我不成?”

幽郁沉默不語,她的視線注視著落熏閣內(nèi)精挑細(xì)選的邗塵,女人似乎回想起何故,簾下眸子黯淡了幾分,嘆息一聲道:“也許是她。”

“她?”許薇不禁愕然,瞧了一眼邗塵,少女后退一步,眼眸尤為細(xì)致打量著幽郁,發(fā)髻高挽,肌膚勝雪,那豐神娉婷的風(fēng)韻體姿,天賦異常驚人,周圍過路人的目光幾乎都停留幾分在她身上,最后依依不舍收回視線。許薇不明白,幽郁是她見過最妖嬈的女人,禍國殃民的都不及她,邗塵怎會放著這么一個傾國傾城的女人不討好,而去想著那個所謂的“她”。

許薇小聲問道:“幽小姐,你不是邗大哥的妻子?”

幽郁聞言苦澀一笑,那倒映萬物分明的眼眸怔望著邗塵,呢喃道:“我跟他相處的這些天兒,讓我感覺到一種虛無,如同清風(fēng)拂面,感受過,觸摸過,卻從未抓住過。我想多了解他一些,可他的一言一行,好似世間的冷暖人情,皆不得近他的身。”

許薇感慨道:“邗大哥遮了眼,他是真的瞎啊。”

落熏閣內(nèi)的邗塵挑了幾樣胭脂水粉,來到柜臺前,將東西擱置在臺上,美婦詢問道:“公子,可還有其它需要?”

邗塵詢問道:“歲月常青,愿花常在,掌柜的,落熏山享譽(yù)盛名的‘青黛’,你這里可有?”

北琥覲洲落熏山,一等大宗門,以盛產(chǎn)各式各樣的胭脂水粉為之根本。

山門秉承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女為悅己者容”,這種言傳身教的恪言,落熏山在五大洲享賦盛名。山門所研制的胭脂水粉各式各樣,而且養(yǎng)顏潤膚、遏制衰老之功效尤為顯著,山上宗門派別的仙子貴婦,山下世家的大家閨秀、美婦人,皇宮里的宮女妃子,即便是尋常人家的小家碧玉,也是尤為喜愛落熏山的貨品。而且受用的男人也不在少數(shù),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邗塵在多年前,曾與御諦去過落熏山做客,游覽的途中他所遇到的山中修士,上至宗主,下至雜役,男的玉樹臨風(fēng),女的花容月貌,絕無鄙俗丑陋之說,更無佝僂老矣之人。

二人也見識過落熏山的山門根本,在那一百零八峰巒上,既種植著各類奇特花草,也養(yǎng)殖著各種稀奇靈獸,皆是胭脂水粉的原材料。不過至于如何研制,邗塵并未去深究,他跟御諦在山中喝了一頓美酒,欣賞了一段美人舞姿,離去之際,落熏山宗主贈送過一盒‘青黛’給邗塵,他并未謝絕,正要收起來時,御諦搶先拿下,笑嘻嘻說那小王八蛋在坐鎮(zhèn)岳屺,回去后要是他在打坐冥想,咱倆就給小王八蛋上色兒,好好地給他抹畫一番。

邗塵與御諦回到神嶽洞天,那小道童果真在山巔上靜心打坐,御諦是真混蛋,將小王八蛋的稚嫩臉龐,畫得跟窯子里出來的藝伎名伶一樣。二人的哈哈大笑把小道童驚醒,他嗅到自己臉上的香氣,察覺不對勁伸手一抹,全是胭脂水粉,這可把小王八蛋氣的,擼起袖子一把將御諦手中的青黛搶過,使出渾身解數(shù),也要將束衣男人的臉上抹粉。

御諦見拗不過小道童,趕忙將禍端往邗塵身上引,說這都是他的主意。

邗塵見狀不妙,撒腿就跑,可惜未能幸免于難。

三人的身上,到處都是胭脂水粉,好好的一盒青黛,就這樣被糟蹋了。

三人看著彼此的狼狽邋遢樣兒,相視大笑。

美婦眼中縈繞著好奇打量著男人,柔聲道:“客官請稍等。”

美婦俯身打開柜子,從里面取出一個青釉色的盒子,一掌大小,推到邗塵面前,微笑道:“公子既然知道我門落熏山,想必也知道青黛的好處,奴家就不作過多介紹,希望公子的夫人能喜愛。”

邗塵微點(diǎn)頷首,花了近百兩金元寶買胭脂水粉,他收入分寸之物后走出了落熏閣,幽郁和許薇靜待著自己,輕聲道:“久等了。”

許薇瞧見邗塵一點(diǎn)也沒有要送幽郁胭脂水粉的意思,小聲問道:“邗大哥,你買這化妝品,真不是送幽小姐的?”

邗塵聞言淺淺一笑,“幽郁天生麗質(zhì),世間的美也難及你的任何一處,容貌即便不施粉黛,也已傾城。”

幽郁聞言莞爾一笑,伸手挽了一縷額間青絲至耳畔,欲語還羞地看了眼邗塵,恭維的話,誰都愛聽,她也不例外,柔聲道:“公子,我們回去吧。”

邗塵微點(diǎn)頷首,走了幾步笑道:“幽郁,以后你就直呼我名,不必再尊稱,我們是朋友。”

幽郁聽聞此言,內(nèi)心欣喜交加,腳步輕快走到邗塵身邊,陪著他一起走路。

少女瞧著男人和女人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街道上熱鬧熙攘,人聲鼎沸,二人在人群羨慕目光的注視下,行走得真像一對夫唱婦隨的眷侶。

萬里長空——

朗朗天幕中的巨大老葫蘆,游梭過一片云海,風(fēng)云漣漪猶如浪花卷起千堆雪。

隋鈺姿態(tài)愜意坐在上葫蘆肚,斗笠下的神情彌漫著一抹糾結(jié)不定,他帶著沐含香、烮靈裳和龍沁離開兵家長城,正前往通天河江河龍宮遺址。可有一事,隋鈺不知該不該告訴沐含香,他思量再三,決定詢問一下旗袍女子,她是否真知道某些關(guān)系重大的密勿。斗笠男人轉(zhuǎn)過身形,注視著四目相對下的沐含香,問道:“沐小姐,昨日青黛時分,你在長城上為燈籠繪制的符箓,起筆走勢是誰教你的?”

沐含香思忖過后,微笑問道:“隋先生,聽你所言,好像你在其它地方見過我繪制的這種符箓,你先說說看。”

隋鈺笑呵呵道:“沐小姐,世間萬千符箓,我見過不知凡幾,為英靈祈福的符箓,我也見過不少修士使用,至于你所繪制的符箓,我曾見過道家大真人繪制,無需繁雜準(zhǔn)備,簡單明了,也遇到陰陽家的大天師于戰(zhàn)場遺址用此符箓施法,為戰(zhàn)魂英靈開道,送去往生,當(dāng)然儒家、墨家有幾位深究符箓大道的師祖,我也見過他們繪制。”

“那不就得了,我繪制的符箓也沒什么奇怪的嘛。”沐含香嫣然一笑,風(fēng)無塵身為符箓精炁大道第四道祖,他所散落在六界的大道,明朗便捷,福澤六界修士,也許遺失世界這座天下也在其中,所以隋鈺才會見過她所繪制的符箓,畢竟自己也是臨摹風(fēng)兒的起筆走勢,其中可有著極為詳細(xì)的教程。

隋鈺搖了搖頭,儼然道:“沐小姐,怪就怪在你所繪制符箓的起筆走勢,這一種為英靈祈福的符箓,符紋道矩,走勢、停頓與起筆,可是跟道家、陰陽家,以及儒家墨家恰恰相反。而且你的起筆走勢,我曾見過一個人,與你繪制得一模一樣。”

烮靈裳聞言柳眉微蹙,一雙眼眸凝視著隋鈺,深處竟浮現(xiàn)一抹殺機(jī)!

龍沁眼中浮現(xiàn)一抹古怪之意看著隋鈺。

斗笠男人察覺到小姑娘眼眸深處的殺氣,他自然明白這其中意味,某些事情,可是萬萬不得告訴旗袍女子,如同一盤棋局,錯一子而滿盤皆輸,隋鈺心中自有輕重分寸,笑容和睦道:“靈裳,我不過請教沐小姐一些事情,不該說的話,我只字不提。”

烮靈裳面目表情。

沐含香柳眉微蹙,心中猜測了大概,急切道:“隋先生,那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他現(xiàn)在在哪?”

“我并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距離今日,已經(jīng)過了幾千年了。”隋鈺的目光遠(yuǎn)眺長空,感慨萬千,他收回視線督了一眼神情冷冽的烮靈裳,注視著沐含香正色道:“當(dāng)年我修道未成,境界低微,還是一個依靠兵家祖庭的小劍修。我跟隨兵家?guī)熥嫦律剑蓢粦?zhàn)的戰(zhàn)場上,協(xié)助大奉王朝抵御大隆王朝的進(jìn)攻。那一次攻關(guān)戰(zhàn)況,尤為慘烈,廣袤的戰(zhàn)場上尸橫遍野,熱血染紅了大地,滾滾狼煙四起。大奉王朝的兵卒們無一不拼命,將士們無一不盡忠,可惜大奉王朝的國力遠(yuǎn)遠(yuǎn)不及大隆王朝,死傷無數(shù)。”

隋鈺深深吸了一口氣,認(rèn)真道:“眼看著關(guān)隘即將被攻破,大奉王朝大勢將去之際,如此危難關(guān)頭,我看到了他,那人矗立在天地間,以天幕為紙,以神為筆,勾勒符箓。每個筆畫、每個點(diǎn)位、每個線條都蘊(yùn)含著莫測道法的符箓逐漸浮現(xiàn)在空中,起筆走勢就如沐小姐你所繪制得如出一轍。”

長空中的微風(fēng)拂來,也如思緒一般拂去,若有酒的話,斗笠男人怎么也得仰頭痛飲。

沐含香聽得聚精會神,瞧見隋鈺不再說下去,迫切問道:“之后怎么樣了?”

隋鈺肅穆道:“當(dāng)那一道符箓起筆,整座戰(zhàn)場上陣亡的兵馬將卒,不論是大奉王朝,還是大隆王朝,一位位戰(zhàn)死的英靈出現(xiàn),在那人發(fā)號施令下,以排山倒海之勢,扭轉(zhuǎn)了整個戰(zhàn)局。大隆王朝不得不退兵,大奉王朝化解了此次國祚危機(jī),國運(yùn)得以延綿。而那人,此后我從未再見過他,在大奉朝廷的慶功宴上,大奉君主對那人也只字未提,我想他應(yīng)該知道那人一些事情。”

沐含香聽聞此言,心里有些失落,不過她很快就恢復(fù)心態(tài),不思甚多,任其然也,也許只是一個跟風(fēng)無塵有關(guān)系的一個人而已,她笑吟吟道:“那你說這個人挺厲害的,居然能將戰(zhàn)亡士兵的英靈為他所用。”

隋鈺一臉嚴(yán)肅,他想聽的不是這句話。

沐含香收斂笑容,鄭重其事道:“隋先生,如此符箓,我不會在戰(zhàn)場上使用,再者說我也沒有他那個能力。”

斗笠男人沉思下來,他心里對旗袍女子愈發(fā)忌憚,若是隋鈺沒猜錯,那人與沐含香有極大的關(guān)系。將來的某一天,斗笠男人害怕旗袍女子因?yàn)槟承┦露郧榇笞儯曁斓厣`如草芥,再有一些神秘莫測的道法加持,這么一尊大敵,那對這天下而言定是一場大禍!

御諦臨走之時,告誡過隋鈺其中一件事,在一路護(hù)送沐含香的途中,盡可能地將她的神性引導(dǎo)出來,讓她不要對這個世界失望,不求旗袍女子心懷天下,濟(jì)世救人,但求她不墮入魔道,為禍天下。

沐含香身份特殊,她不過是遺失世界這座天下的過客,旗袍女子或許不會在意某些事,可她背后的人,尤為重視沐含香,見她因何事不開心,而對遺失世界失去了留戀,保不齊她背后的人哪天出手,這方世界就會凋零破碎!

屆時億萬生靈,一瞬間灰飛煙滅!

凝香古縣——

時近晌午,許薇家的廚房,許母正張羅著晌午飯,少女幫著母親打下手,許父可特別叮囑,一定要好好招待邗塵和幽郁,畢竟修行人士下榻凡人的寒舍,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許父也能在鄰居面前吹噓一番。

邗塵回來之后,便去到廚房鏟著草木灰,燒火的人家,草木灰可不少,男人足足收集了一大盆。許薇、幽郁也是好奇,不太明白邗塵要用草木灰作甚,他也不說,只瞧著男人將上等茶末、石灰、細(xì)鹽倒入草木灰中混合在一起。然后邗塵便將買來的鴨蛋放入盆內(nèi),倒了些水,不顧雙手臟兮把每一個鴨蛋都裹滿木灰,而后依次放入買來的大缸里頭兒。

邗塵在大缸上蓋滿稻穗,擱置在院子里的陰涼地方,避免陽光照射,做完這一切,他告訴許父,務(wù)必不要移動大缸,過一月半旬,自己還會來家里做客,屆時會贈送一些禮物作為答謝。

許父聽聞后連連答應(yīng),告誡家人不得靠近大缸,修行人士的禮物,那對凡人而言,可是求而不得的東西。

餐桌上,豐盛的農(nóng)家午宴,許薇一家人頗為好客,不時跟邗塵對飲一杯,熱情招呼幽郁多吃些菜,少女說家里的飯菜雖比不上仙家的山珍海味,也不及宮廷的珍饈美饌,可凡人家里的飯菜有一道煙火氣,如同寒冬里的火爐,暖人心窩。許薇到底是念過學(xué)塾的姑娘,說起話來文縐縐,好似凡人跟修行人士打交道,就得這么說話。幽郁則告訴少女,天下修行人士最能擺一副老持沉重的譜,可一但心關(guān)破防,那就露出本來的面目,什么污言穢語,什么氣急敗壞,也就跟市井街邊的混子一樣,哪還有什么仙風(fēng)道骨的正經(jīng)姿態(tài)。

大家吃飽喝足,少女幫母親收拾餐桌,爺爺奶奶出了院門,一同散步找同輩人閑聊打發(fā)時間,許父則帶著少女的哥哥回店鋪,統(tǒng)籌一下明日的食材。

一位衣著青衣的少年小跑進(jìn)院,老遠(yuǎn)就聽到他在叫許薇。

青衣少年來了客廳,瞧見許家有客人,當(dāng)即收斂性子,禮貌問候一聲。

許母見到青衣少年,笑呵呵問道:“小意,你來找小薇啊,她在廚房忙活呢,你吃飯了沒?”

青衣少年笑道:“許姨,我吃過飯了。”

許薇從廚房里探出身子一瞧,一邊解開襜裳一邊將手上的水漬擦拭干凈,腳步輕快走到青衣少年面前,笑容可掬道:“小意,你來得正好,我給你介紹一下我家的客人,邗大哥和幽小姐可是修行人士哦。”

青衣少年聞言,視線看向邗塵、幽郁,心中赫然,目光閃爍有些不敢直視比自己還高大的旗袍女人,他恭敬作揖道:“小子白意,見過邗大哥,幽小姐。”

青衣少年豐神俊朗,身姿矯健,自有幾分富貴之氣。

白意是凝香古縣縣令的子嗣,官宦人家,白家在大弘王朝世代為官,他的三爺如今在朝廷中擔(dān)任重要職務(wù),三爺這一脈居住在敦煌古城,他的爺爺這一脈則淡泊名利,早年間便遷居古縣,老人閑來無事,當(dāng)一個閽吏頤養(yǎng)天年。

少年出生在凝香古縣,從懵懂孩子的時候,便在學(xué)塾與許薇相識,二人兩小無猜,不論是上學(xué)亦是放學(xué),基本上每日結(jié)伴而行。二人從小玩到大,稱之為青梅竹馬也不為過。白意聰明才智,許薇聰明伶俐,二人在學(xué)塾相輔相成,名列前茅,教書先生們經(jīng)常打趣說他們是一對金童玉女。二人從稚童到少年,白意一向照顧許薇,家中長輩送了禮物,或是帶回哪里的特色點(diǎn)心兒,少年都會與少女分享。禮尚往來,許薇也會時常給白意帶一些新鮮出爐的糕點(diǎn)兒,去到學(xué)塾一起品嘗。

逢年過節(jié),凝香古縣哪兒有熱鬧,哪兒有趣事,白意會第一時間找許薇,陪同她一起熱鬧樂呵。今日古縣有熱鬧可看,少年也第一時間來找少女,笑容燦爛道:“小薇,鞠場那邊的比武招親快開始了,我們?nèi)悳悷狒[。”

許薇聞言有些心動,她瞥了眼邗塵,微笑搖頭道:“不了,我還得在家陪客人,你去就好了。”

“……”白意聞言,內(nèi)心有些失落。

幽郁聽說有比武招親,驀然來了興致,微笑道:“許薇,我跟邗塵也喜歡熱鬧,你帶我們?nèi)ヒ娮R一下。”

少年聞言,幾分黯淡的眸光頓時明亮,一臉期待注視著少女。

許薇回眸看向廚房,神情有些遲疑,母親猜出了少女的心思,她擺了擺手說不礙事,笑容滿面道:“你去玩吧,娘一個人就能收拾完了。今日是旬假的最后一天,明天你就得去學(xué)塾上課,好好放松一下。”

許薇聞言欣喜,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同白意,領(lǐng)著邗塵、幽郁出了院門,坐上了一駕府邸馬車。

經(jīng)路上白意的解釋,一行人要前往古縣南嶺山麓的鞠場,往常是舉辦蹴鞠的場地,而今日讓尉遲世家舉辦比武招親。

凝香古縣的尉遲世家,正是凌霄上城武道世家尉遲大族的一條支脈,門閥不凡,祖堂底蘊(yùn)深厚,伝傳可媲美山上三等宗門。

在世家祖堂排行老二的尉遲翊良,多年以前帶著家眷遷居凝香古縣,為人處世有度量分寸,對事待人剛正不阿,尉遲府邸在縣里的口碑不錯,即便去府邸混一個丫鬟雜役,在縣里也是一件光榮的事兒。

尉遲翊良于九月初便在黎江上郡內(nèi)的幾座大城貼了告示,至今日在古縣鞠場比武招親,為令愛尉遲君淑找尋心儀之人。

白意就見過那位令愛,對她贊不絕口,容貌有閉月羞花之美,身段有沉魚落雁之姿,天賦亦是驚人,她既是大家閨秀,也是世家子嗣,言行舉止自有淑女楚楚動人。此次會有許多青年才俊上臺比武,無不想得到令愛的青睞,成為尉遲世家的女婿。不過凡事可別想太好,尉遲君淑并不會親自上臺比試,她修行也只為歲月長存,永葆青春,娶回家能當(dāng)個賢妻良母,可若想娶到令愛,必須打敗她的堂哥尉遲云陌,凌霄上城世家祖堂的武道天才。居說此人武功高強(qiáng),天賦異稟的他修行了兩千多年便躋身一重天闕古樓。而且上臺比試之人,尚未娶親,道行不得強(qiáng)過一重天闕,所用兵器不得躋身神器位列,修行年齡倒無所謂,可也得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畢竟武道大族多注重儀容儀表,招的女婿得拿得出手,最好是挑不出一點(diǎn)毛病,人品德行方面也不能為人所詬病。

以上的條件,便能讓多數(shù)人望而卻步。

車廂內(nèi)邗塵雙手束胸,斜靠在車輿上若有所思,笑道:“幽郁,估摸著鞠場會有很多人,我也能趁此機(jī)會收故事,也不知能不能收到好故事。”

身旁的幽郁柔聲道:“或許吧。”

邗塵沉默下來。

許薇在跟白意閑談,大抵是聊明早就得回學(xué)塾,教書先生布置的功課怎么樣了。

白意則有些心不在焉答著許薇,他時不時瞥一眼相對而坐的幽郁,偷瞧著旗袍女人,她姿態(tài)端正翹著二郎腿,水滴衣領(lǐng)內(nèi)的皚雪美景,驚人天賦會隨著馬車輕微顛簸而顫動,讓這位少年心血來潮,不敢非禮勿視。

幽郁自然察覺到了白意的異樣目光,她倒也沒生氣,少年正直青春,也是受這個年紀(jì)的影響,懵懵懂懂,見到自己這么妖嬈禍?zhǔn)赖呐耍挠猩裢睬橛锌稍?

幽郁早就習(xí)以為常,若是有人以欣賞地目光看她,旗袍女人會視而不見,若是有人以覬覦地目光看她,甚至舉止輕浮出言調(diào)戲,旗袍女人會讓他付出代價!

驚世駭俗大妖,可不是鬧著玩兒!

時近下午末時,府邸馬車出了凝香古縣,來到南嶺山麓下的鞠場。

今日是武道世家尉遲大族舉辦的“比武招親”大典,吸引了八方英雄豪杰與無數(shù)看客前來觀戰(zhàn),氣氛里仿佛匯聚著整個江湖與熱情,只為見證一場別開生面的比武招親。

由天幕俯瞰而下,一片寬闊的蹴鞠場周圍人流攢動,旗幟飄揚(yáng),鑼鼓喧天,而原本作為裁判臺的山麓下,兩旁八個擂鼓一陣陣隆動,正中央擺放著幾張古樸案幾,這個位置可俯視全場。

一座龐大莊嚴(yán)的擂臺修筑在鞠場正中央,由堅(jiān)固的曜金石板鋪就,雖是木架固定擂臺,可上面繪制著玄妙道紋,想必能抵制激烈戰(zhàn)斗的威勢破壞。

四周圍繞莊重的紅色綢緞,飄揚(yáng)著喜慶,擂臺下近段坐滿了衣著華貴的世家子弟,而中段坐著既有風(fēng)塵仆仆的江湖游俠,也有器宇不凡的修行人士,遠(yuǎn)處則站滿了黎民百姓,無一不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對接下來的較量而充滿期待,想看看今日誰有幸摘得尉遲君淑這朵世家金花。

白意和許薇見這么大場面,心里激動不已,幽郁眼中縈繞著好奇,邗塵則拿出了吃飯家伙兒,依舊是那桿旗幡。

四人來得稍晚一些,只能在遠(yuǎn)處山坡觀看,畢竟觀客實(shí)在太多,誰也擠不進(jìn)去。

鞠場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八個擂鼓的鼓聲逐漸急促,響徹全場,二十幾位衣著富貴、穿金戴銀的中年人、貴婦,貴公子和貌美女子,以及稚嫩孩童走到山麓下那幾張古樸案幾后坐下。

此刻,一位紅裙曳地、披鳳戴霞的女子緩緩走上擂臺中央,她容貌艷麗,卻不失女子的溫婉賢淑,身姿端莊優(yōu)雅,美得不可方物,宛如一位塵間仙子,正是今日比武招親的主角,尉遲君淑。

令愛的出現(xiàn),寬闊的鞠場上陣陣嘩然唏噓四起。

尉遲君淑環(huán)顧四周,簾下眸子掃過人群,既流露出對未來美好的憧憬,也蘊(yùn)含著對未來挑戰(zhàn)的堅(jiān)韌。

當(dāng)擂鼓聲漸歇,令愛折返下臺去到古樸案幾后坐下,一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在擂臺中央,掀起一陣塵土,他拂袖間喧然夾雜著一股威懾心神的氣勁。

驀然之間震懾全場,所有觀客鴉雀無聲,不論是修行人士,亦或則世家子弟,無不神情凝重,畢竟尉遲云陌的實(shí)力強(qiáng)大,在躋身一重天闕古樓的道行中也是佼佼者。

一襲白衣、頭戴高冠,肩頭、手臂上都覆蓋著些許輕甲的尉遲云陌,冷峻的面龐絕俗無二,他目光如炬掃視一翻,冷哼道:“今日,如無意外,正是堂妹出閣之日,夠膽夠強(qiáng)的就上來,讓我看看我未來妹夫的出處,到底是一位名門世家的子弟,還是一個浪跡天下的江湖俠客,或者是哪座名冠天下的山門弟子。”

某一刻,隨著一聲震天響的銅鑼聲,比武招親正式拉開序幕。

擂臺下坐著的觀客面面相覷,誰都不想當(dāng)?shù)谝蝗巳ピ囂轿具t云陌的實(shí)力。

遠(yuǎn)處山坡的樹下,邗塵遠(yuǎn)眺擂臺,思量過后對幽郁說道:“你跟她們在這里看戲,我一人去鞠場里收故事即可。幽郁,這里人太多,不適合你去記錄故事。”

“我明白了。”幽郁莞爾一笑,取出那本素箋遞給邗塵,她并未拒絕,旗袍女人若去到鞠場,人太多的話會擠到自己。

幽郁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不喜歡任何男性觸碰到身子,一但她稍有反感,則會讓那人灰飛煙滅,想必邗塵也是有這個顧慮,不希望看到此類事情發(fā)生,因此不讓旗袍女人去記錄故事。

邗塵將素箋收入懷中,拄著旗幡朝鞠場走去。

許薇瞧著邗塵下坡的背影,小聲問道:“幽小姐,邗大哥他下去干嘛?這里雖然遠(yuǎn)些,可也能看清鞠場全貌。”

幽郁柔和道:“他有事要做,我們在這里邊看戲等他回來。”

少女應(yīng)了一聲,陪同著少年坐在樹根上,視線遠(yuǎn)眺著下方鞠場擂臺。

白意將帶來六寶纏枝竹紋攢盒打開,多數(shù)人家都以它來裝干果、糕點(diǎn)兒和蜜餞之類的零食。少年瞧向幽郁,見她玉立于秋風(fēng),旗袍衣袂飄飄,若隱若現(xiàn)的雪白大腿,白意看得眼神如醉,他趕忙往嘴里塞了一個糕點(diǎn),含糊不清道:“幽小姐,我?guī)Я艘恍c(diǎn)心過來,你要嘗嘗嗎?”

幽郁回眸瞥了少年一眼,“不必客氣。”

白意聞言哦了一聲,將攢盒遞到許薇面前,笑道:“我們邊吃邊看,底下還有一壺水呢,不怕口干舌燥。”

少女微點(diǎn)螓首,吃這點(diǎn)心兒瞧了眼旗袍女人,若有所思看著少年,似乎明白了何故,笑瞇了眼。

“我先來!”

擂臺近段的一位世家子弟驟然起身,一躍而起踏上擂臺,在鞠場一道道歡呼喝彩的聲音下,他步伐穩(wěn)健,神情透露著自信。

一襲青衫,身姿飄逸,容貌端正的世家公子向四方拱手作揖,以示敬意,朗聲道:“在下玲瓏古城,武道大族司空世家的子嗣,司空顥之,修行了三千多歲月,躋身一重天闕,得邀尉遲世家的大典盛請,前來比武娶親,在此,我就明說了,尉遲君淑,我娶定了!”

鞠場上頓時歡呼四起,亦有不少人嗤之以鼻,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等著司空顥之被尉遲云陌修理過后,狼狽下臺。

司空顥之對此視而不見,走到尉遲云陌面前恭敬作揖,“堂哥,請賜教!”

不少人聽聞此言,心中腹誹,這人真不要臉,還沒打就先攀親附戚。

尉遲云陌回眸望向案幾后的一位中年人,見長輩微點(diǎn)頷首,白衣男人轉(zhuǎn)頭目光冷冽注視著司空顥之,作揖道:“希望你盡全力,你若是輸了,不僅你的臉上無光,你背后的司空世家也會跟著丟門臉。”

司空顥之聽聞此言,雙眼微瞇,眸中彌漫著一抹怒意,尉遲云陌的言外之意,世家底蘊(yùn)有強(qiáng)弱之分,可誰都不愿當(dāng)眾承認(rèn),自己要是輸了,代表著司空世家被尉遲世家踩在腳下。

白衣男人長袖一拂,“出手吧。”

司空顥之眸中殺伐涌現(xiàn),伸手一招來,一柄冷冽長刀提出,刀身雷火宛若織錦,而他周身陰陽二氣猶如匹練,覆蓋住整座擂臺!

尉遲云陌神色沉著,遞出一劍,劍身如漫天火樹銀花,灼灼其華中蘊(yùn)含浩瀚劍氣更是攝人心神,仿佛可破滅天地萬物。

二人這般精武道氣衍生的強(qiáng)大氣息卻無法涌出擂臺分毫,想來是尉遲世家的長輩在此間布置了道法,以免波及到鞠場觀客人群。

某一刻,擂臺上二人無形中的對峙,傳來力若萬鈞的雷霆炸響,仿佛雷公驅(qū)雷,電母掣電,轟鳴處,無聲間,暗伏霹靂。

“尉遲云陌,請接我一試出刀,青冥破曉!”

擂臺之上,司空顥之后退數(shù)丈提刀一劈,驚天兵氣向著白衣男人轟然斬下,擂臺上彌漫的精武道氣被兵氣攪動,轉(zhuǎn)瞬消散于天地中。

“來得正好!”

尉遲云陌并未閃躲,一劍遞出有擎天鎮(zhèn)海之意,凜凜劍氣的威勢與驚天兵氣震蕩不休。

轟隆——

刀影與劍意的碰撞,震徹整個擂臺,余威令這方地域都為之一顫。

“來而不往非禮也,請接了一劍逆亂長空!”

尉遲云陌一劍落去,天幕中竟然浮現(xiàn)出若虛若實(shí)的劍勢,那一劍遞出之際,化為萬千細(xì)光流電,映得此間天地璀璨,氣象恢弘壯闊。

司空顥之見此來勢洶洶,他以迅雷之勢,夾雜著驚天兵氣再提一刀,這方此間地域再次虛空震動,猶如浪濤激蕩,翻涌卷襲。

二人在擂臺上遞劍出刀,毫不留情,連天接地的威勢如云霞霧嵐,卻帶著殺伐烈烈的崢嶸,撕裂乾坤的意境籠罩在擂臺。

劍氣澎湃滔天,如同天河傾覆。

兵氣磅礴犀利,好似青冥蕩開。

鞠場所有人都為之驚嘆,若無擂臺道法的保護(hù),不敢想象二人于天地間放手一戰(zhàn),會是怎樣的驚天動地!

遠(yuǎn)處山坡的樹下,白意和許薇看得是瞠目結(jié)舌,修行人士的厲害,果然名不虛傳,他們這些凡人在修行人士面前,與螻蟻無異。

幽郁簾下眸瞳平淡無奇,大道孤路上一路走來,她經(jīng)歷過大大小小的戰(zhàn)斗,也見識過諸多劍修的遞劍招試,卻從未讓自己感到一種驚奇之意。

唯有邗塵的一劍讓旗袍女人為之震撼,記得當(dāng)年在驁山,男人曾遞出一劍,天地之間,好似天塌地陷,人世沉淪,無窮無量失意之人留在時光長河中的嘆息,具象呈現(xiàn)在自己眼前。

幽郁那一刻明白邗塵,他總是收故事,其實(shí)男人本身就是一個蘊(yùn)含無盡悲涼的故事。男人經(jīng)歷過太多的生死離別,見識過太多的失切妄意,卻能置身事外不沉淪滾滾紅塵其中,以生死為筆,書寫過一段風(fēng)云兇狂。

這若是別人,早就迷失在紅塵中無法自拔。

唯有男人置身紅塵卻能遞出那一劍,紅塵作酒,將著世間飲得無色無味。

長空中颶風(fēng)獵獵,擂臺上劍氣凜凜,兵氣烈烈,二人打得水深火熱。

鞠場所有人都無法猜測出誰能更勝一籌。

“攜劍遠(yuǎn)去,愿春風(fēng)長伴!”

尉遲云陌一劍斬出,神凜震長空,如清風(fēng)掠過山萬重,劍氣彌天蓋地,看得讓人心駭神悸,直倒吸涼氣。

白衣男人那一道劍勢青虹翻騰攪動殺去!

“哈哈,來得好!”

司空顥之兩眼放光,提刀秉冽殺機(jī),兵氣好似怒海狂瀾,打得擂臺此間漣漪不斷。

霎時之間,青衫男子周身精武道氣如神光大放,洶涌而出的長刀兵氣愈加犀利剛猛!

一刀橫抹而去!

兵氣仿佛一條渾河,在擂臺上怒然奔涌。

尉遲云陌一劍抵御,劍勢如山如潮,劍氣鋪天蓋地,洶涌澎湃間生生湮滅了那道雷掣兵氣!

轟隆——

擂臺上如有天雷地火相激,璀璨到極致光芒蓋住此間,隱隱有虛空破裂之聲響起。

“最后一試,不知你能否扛住我全力一劍!”

尉遲云陌周身風(fēng)雷幻化,遞出強(qiáng)大一劍,無量劍氣凝為龍影之形,在擂臺此間翻滾騰躍。

劍龍口吐雷霆,灑落漫天金鱗,莫名的劍勢彌散開來,不斷蕩起漣漪,宛如虛空中有一柄無形的大錘在重重錘煉劍胚一般。

司空顥之神情凝重,提刀掙扎了幾息,仍然被裹入到雷火龍影的洪流之中!

兵氣被劍氣攪動吞噬,劍意秉冽生寒,待浩大喧聲沉息,擂臺上無形劍意忽散忽聚,在此間空寂中沸騰成一片靈絮。

司空顥之已然單膝跪地,身形略有狼狽,他拄刀強(qiáng)忍著不適顫巍起來,臉上露出一抹自嘲,嘆息道:“我輸了。”

尉遲云陌收劍背負(fù),周身精武道氣逐漸收斂,眼眸冷冽猶如深淵,仿佛一眼便能壓得人心神飛散。

司空顥之下了擂臺,坐回了原先位置,便有老人遞來丹藥,青衫男子接過后囫圇吞下,平復(fù)著經(jīng)脈中躁動的氣機(jī)。

司空顥之本可以再戰(zhàn)斗下去,可沒必要了,他已能知道尉遲云陌強(qiáng)過自己,雙方都用頂級法器的情況下,亦是如此,再打下去,毫無意義。

這個機(jī)會,還是留給其它人,讓他們被尉遲云陌收拾。

鞠場內(nèi)所有人還沉浸在方才的戰(zhàn)斗中回味無窮,直到一聲銅鑼聲響,才將所有人的思緒拉了回來。

一陣陣鼓掌聲響起來,經(jīng)久不息。

尉遲云陌佇立在擂臺中央,煜煜眼眸環(huán)顧一番,肅穆道:“還有誰?”

擂臺下的眾人面面相覷。

邗塵對擂臺上的戰(zhàn)斗毫無興趣,他下了山坡,擠過遠(yuǎn)段的凡人區(qū)域,而后擎著旗幡游走在近段與中段區(qū)域。這里既有見多識廣的世家子弟,也有云游天下的游人俠客,以及山上宗門派別的弟子,經(jīng)歷得多,應(yīng)該能收到故事。可結(jié)果男人轉(zhuǎn)了一圈,詢問了些人,也無人搭理他,目光無不被擂臺上的戰(zhàn)斗所吸引,無一不是全神貫注的樣子。

邗塵瞧見擂臺戰(zhàn)斗結(jié)束,大家伙兒回過神來,他將手中的旗幡舉了舉,朗聲吆喝喊道:“俗世紅塵收故事,阡陌大道人間情,劫緣必應(yīng),在場的諸位可有故事愿意說給我聽,價錢好談。”

眾人聽聞此言,紛紛將視線停留在邗塵身上,神情古怪瞧著男人遮住眼眸,宛如一個盲人。

邗塵又吆喝一聲。

似乎有人不樂意,嫌邗塵礙眼,蹭地起身呵斥道:“哪來的瞎子,滾一邊兒去,別在這擋著我們大家伙兒看戲!”

此言一出,亦有不少人起哄,語氣也是很沖,紛紛呵斥著男人。

邗塵神情自若,此類事情他經(jīng)歷過太多,早習(xí)以為常,淡然處之默不作聲走到另一邊兒,依舊游走在擂臺中段區(qū)域,繼續(xù)吆喝,希望能有人愿意分享故事。

與此同時,擂臺上來了第二位挑戰(zhàn)者。

一襲簡單布衣裝束,有些簡陋卻能襯著男子的挺拔身姿,他容貌俊郎,長發(fā)不扎不束,自有幾分瀟灑,身后背負(fù)著一杠長槍,以黑布包裹,他向四方拱手作揖,大聲道:“在下孤鴻,游歷天下居無定所,一介躋身一劫虛仙的散修,前來挑戰(zhàn)!”

擂臺下有世家子弟陰陽怪氣道:“居無定所的散修?萬一待會不小心殞命,怕是尸體都沒人收啊。”

孤鴻淡然一笑。

另一位世家子弟挑毛病道:“孤鴻,你前來挑戰(zhàn),也不穿件好看的衣服,一襲粗鄙布衣也太給我們這些挑戰(zhàn)者丟臉了。”

此話一出,便有不少人附意,紛紛譴責(zé)孤鴻。

孤鴻則不以為然,并未理會這些閑言碎語。

還未走遠(yuǎn)的邗塵,他瞧見那些衣著光鮮的世家子弟挑毛病,方才也是他們呵斥自己,于是他大聲笑道:“孤鴻的衣服難看又怎么了?難道你們穿好看的衣服,待會兒挨揍了會更好看?”

此言一出,引得眾人一陣酣暢大笑。

那些譴責(zé)呵斥孤鴻的世家子弟面色鐵青,宛如吃了蒼蠅一般難看,紛紛怒斥道:“死瞎子,這兒有你什么事?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

邗塵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姿態(tài)。

孤鴻感激地看了一眼邗塵,笑著對他拱手行禮。

尉遲云陌一步掠到擂臺邊緣,饒有興致地注視著邗塵,作揖問道:“不知這位兄臺,待會兒可會上擂臺比試?”

邗塵擺了擺手,笑道:“我就不必上臺了,爭相出丑的機(jī)會,還是留給那些人吧。”

言罷,邗塵轉(zhuǎn)身離去,仍舊游走在中斷區(qū)域。

尉遲云陌注視著邗塵遠(yuǎn)去的背影,嘆息一聲,而后收回目光看向孤鴻,手勢呈請,認(rèn)真道:“希望你能盡全力比試。”

孤鴻搖頭問道:“我只有一杠躋身神器品秩的長槍,你我二人赤手空拳對打如何?”

尉遲云陌聞言,暗自思慮一番,詢問道:“你是道修,而我是武修,肉身比你強(qiáng)悍不少,你確定嗎?”

孤鴻?quán)嵵攸c(diǎn)頭。

尉遲云陌深深看了孤鴻一眼,隨即佇立在擂臺一方,秋風(fēng)蕭瑟,肅殺氣息席卷而來,無形中的對弈,已是颶風(fēng)四起,攪動著天幕已殆盡云海。

鞠場內(nèi)的一切,皆逃不過山麓裁判臺案幾后面幾位中年人的法眼,他們皆是尉遲世家的長輩。

一位中年人英俊的面龐上,兩道劍眉和炯炯有神的眼神,展示出他沉著和堅(jiān)韌不拔的精神,此人正是世家祖堂的家主,尉遲公允。

中年人的深邃眼眸,仿佛能看穿一切,他的視線掠過擂臺,停留在了邗塵身上,尤其是那一桿旗幡上的宏言,讓尉遲公允沉思下來,暗自回憶何事,沉吟道:“莫不是真是他……”

“大哥,你在說誰啊?”

說話之人,一襲華貴禮帔,身材高大而勻稱,中年人的臉龐上刻著歲月的痕跡,流露出一種沉穩(wěn)與內(nèi)斂,讓人不由得心生敬意,此人正是尉遲翎良。

尉遲公允若有所思,并未應(yīng)答。

擂臺之上。

孤鴻一擲背后長槍,定立在擂臺,他擺出拳試,周身激蕩著道韻,仿佛流星飛墜,猶如云龍經(jīng)天,看起來輕柔渙散,卻是如磐石金鐵一般剛堅(jiān)。

尉遲云陌率先出手,洶涌著精武道氣烈烈殺來!

二人的拳意交織,呼嘯間雷鳴不斷,道韻道氣或是被卷為碎光,或是消磨殆盡,如同金珠掉落玉盤,悅耳動聽,又如波濤拍打礁岸,卷起千堆雪。

“拳到力到,我輩當(dāng)一拳一往無前!”

尉遲云陌一拳擊出,在擂臺上激起層層漣漪,烈戰(zhàn)的神威拳風(fēng),好似千軍萬馬層層列陣,殺氣縱橫,宛若怒海驚雷一般翻滾激蕩。

孤鴻神情凝重,眼眸卻給人一種愜意感覺,笑道:“武道拳法果真剛猛。”

黑衣男子雙手靈動起來,以柔力交錯突襲,將白衣男人蘊(yùn)含千軍萬馬之勢的拳風(fēng)泄去!

孤鴻一拳殺烈應(yīng)勢而出,宛若黑蛟破海,殺爭烈烈,天塌地陷一般砸落過去。

尉遲云陌渾勁全身,剛?cè)缢猓c孤鴻的柔力轟然撞擊,震天撼地的聲音猛地爆發(fā)開來。

“接我一拳!”

孤鴻一拳燦若明霞,從周圍剛猛拳風(fēng)中倏地打出,循著一絲間隙而進(jìn)!

尉遲云陌避其一拳,豪邁道:“果然是好拳法,那請見識一下我尉遲世家的傳承拳法。”

白衣男人周身銀絲化出,精武道氣銀光燦燦,煙籠蕩漾一般乍隱乍現(xiàn),拳勢如皎皎明月,散發(fā)著攝人心魄的氣勢。

轟隆——

二人的拳風(fēng)碰撞在一起。

如蛟似龍交織纏繞,拳風(fēng)泯滅的聲音不斷傳來,衍生金鱗如同墜星一般撞向擂臺上。

孤鴻面對如此剛猛拳勢,卻是一步不退,半點(diǎn)不讓,只是舉拳涌出渾渾而凜凜的威壓,猶如針尖對麥芒。

轟隆——

孤鴻一拳重重?fù)]下,地動山搖,此間地域蕩起層層漣漪,宛若天崩地裂,又好似悶雷炸響。

“接我一拳!”

孤鴻一拳砸去,雷霆匯聚于拳鋒,從虛空天幕煌煌砸落,破毀之力盡出!

尉遲云陌一拳對轟,周身煥發(fā)出一道古樓,將其籠罩避免被天雷砸中,古樓上有符文不住閃爍,顯然已是出了一個底牌。

轟!!

擂臺上的二人以極致的力量,爆發(fā)出無以倫比的恐怖,漫空紅霞,赤熾經(jīng)天。

拳風(fēng)彌漫煌煌威勢,拳意縱橫來去!

鞠場所有人屏息凝神,緊盯著擂臺上二人的比試,酣暢淋漓的拳法對峙,拳意具象化的拳風(fēng),無不讓人熱血沸騰。

邗塵對此視若無睹,遠(yuǎn)“眺”了一眼天幕,青黛時分,即將日落西山,他也沒收到故事,真是白忙活的一天。

裁判臺案幾后坐著的尉遲公允神情遲疑不定,他瞥了眼不遠(yuǎn)處的尉遲君淑,思量再三儼然道:“二弟,你可聽說過,坐鎮(zhèn)神嶽洞天三大世外高人其一的紅塵公子?”

尉遲翎良聞言一臉訝異,不明白尉遲公允為何會提到他,那位坐鎮(zhèn)神嶽洞天之一的世外高人,游歷天下收集蕓蕓眾生故事的紅塵公子。中年人身為尉遲世家的一條支脈,雖然早年間遷居到凝香古縣,可他又不是與世隔絕,遺失天下的許多名人大事,尉遲翎良都有所耳聞,卻未親眼目睹。

尉遲公允注視著二弟的神情,見他聽說過紅塵公子,笑呵呵道:“我也不知可是真的他,只不過很像,旗幡宏言,長發(fā)白衣,錦帶遮眸,游走在人群中吆喝。”

尉遲翎良皺眉道:“大哥的意思,鞠場里那個舉著旗幡的男人?”

尉遲公允微點(diǎn)頷首,俯身在尉遲翎良的耳畔嘀咕……

中年人聽后內(nèi)心赫然,沉默下來,側(cè)目看向尉遲君淑,他認(rèn)真思忖一番后,起身走到閨女身旁坐下,笑容和睦道:“君淑,爹爹跟你說件事。”

一旁的雍容華貴、可人美婦疑惑道:“她爹,你要跟女兒說何事?”

尉遲翎良臉色一沉,“你一婦道人家打聽那么多作甚。”

雍容美婦聞言悻悻然,卻是敢怒不敢言。

尉遲君淑柔笑道:“爹爹要跟我說什么事兒?”

尉遲翎良伸手遙指,令愛螓首微抬,視線循著父親的手指眺去,停留在了鞠場擂臺下游走的邗塵身上,尉遲君淑神情疑惑不解,詢問父親這是何意,中年人則笑容親切道:“君淑,眼看天快黑了,等擂臺上的比試結(jié)束,你就上臺邀請那個男人,說你有故事相告,順其自然邀請他回家做客,因?yàn)槟悴负臀叶枷肓私庖幌麓巳说牡准?xì)。為避免其它人猜忌你為何單獨(dú)邀請那個男人,而遭受閑言碎語,你也到時候也邀請司空顥之、孤鴻去家里做客,免得落下話柄,注意世家臉面嘛。”

尉遲君淑柳眉微蹙,小聲問道:“爹爹,我有什么故事能告訴他聽,再說了他是什么人,你跟伯父為何要了解人家的底細(xì)?”

尉遲翎良笑容和藹道:“他很像一個人,多的就不跟你說了,你照做就行。”

令愛見中年人不愿多說,她也不想駁了父親的意思,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

尉遲翎良見閨女答應(yīng),心滿意足回到尉遲公允身旁坐下,二人相視一笑。

擂臺之上。

孤鴻與尉遲云陌的比試如火如荼進(jìn)行,臺上的曜金磚沉沉震顫,天地兩間盡起隱隱,仿佛天地乾坤撼然而下。

拳勢若奔雷,拳風(fēng)向著天空逆襲而上,直讓人搖魂蕩魄。

尉遲云陌的拳意宛若隕星飛墜,孤鴻的拳意好似挾裹風(fēng)雷,二人的拳勢無不顯得磅礴大氣。

二人純粹的肉身力量比試,不分桎軒,孤鴻能將肉身錘煉得如此強(qiáng)悍,尉遲云陌不得不佩服,可即便再強(qiáng),也敵不過武道修士的體質(zhì)!

轟轟——

震天巨響中,拳風(fēng)四射而出,破開二人衍化的拳意,宛如冰雹一般砸在點(diǎn)蒼海上,竟然形成數(shù)個巨大的漩渦。

“痛快!好久沒打得這般痛快!”

尉遲云陌熱血沸騰,大笑之際渾身精武道氣纏繞在天幕,一躍長空,身后顯化真龍走水的沛然異象!

一拳悍然向擂臺上的孤鴻轟去,席卷四面八方,凌厲的拳風(fēng)似能撕裂蒼穹。

“來得正好!”

孤鴻不閃不避,臉色沉凝如水,渾身滌蕩的道韻再度暴漲,一雙兇睛中已然生出暴虐殺性。

一拳沖出,拳勢仿佛火里炎精自在生光,更有火爆熾蛟孕育其中,簡直如要翻天覆地!

轟隆——

二人的拳勢相撞,火蛟與水龍的拳意皆爭所在擂臺,這方地域天幕竟然變得沉沉昏暗,旋即宛若天崩地裂,乾坤倒轉(zhuǎn),灼灼火焰濺射,層層怒浪奔濤,激烈得讓人目眩神馳。

鞠場觀客們對這場戰(zhàn)斗,驚嘆連連。

“最后一拳,定輸贏!”

孤鴻臉色不甘示弱,大口喘氣的他一拳轟地,一道高達(dá)三丈的元神懸立身后……

元神散溢紫霧煌煌,殺氣怒卷虛空,一時間殺烈沉凝如月華,道韻玄光翻涌蕩漾,宛如狂波駭浪,炸音密如疾風(fēng)驟雨。

“那就一拳定輸贏!”

尉遲云陌神情凝重,蓄拳之際,背后升騰起一道丈三元神,精武道氣春雷洪亮,拳意如那揚(yáng)起的烈烈旌旗,似是在乘風(fēng)破浪,萬千大軍長驅(qū)而入!

天下修士,不過哪道修士,元神有原始、歷世、本命,合道之后可將元神修得幾丈,躋身最后一境修得元神丈三,止境修得丈九元神,其中間的道行境界,修得丈六元神。

二人在擂臺上舍生忘死,最后一拳沛然真力碰撞,浩瀚潛勁激蕩,仿佛千萬焦雷爭相爆裂,震耳欲聾,響徹天地兩間!

鞠場一片無聲,唯有拳勢余聲回蕩在耳際,經(jīng)久不息。

擂臺之上。

兩道元神已然消失,孤鴻神情萎靡,身形搖搖欲墜,一口熱血噴出,渲染了擂臺。

尉遲云陌捂著胸口,嘴角已是流出血跡,神色堅(jiān)韌不拔。

此刻,隨著一聲銅鑼喧天,此次比試結(jié)束。

一道道歡呼掌聲響起……

“精彩,真是精彩絕倫……”

尉遲翎良笑容滿面,一邊鼓掌的同時以虛空為路,踏空而至擂臺中央。

中年人環(huán)顧四周一番,作揖道:“感謝今日大家賞臉來參加我尉遲世家的‘比武招親’大典,我在此一一謝過。可惜天色已晚,比試了兩場,未能打贏我這侄兒,今日就到此為止,明日午后繼續(xù),還請諸位踴躍參加,我也希望小女君淑的婚期能盡早有著落。”

擂臺下的觀客們,不論是世家子弟,亦或是江湖游俠,還是山門修行人士,并未覺著不妥。

所謂凡夫俗子看熱鬧,修行人士看門道,比武招親的擂臺,也是一處絕佳修行之地,能看到各式各樣的招式,同時也能看到自己的差距。

此刻,尉遲君淑呈著晚霞走上擂臺,照耀得紅裙金冠光彩奪目,她眸中帶笑道:“司空公子,孤公子,今日多謝你們二位給妾身帶來這么精彩絕倫的比試,若不嫌棄的話,請二位到府邸調(diào)養(yǎng)生息,恢復(fù)力氣,妾身也愿意擺下酒宴款待,以表尉遲世家對你們上臺挑戰(zhàn)的敬意。”

司空顥之聞言喜笑顏開,作揖道:“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孤鴻深深吸了一口氣,面色略有遲疑。

尉遲云陌豪爽道:“孤兄,打了一架,當(dāng)然要喝一杯了,我還想請教一下你的拳法呢,你就別拒絕了。”

孤鴻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

中年人用眼神示意閨女。

尉遲君淑遠(yuǎn)眺四周,簾下眸子環(huán)顧八方,瞧見了那個拄著旗幡的男人,他正隨著人流離開鞠場,令愛墊腳高呼道:“公子請留步,我有故事說給你聽。”

此言一出,離開鞠場的人流停下不少,面面相覷不明白尉遲君淑在叫誰。

遠(yuǎn)處的邗塵“望”向擂臺,那位世家的令愛正朝他笑吟吟招手,男人縮地成寸,一步掠到尉遲君淑跟前,詢問道:“當(dāng)真有故事?”

高人!

在場的孤鴻、尉遲云陌,司空顥之以及那位古袍老人,心中無不對邗塵刮目相看。

邗塵露出的這一手,讓尉遲翎良神色凝重,饒是他半步九重天闕境的道行,也捕捉不到男人的任何氣機(jī)。

縮地成寸,算不得上乘道法,可天下修士施展任何道法,皆會流露出一絲一縷的氣機(jī),那怕再細(xì)微,也能讓人察覺得到,可男人卻能將氣機(jī)隱匿得如此完美無缺,這若是悄無聲息來到人背后偷襲,誰能阻擋?

尉遲翎良督了一眼邗塵,隨即注視著旗幡宏言心中思量,世外高人紅塵公子當(dāng)真是他無疑?

尉遲君淑微笑道:“我想請公子去家里做客,把酒言歡后便告知故事給你。”

令愛回眸看向中年人,笑問道:“爹爹,我請這位公子去家里做客,你不會不歡迎吧?”

尉遲翎良聞言笑呵呵道:“當(dāng)然歡迎,爹爹也是喜好結(jié)交朋友的人。”

邗塵并未拒絕,道:“既然如此,那就去你府邸做客,另外我還有一個朋友,也會隨我一同前往,不會讓你們?yōu)殡y吧?”

尉遲翎良笑道:“當(dāng)然不會,朋友越多越好,在一起吃飯喝酒熱鬧得很。”

邗塵微點(diǎn)頷首,轉(zhuǎn)身瞬間消失,他再出現(xiàn)時,已然來到了山坡上,樂呵呵道:“今晚的晚飯有著落了,幽郁,走,蹭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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