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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仙眷侶

“這樣下去不行!不行,我得想個法子!”

“殿下,您已經念叨了一個上午了,到底是怎么了?若是有麻煩,說出來大家參詳參詳,總有解決之道的。”秦山看著在書房里團團轉了一個上午的成王殿下,終于忍不住問道。

祁睿展頓住腳步,猛地轉過身來,一眨不眨地盯著秦山。

秦山被那眼神看得一個激靈:“殿下,您……您這是怎么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這眼神他在王爺身上還是第一次看到呢,怎么這么瘆人呢?

難不成成王殿下有煩心事?

可是不應該啊。

王爺跟王妃娘娘新婚一個多月了,每日都是出雙入對、形影不離,王爺對娘娘那叫一個言聽計從、溫柔小意。

他先是把府里兩個不起眼的通房小妾給送出了王府,安置到離京城幾十里外的一處別莊里。陪娘娘回門那天,他更是把華大元帥哄得團團轉。等回了府,娘娘叫他五更起來練功,王爺每天都乖乖照做了。就連上朝,他都沒那么積極準時過。

至于楚府里的秦珮真,王爺到現在都沒有搭理過一次呢!

這感情好得,誰看了不夸一聲“神仙眷侶”?

這么幸福的成王殿下,能有什么煩心事呢?

難不成是因為太喜歡王妃娘娘了,不知道要怎么取悅對方了?

秦山猛地一拍大腿,是了!就是這樣!

成王自幼嬌生慣養,雖說有個青梅竹馬,可秦山這些陪了成王十幾年的手下都知道,兩人能維持得這么久,都是秦珮真用小心思、小手段刻意討好著王爺的,王爺可是不懂什么體貼周到。

現在王爺總算是長大成人了,懂得要去主動心疼人了!

秦山一個激動,沖到祁睿展面前就道:“殿下,別著急,卑職知道殿下所憂。”

祁睿展一怔:“你說真的?你知道本王在煩惱什么?”

秦山鄭重地點點頭。

祁睿展兩眼都在放光,用力拍了拍秦山的肩膀,聲音里滿滿的都是開心:“聰明人果真就是不一樣,本王這煩惱無人可以訴說,沒想到不需要本王言語,你就明白了!好!非常好!只要你能解了本王所憂,過年的時候本王賜兩個美人給你!”

秦山笑了笑,道:“殿下,美人就不需要了,還請王爺多發幾個紅包,來點兒實惠的。”

祁睿展哈哈直樂:“這個沒問題,只要你辦事兒辦得好!”

秦山道:“那卑職就先謝過殿下了。殿下,請跟卑職一塊兒出去一趟吧。”

“去哪兒?”

“您跟著走就明白了。”

祁睿展提步要走,又頓住:“可是……那邊,要怎么說呢?”

秦山秒懂,啊,是不想被王妃娘娘提前知道了,要給她一個驚喜。

“殿下放心,卑職會安排妥當的。”

說完,秦山就讓手下人先帶著祁睿展往京郊花圃方向行去,而他自己則去到內院,跟華冰玉通報一聲。

“殿下跟秦先生要出去?”華冰玉問道。

“回娘娘的話,是有一些公事兒,王爺去得急,怕娘娘您擔心,所以讓卑職過來說一聲。”

華冰玉知道秦山是個能人,據說博古通今、文武雙全,對于這樣的人,她一向是敬重的,所以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相信了他的話。

“娘娘,要不要叫人跟著去看看?”送走了秦山,華冰玉的乳母萬嬸回來問道。

華冰玉懶懶地歪在軟榻上,隨手翻著一本雜記,搖搖手說:“不用找人跟著,也困了他一個多月了,今日就算是他找去楚府了,也不必管他。好歹我面子已經齊全了,不在乎這么一次半次的。”

萬嬸道:“可老爺還沒離開京城,這要是聽到什么閑言碎語了,只怕老爺會……”

華冰玉想到父親對自己的維護,忍不住就笑了起來,想了想,還是道:“今日就罷了。這一個多月成王也該知道我們華家人的厲害了,就算是去找楚府那位,只怕也會做得更小心,何況還有秦山跟著,更不會輕易讓旁人知曉了。”

秦山從內院出來,才快馬追上祁睿展的車隊。

“秦山,我們這到底是去哪里啊?”祁睿展坐在馬車里,掀開車簾問道。

“京郊花圃。”

“花圃?咱們王府的花還少嗎?”

秦山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殿下,這京郊花圃可不一般,里頭有很多花是咱們府里沒有的。再說,親手挑選的花,跟王府花園里原本就有的花,那能一樣嗎?”

祁睿展領悟了,原來如此,秦山這是要用懷柔政策。京城里風行送花給貌美的女子,這次他親手去挑選最美的鮮花送給華冰玉,想必這女霸王也不會那么嚴厲了吧?

祁睿展這些日子過得是水深火熱,華冰玉對他采取了全面制約,什么時候吃飯,什么時候練武,什么時候辦公事,每天安排得滿滿的。最讓祁睿展生氣的是,華冰玉表面上做得各種賢良淑德,導致沒有一個人看出來他成王正在受苦受難。

就這么白天忙得腳不沾地,夜里又過得活色生香,他這一個多月來,還真是完全沒有想起秦珮真來。所以也不知道秦珮真早就快氣瘋了,后來她又讓人送了三次信到王府,可是都被李嬤嬤的人攔了下來。

祁睿展把心思全放在怎么跟女霸王華冰玉斗智斗勇上,一會兒就想了千萬種華冰玉被他的懷柔政策給籠絡,從此放他逍遙快活去的場景。

“殿下,咱們到了。”秦山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祁睿展抖擻起精神,掀開袍角就縱身躍下馬車,步履輕靈,姿態瀟灑,惹得不遠處的一些女子又開始眼冒紅心。

“殿下這些日子,功力越發深厚了。”秦山看了祁睿展一眼,正色道。

祁睿展心里苦笑,心想:能不深厚嗎?我這一個多月練的武功,抵得上過去練一年!

“本王本就武功高強。”祁睿展嘴硬。

秦山笑著說:“是是是,殿下實乃練武奇才。對了,還請殿下恩準卑職一件事。”

“何事?”

“以后殿下練功的時候,能否準許卑職也在一旁觀摩?”

“這是為何?”

“王妃娘娘家學淵源,要是能讓卑職學習一二,卑職將會感激不盡。”

“隨便你,你要是有空就來吧。”祁睿展撇撇嘴。

反正李嬤嬤他們那些下人永遠都甩不開,多一個秦山也無所謂。

“多謝殿下。”

秦山引著祁睿展朝花圃的深處走去:“殿下,這花圃的主人跟卑職是舊識,殿下盡可以挑選好的回去送給娘娘。除了送花,殿下文采斐然,還可以賦詩一首,想必娘娘會更加開懷的。”

是的,鮮花贈美人,再加好情詩,娘娘一定會體會到殿下深切的愛意的!

秦山滿意地想著。

祁睿展卻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啊,賦詩一首,是的,寫詩這個法子不錯,把本王受盡壓迫的心情委婉地告訴華冰玉,想必她多少可以體諒一點。

“秦山,你真是本王的得力助手啊!”祁睿展完全不知道自己跟得力助手的想法南轅北轍,大力地夸贊秦山。

一行人挑了最貴最好、王府里沒有的幾盆花,興沖沖地打道回府。

已過晌午,秦山指揮著幾個侍衛把遮蓋起來的花盆小心地搬下馬車。就在這時,一個人影以極快的速度朝祁睿展沖了過來。

“有刺客!”門房里一個最年輕的小廝已經嚷了起來。

這一下,整個王府都驚動了。

一層一層的人,把這句話傳遍了整個王府。

華冰玉正在房里看著賬本,聞言登時一驚,立刻就飛奔出屋門,朝著第一道驚叫聲傳出的地方跑去。

“保護殿下!”秦山沒料到居然有人這么大的膽子,敢在成王府門口刺殺成王!

那幾個抱著花盆的侍衛早就扔了花盆,抽出長劍,簇擁著祁睿展退回王府大門里了。

這時候華冰玉已經趕到了,見大門前兵荒馬亂的,她一把就拉過祁睿展,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確認無事,才松了口氣道:“沒想到你這么個閑散王爺,也有人要刺殺你。”

祁睿展被她的動作給鬧了個大紅臉,這么多人看著呢,多不好意思啊。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害羞,還覺得心底有一絲說不出的暖意正在慢慢上涌。這可真是奇怪……不會是受到驚嚇,得了什么怪病吧。

“怎么不說話?難道是受了什么隱蔽的傷,我沒有發現?”華冰玉見祁睿展一雙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卻不說話,頓時有點著急了。

“沒有……沒有受傷。刺客連我的影子都沒有碰到。”祁睿展見華冰玉面露焦急之色,趕緊解釋道。

華冰玉見他說得認真,知道是真的沒事兒,也放下心來,拉著祁睿展就往里頭走。

“那邊就交給侍衛們吧。你府里的侍衛我都看過了,武功不錯。這么些人,哪怕是個絕世高手,也足夠抓到人了。”

“嗯。”祁睿展跟個小孩兒似的,乖乖地被華冰玉拉著往更安全的地方走去。

他低頭看了看兩人交握的手,心里美滋滋的,還有些小小的興奮,這感覺從未有過。他忍不住用剩下的一只手摸了摸胸口,唔,果然跳得有些快呢。

“怎么了?受到驚嚇了?”華冰玉停下腳步問道。

“本王是那種沒用的人嗎?不過區區刺客,還想嚇到本王?”

華冰玉笑了起來:“那殿下總摸著胸口做什么?其實受到驚嚇了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畢竟殿下金貴得很,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兒,我們一個府上的人都跑不掉。”

祁睿展一聽這話,忽然覺得有些刺耳,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是為了不惹上麻煩,才這樣關心本王的?”

華冰玉這次連頭都沒有回,只是緩緩說道:“這怎么會呢?我跟殿下乃是夫妻,夫妻一體,我自是比這世上任何人都要關心殿下的。”

可不是嗎?她這好容易才嫁了人,她爹高興,哥哥們也高興,整個家族都喜氣洋洋的。萬一祁睿展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爹只怕是著急得要把頭發胡子都給揪掉了。為了家人,她也要讓這段婚事長長久久、安安穩穩。

明天還是讓手下的人十二個時辰輪番跟著祁睿展吧,今兒就懶散了一天,結果就出事了。華冰玉想道。

祁睿展怔怔地跟著華冰玉繼續往前走,只覺得心比方才跳得更加劇烈,整個人也都暖洋洋的。

這可真是……太古怪了……本王應該找御醫來看一看……祁睿展正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秦山從大門口趕了過來:“殿下,刺客已經被擒拿住了。”

祁睿展立刻正色道:“押過來,本王要親自審問!”

秦山欲言又止:“殿下,這刺客……”

“刺客怎么了?”

“這刺客有些古怪。”

“怎么個古怪法?”

秦山這時看了一眼華冰玉,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似的,一字一句道:“卑職懷疑,那并非是刺客。”

祁睿展有些不耐煩地說:“管他是什么人,敢在我成王府門前惹事,本王定要叫他好看!”

說完,也不撒手,用力牽著華冰玉的手,就走進了前面的九曲長廊里,拉著華冰玉跟他并排坐在廊下。

沒一會兒工夫,秦山就帶著幾個人,押著一個五花大綁、嘴里也被塞得嚴嚴實實的青年男子走了過來。

祁睿展這會兒正在琢磨自己的古怪心情,所以一直到人犯押到近前,他才發覺有點兒眼熟。他再看一眼,登時一個激靈!

這……這不是秦珮真的一個侍衛嗎?

祁睿展傻眼了,只好朝秦山看過去。秦山卻低著頭,根本不敢跟他對上視線。

一旁的華冰玉一聲不吭,那只素白纖長的小手還在他的手里握著,祁睿展心里慌得不行。

“本王……本王覺得……”他后悔也來不及了,“這個人……應該不是什么刺客……”

“殿下還沒審問,如何就知道了?”華冰玉看這情形,心下已經了然,故意問道。

祁睿展看著華冰玉那雙明亮的眼睛,只好叫人拿了那侍衛嘴里的布頭。

那侍衛一能說話,立刻就道:“殿下,小人不是刺客!小人是奉了我家小姐之命,來給殿下送信的。”

祁睿展這下子連頭都不敢朝華冰玉那兒偏了。

這事兒說起來還真是烏龍一場。

秦珮真前陣子跟自己的夫君楚家大公子鬧得十分不愉快,這也是必然的,任是誰被戴了綠帽子,還鬧得滿城皆知,都高興不起來。但她心中對祁睿展還是充滿了信心,畢竟那么些年的交情擺在那里。

只是她對華冰玉這個成王妃有了新的認知,她認定是華冰玉困住了祁睿展,所以才讓自己聯系不到人。

秦珮真覺得不能這么一直等下去,楚府里的人越來越不當她是一回事,從上個月開始,她和陪嫁的一群下人的衣食住行,全部靠她的嫁妝維持。可她一個大學士之女,家中并不富裕,嫁妝也不多,長久下去定會維持不住。現如今的成王府像一個鐵桶一般,什么消息和信件都不得入。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因為一個新王妃而跟祁睿展徹底失去聯絡。

無奈之下,她找了自己手下跑得最快的一個侍衛來,讓他去成王府外候著,等成王一個人出現的時候,就過去喊一聲。

可惜這侍衛平素有些悶葫蘆,跑了一半距離還沒想起來吼上一嗓子。剛巧門房里新升上來一個小廝,還沒搞清楚狀況,就嚷嚷開了,結果那侍衛就被當成刺客給制住了。

說起來,這事兒可大可小,就看成王想如何解決了。

華冰玉很是認真地說:“殿下,剛才的動靜鬧得有些大,想必早就有人傳到宮里去了。只怕過一會兒,母后就要派人過來了。殿下也好好想想,該如何解決。”

皇后本來就對秦珮真不滿,是為了最寵愛的小兒子,才勉強答應了讓她進府做側妃。如今這一出烏龍,真要是計較起來,秦珮真那邊可是要吃苦頭的!就算不是真的想要刺殺成王,可讓成王這個皇嗣受到驚嚇,這事兒甚至能讓楚府和秦珮真的父親也被牽扯上。

華冰玉心里清楚這里面的關鍵,祁睿展也清楚。

他握著華冰玉的手,見她眼中是真切的關懷,心中越發復雜起來。

“殿下!求殿下開恩!小人真的不是刺客!小人身上有一封我家小姐親手寫的信,殿下看了就能明白了!”那侍衛這時候倒不是悶葫蘆了。

祁睿展怎么敢看信件,他這會子生怕華冰玉不高興呢。

華冰玉卻對著秦山說:“秦先生,把那封信拿過來吧,也好弄個清楚明白。”

秦山帶著萬分不悅,讓人從侍衛懷里搜出了一封被絹帕包裹的信來,然后親手遞到華冰玉面前。

祁睿展有些心慌:“這……信……沒什么好看的……”

華冰玉沒有答話,接過信,先看了一下絹帕,只見上面繡著一對蝴蝶,還帶著淡淡香氣。

信紙是宮里的樣式,折成三折,打開來,里面是清秀的閨房小楷,細細密密訴說著一個年輕女子對另一個年輕男子無盡的思念之情。

“還請殿下辨認一下,這字跡是否是楚夫人親手所書?”華冰玉面無表情地把信紙戳到祁睿展鼻子下。

祁睿展只匆匆掃了一眼:“是,是,應該是。”

“既然這人真是來送信的,就看殿下的意思了。”華冰玉道。

祁睿展遲疑了好一會兒,俊朗的面孔幾乎都要變得灰暗了。

“本王覺得,這事兒既然是烏龍一場,就……這么算了吧……至于母后那邊,本王會去解釋清楚……”

華冰玉用力地把自己的手從祁睿展的掌中抽了回來。祁睿展一驚,趕緊又湊過去拉住不放:“本王并不是想要偏袒什么……只是,這事兒真的只是烏龍一件。你若是不滿意,咱們好商量,別不高興。”

華冰玉不再把手抽回去,面上卻掛著寒霜,冷冷道:“臣妾有什么值得不高興的?我們這樣的人,就是再擔驚受怕,也抵不過別人的烏龍一場。”

祁睿展想起了剛才華冰玉穿過深遠的王府,急匆匆一個人沖過來的緊張模樣,有些難受。

怎么辦才好呢?

就在這時,秦山忽然給祁睿展打起了眼色,還拼命用口型無聲地說著:“花!”

祁睿展從來都不是糊涂蛋,方才擔心則亂,這下子他的機智就上來了。

“你別不高興了,其實最不高興的是本王才對。”祁睿展笑著又把自己那張俊朗的面孔往華冰玉眼皮子底下湊。

“殿下有什么不高興的?”

“今日,我跟秦山出門,本來是準備了一個驚喜想要送給你的。結果現在全都被這個人給弄砸了。”

“殿下會這么好心,給臣妾安排什么驚喜?”

“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問秦山!我親手挑的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可惜了……”

秦山這時候插嘴道:“殿下別急,雖然花盆都摔了,不過卑職已經讓花匠去處理了,移栽到新的盆里,應該會沒事的。”

“花?好好的,你怎么想起來送花給我?”

祁睿展目光深邃,認真道:“就是想讓你高興一下。”

這話是真的。

只不過出門前,他是想讓華冰玉高興了以后,對自己不要太嚴厲了。

可是現在,他只是單純地想讓華冰玉高興起來。

沒有任何目的,只是想讓一個人高興起來,這在他的人生里,還是頭一遭。

最后華冰玉接受了那幾盆重新移植的稀罕花株,祁睿展借機帶著人和花溜去了后院,那個侍衛則交給秦山處理。

當然也沒有怎么嚴懲,關了幾天就將人放了回去。

只是皇后那兒知道了前因后果,跟皇太后商量了幾句,秦珮真入成王府做側妃的事情被兩個尊貴的女人給無限期延后了。

華冰玉從不在祁睿展面前提這件事,可是祁睿展近來卻很是有些古怪。這些日子,只要人在王府,他就總是黏在華冰玉的身側,連前陣子最喜歡的放風時間都不例外,并且每天還會悉心打扮。他本來就生得俊朗非凡,這么特意修飾下,更是顯得豐神俊逸,身姿迷人。

王府里的小丫鬟們原本看慣了成王的絕世姿容,可最近一陣子也覺得有些招架不住。

想多看幾眼吧,又怕被嬤嬤們訓斥,只好個個都申請了不去內院伺候。一時之間,整個內院都看不到一個年輕丫鬟。

“殿下,您是有什么事情嗎?”華冰玉看完了賬冊,隨手接過萬嬸遞來的一盞清茶,懶洋洋地問道。

祁睿展今日辦完了公事,就急匆匆趕了回來,換了一身天青色的錦袍,賴在華冰玉處理事務的小書房里不走,他也不做其他事,就這么盯著她瞅了小半個時辰。

華冰玉被盯著看,一點兒心理壓力都無,只是祁睿展近期這副作態實在有些反常,她才會開口一問。

祁睿展被這么一問,不由得一怔,他沉思了一會兒,答道:“沒事兒。”

“哦。那是臣妾的臉上有什么東西不成?”

“并沒有。”

“那殿下何故每日都這么琢磨臣妾的臉呢?”

祁睿展耳朵尖兒有些微紅,忍不住狡辯道:“你是本王的妻子,本王看看自己的妻子,難道不行嗎?”

祁睿展是真的覺得自己特別失常,每天都跟自己說,不要總是賴在這里不走,這個女人只是父皇賜婚的而已。

可惜他的身體和眼睛并不怎么聽使喚,每天都會不由自主地就湊了過去,然后心里就一直琢磨為什么自己會這樣?

這越琢磨,就越是想往華冰玉的身邊湊。

下人們都看在眼里,對華冰玉這個主母更是心服口服。

這段時日,京城里對于成王夫妻恩愛的傳言愈演愈烈,甚至很多書坊里還出了專門的小繪本,描述這一對天賜佳偶的命定姻緣。還有很多小賭坊開了賭盤,看成王妃是先生男孩兒還是先生女孩兒。

祁睿展也叫人去買了一本賣得最紅火的話本回來,一邊看還一邊嫌棄地說:“這里面寫的都不是真的。”

秦山卻笑瞇瞇地道:“殿下,這一本卑職已經看過了。卑職倒是覺得,這是寫得最好的一本了。殿下可不就是跟書里寫的一樣嗎?”

什么?

本王跟這里頭寫的一樣?

不對不對!

本王哪里愛她愛得死去活來了?

本王哪里有恨不得把王妃裝在懷里整日揣著走了?

“殿下,這里頭寫的都中了!”秦山一針見血。

祁睿展忽地站起來,轉身朝外走去:“秦山,跟上!”

“殿下,咱們去哪兒?”

“喝酒去!”

祁睿展先去了三皇兄文王祁睿先的府邸,然后一起去了醉鄉樓,喝起酒來。

祁睿展越喝越覺得心煩意亂,文王在一邊看著,忍不住就笑出聲來:“小七,你這是怎么了?誰欠你錢了?缺錢你就跟三哥說啊。”

祁睿展給了他三哥一個大白眼,道:“我什么時候缺過錢?”

“不是錢,那就是女人了。我聽說了,皇祖母跟母后現在都不愿意讓你納那位楚夫人進門了。不過要三哥說,這不是什么大問題,你要實在是想她,就接出來養在外頭,用三哥的宅子,弟妹一定發現不了。”

“三哥就會出餿主意!”

“這怎么是餿主意呢?小七,以那秦珮真的身份,當初就算是跟了你,也是做不了正室的。等她和離過后,進了你的府上,那也不能登記造冊,身份上不允許。反正也不能入宗族,養在府里和養在外頭,還不是一個樣?重要的是,你能得償所愿,是不是?”祁睿先說道。

祁睿展不吭聲,只是低頭喝酒。

祁睿先笑了起來,把丫鬟都給趕了出去,這才像小時候那樣拍拍祁睿展的頭頂,溫言道:“小七,既不是因為楚夫人的事,那想必是跟弟妹有關了。是相處得不愉快嗎?”

祁睿展搖搖頭。

“既然相處愉快,三哥想不通,你究竟有什么好煩心的呢?”

“三哥,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時半刻都離不開她,跟她一起就覺得心里踏實又高興。”這話在祁睿展的肚子里已經揣了許久了,只有在三皇兄的面前,他才能暢快地說出來。

祁睿先說:“原來小七跟弟妹的感情這樣要好,三哥很替小七高興呢。你這幾年過得不容易,如今能這樣,三哥也放心了。”

“可是,這不奇怪嗎?我跟真真認識了那么多年,卻從沒有這些感受。跟她……只不過相處了兩個月而已,如何會這樣?”

祁睿先哈哈大笑,用力地拍了拍祁睿展的肩膀,道:“小七,情之所至,跟時間哪有什么關系?你不知道三哥有多羨慕你,被父皇指婚,也可以遇到讓你情投意合的妻子。可見你前些年受的苦,老天也在彌補你。”

祁睿展握緊了雙手,緩緩道:“三哥說的是,這是旁人修不來的福氣,我確實沒什么可煩惱的。真真那里,請三哥幫我知會一聲,讓她留在楚府吧。等我想明白了,自會有個交代。”

祁睿先點點頭,道:“這個倒是沒問題,不過小七你可不是沒膽量的人,怎么不自己去說一聲呢?”

祁睿展頓了一下,耳尖有些微紅,小聲說:“不是不敢跟真真說,只是,我怕家里那位會不高興。”

一說完,祁睿展才猛地醒悟過來,拔腿就朝外疾步而去。

“小七?”

“三哥見諒,我得趕緊回去請罪!”

“啊?”

祁睿展帶著秦山等人快馬加鞭、一路疾馳回到成王府,馬都來不及下,直接就騎到了華冰玉的院子外頭,這才下馬飛奔進去。

廊下早就亮起了一排排的燈籠,屋子里也燈火通明,飯菜的香氣飄散出來,誘人得緊。

“殿下回來啦!”李嬤嬤推開門,迎了過來,“天都涼了,怎么披風也沒有披一件?小廝都做什么去了?”

祁睿展擺擺手,小聲問道:“李嬤嬤,里面沒什么事吧?”

李嬤嬤有些疑惑:“欸?有什么事?不就是在等殿下回來開飯嗎?殿下趕得正巧,再晚一刻,娘娘就不等您啦。”

祁睿展見李嬤嬤神色平常,覺得自己出去喝酒的事情應該沒有暴露,這才放了心,理了理袍子和鬢角,才大步走了進去。

華冰玉也剛剛走到飯廳,見祁睿展進來了,便道:“可以開飯了。”

祁睿展忙不迭湊過去,一張俊臉在橘色的燈火下簡直會閃光。華冰玉看了,覺得心情略好了些。

美色惑人這一點,對于男女都一樣。

“以后不用等我用飯,你餓著了可就不好了。”祁睿展先給自己凈了手,這才拉著華冰玉的手,兩個人挨著坐下。

李嬤嬤正指揮幾個人將其他菜肴端上來,聞言不由得笑著說:“殿下對娘娘真是體貼。”

祁睿展也跟著笑,將華冰玉右手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揉捏著:“你今日應該寫了不少字吧,累不累?”

華冰玉半瞇著眼,任由他揉搓手指,好一會兒才說:“我身體比殿下還好,這么些事情,哪里就累到了?”

“你可別說,我跟著你練了這么兩個月,也覺得更加精神了。你說,到哪一天,我能超過你?”

華冰玉輕笑了一聲,心說,這是想要打敗我,然后給我立規矩呢。不過他有上進之心,倒是可喜可賀。

周圍站的都是下人,兩人之間的規矩約定又是秘密,所以她就湊到祁睿展耳邊,很小聲地說道:“殿下的資質比我好多了,再這么勤練個三年,想必就可以超過我,跟我四哥戰上一場了。”

“還要三年這么久?”祁睿展有些吃驚,沒想到華冰玉的功夫居然比自己強出這么多。

不過想想也是,她是從小就每日練習,自己卻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能在三年后趕上去,已經是自己天賦過人了。

華冰玉笑著說:“殿下著急也沒有用,練功之事是急不來的。您請放心,到您超過我的時候,我一定按照約定,聽您的規矩。”

三年的時間,足夠她生下嫡子了。到時候皇后那邊再給撐個腰,外面那些鶯鶯燕燕一樣不能進門來。

華冰玉正在沉思,祁睿展卻忽然按住她的肩頭,將她的臉正對著自己,深邃的眼眸直視她的雙眼,特別認真地說:“我并不是想要打敗了你,然后立規矩什么的。我想變得比你強,是希望可以站在你的前面,保護你。畢竟我堂堂男子漢,不能總是像上次那樣,遇到事情了,反而是你趕過來救我。”

華冰玉一怔,委實沒有想到祁睿展會說出這種話來。她久久注視著那雙深邃好看的眼睛,想看出里面究竟有幾分虛實。

可不知道是那雙眼睛的主人演技太好,還是因為燈火繾綣,華冰玉不僅看不出里面的真假,反而漸漸被吸引了,心神都有些恍惚起來。

“殿下、娘娘,還是先用膳吧,這天兒也涼了,飯菜一會兒就不熱乎了。”李嬤嬤帶著人上完了全部的菜肴,見二人還是執手相看,出言勸道。

華冰玉醒過神來,見祁睿展還是一臉深情地看著自己,稍微調整一下思緒,微笑著說:“那臣妾就等著殿下努力變強,將來站在臣妾的前頭了。不過現在,還是先吃飯。三餐定時,身體才能好,身體好了,才是第一步。”

祁睿展以為華冰玉是真心這么說的,登時也高興起來,忙不迭地附和道:“對對對,先吃飯。你喜歡吃什么,我給你夾菜。”

這時站在身后不遠處的萬嬸聽見了,就道:“殿下,咱們娘娘什么艱苦的地方都待過,從來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只是味道喜歡清淡些的,總說吃得太重口了,身體不夠爽利。”

祁睿展略停頓了一下,道:“我倒是忘了,你從小跟著家人在邊疆長大,定是吃了不少苦。”

華冰玉這時已經開始動手給祁睿展夾菜:“殿下別聽乳母的夸張話,其實壓根兒不會的。我們是住在大帥府里,邊疆雖然物產不豐,但內眷的飲食總不會苛刻。不過偶爾遇上戰況危機,全城封鎖,各家各戶都會節省口糧,我們也不例外,但總歸是比百姓們要強得多。”

祁睿展說:“以后再也不會吃那些苦了,有我照顧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華冰玉笑了笑:“殿下,說說可不算,要能做得到才是真的。”

今兒的祁睿展真心奇怪,比前陣子更奇怪。

難不成是有什么新的路數?比如抵抗不成,就來個甜言蜜語的懷柔政策外加美人計?

被那么俊朗如玉的人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就算是刀光劍影里闖過的華冰玉,也著實有些招架不住。

不行,她得牢牢穩住心神,不管祁睿展怎么用軟刀子,她都會堅持本心不會動搖,什么青梅竹馬,只要她在成王府一天,就別想進來。

兩個人各懷心思,卻甜甜蜜蜜地用完了晚膳。

祁睿展又拉著華冰玉在院子里晃蕩了一圈,賞了夜景,消了食,這才去沐浴更衣,回房歇下。

第二日,天色已經大亮了,華冰玉才睜開眼睛,只覺得身體和頭部都沉重得很。

昨晚祁睿展不知道發的什么癲,折騰個沒完沒了。華冰玉待要說話,才發覺身邊已經沒人了。

“乳母?”她輕輕喚了一聲。

萬嬸應聲而入:“小姐,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睡到現在才醒?別是生病了吧?”

華冰玉搖搖頭,披上外衣去小解。

沒一會兒出來了,她面色不是太好看。

萬嬸知道她的心思,一邊從箱子里取出月帶和干凈的棉布,一邊勸道:“小姐也別太心急了,這才兩個月而已。我看殿下現在對小姐很是有幾分迷戀,想必孩子很快就能有了。”

華冰玉低聲道:“誰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近來我瞧著不大對勁,別是想用這種軟刀子哄得我團團轉,再趁機讓什么人進府來。”

萬嬸道:“我瞧著倒不像是假的。再說,就殿下這個人,一眼就看得穿心思的,哪里會用這種計策了?”

華冰玉說:“他以前是被寵得太厲害了,所以心機計策什么的,沒處使用。可并不代表他就不會心機計策了,別的不說,那些年的書讀下來,腦子又聰明,現在稍微用點心思,我可就不是對手了。”

萬嬸哈哈大笑:“小姐,不是我說您。你們這是夫妻,又不是兩軍對陣,什么對手不對手的?您母親在世的時候,跟您父親也是和和美美一輩子,哪里像小姐這樣如臨大敵了?”

華冰玉道:“我母親跟父親是早就情投意合,才帶人去求的親。可現在我房里這位,情投意合的可是別的人。我要是不小心謹慎,一不留神弄了個側室進來,我母親在地下,也會不得安寧。”

萬嬸還要再勸,卻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就止了聲,只專心幫華冰玉穿好衣裳,又把一根紅色錦緞綁在內屋的門框上。

祁睿展大步走了進來,在中屋停下腳步,任由幾個嬤嬤給他換衣。

“冰玉起來了嗎?”

萬嬸聞言走了出來,道:“娘娘起來了,正要洗漱呢。殿下回來得正巧,換了衣裳,可以一起用早膳。”

祁睿展來不及穿外衣,就急匆匆走進了內室,一眼瞥見紅色錦緞,頓了一下,進屋去拉住華冰玉的手,道:“是不是不舒服?”

華冰玉搖搖頭。

“我看到紅布條了,不舒服你就說出來。我今兒已經練過武了,跟伍清強一起練的,你放心,我沒有偷懶。”

這時萬嬸端了洗漱的物品進來,華冰玉一徑洗漱完畢,才回頭對祁睿展說:“殿下果然勤勉。”

祁睿展笑嘻嘻地湊過去,剛剛運動過他的臉上容光煥發、神采奕奕,一雙深邃的眼睛更是燦若晨星一般。

華冰玉心里一窒,趕緊定定神,又按了按太陽穴。

“怎么了?頭疼?”祁睿展有些著急起來。

“沒有頭疼,不過是沒什么力氣而已。”

祁睿展還是不放心,吩咐道:“李嬤嬤,叫方御醫過來一趟。”

華冰玉擺擺手:“不用這樣,真沒什么事兒。”

祁睿展卻把她一抱,擁在懷里,嘴唇貼在她的額頭上,緩緩說:“沒事兒也可以讓御醫瞧瞧,咱們倆都瞧瞧,可以早日生個娃娃。”說完還傻樂了一會兒。

華冰玉只覺得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彎,這祁睿展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要沉思她又覺得頭暈,算了,不管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法子的!

因為身體不適,華冰玉休息了幾日,又按照御醫開的方子喝了幾日補藥,覺得渾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力氣,于是就在早上的演武場上,變著法子操練祁睿展。

祁睿展倒是硬氣得很,不管訓練強度多大,全都一聲不吭地練了下來,而且每天都在進步。

轉眼就是冬至,按照慣例,這一天太子府上要舉辦一天的筵席,這是整個京城非常正式的一次大型社交,受邀而去的人無不以此為榮。

祁睿展是太子最疼愛的小弟,再加上楚府每年也會受邀,秦珮真會跟在女眷里面一同前去,所以每年他都去得特別積極。

今年他卻有些苦惱。

筵席他自然是想去的,按照他的性格,他很想帶著華冰玉招搖過市,叫其他人都看看他們這對名滿京城的佳偶。可是他有些害怕,萬一華冰玉撞見了秦珮真,不高興了怎么辦?而且一個鬧不好,在大皇兄的府上惹出個什么事情來,可就不好辦了。

華冰玉卻很高興,這是個好機會,可以去親眼看看,祁睿展的青梅竹馬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大美人,值得他惦記了那么多年。

祁睿展要是知道華冰玉是這么想的,一定會大呼冤枉。可惜華冰玉完全不明白他的心思,剛好身體又在最佳狀態,她決定以最好的裝扮來出席她在京城的首秀。

冬至上午,太子的別苑門前,車水馬龍,仆役們忙而不亂,指引著來客將車駕安置到相應的位置。而后所有客人都必須下車步行,若是有行動不便者,則有仆役抬著軟椅送至中院。

成王府的馬車正是在人流最多的時候抵達的,太子身邊最得力的吳公公老遠就迎了上去,笑逐顏開:“殿下可來了,太子殿下都問兩回了,再不來,咱們就得找上成王府去了。”

秦山率先下馬,雙手抱拳就是一禮:“叫吳公公久候了,沒想到今年的賓客更勝以往,路上的人馬也多,這不就耽擱了嗎?等晚上,咱們好好喝幾杯,跟吳公公賠罪。”

吳公公笑得更加開懷,道:“秦大人這是說笑呢,誰不知道您是京城出了名的千杯不倒,這是又想灌醉咱家呢。今兒可不上您的當……哎呀,殿下,這一陣子沒見,殿下越發光彩照人了呀!”

說完,吳公公就立刻伸過自己的胳膊,讓祁睿展搭著手下了馬車。

祁睿展今日一反常態,擯棄了最愛的淺色衣裳,穿了一身深黑袍子,質地不是錦緞,是從南國上貢的暗紋黑布,遠看不覺得,近看才能看見上面精致的紋理。

他近來委實容光煥發,一身黑色長袍讓他顯得沉穩了許多,越發襯得俊容如玉、氣度不凡。

他緩緩下車,對著吳公公略笑了笑,道:“吳公公近來可好?大皇兄可好?這幾日家里事情忙,也沒來得及幫個手。”

吳公公道:“殿下現在不比從前,時間不夠多,咱們都省得。再說了,哪里勞煩您來幫手?太子爺巴不得您天天待在府里呢……是了,王妃娘娘今日也來了吧?”

祁睿展笑容滿面,道:“自然是來了。”

說完,就見車門處伸出一只素白纖長的手來。吳公公一瞧見,趕緊就把胳膊遞了過去,要扶里頭的成王妃下車。

祁睿展卻把他往旁邊一拉,自己搶先握著那只手,特別殷勤地說:“我扶你下來。”

華冰玉任他拉著手,踩著腳凳款款走下了馬車。

她今日跟祁睿展反著來,著一身素白,連腳下的繡鞋都是乳白色的,以銀線繡出花紋。

頭上沒梳京城里時下流行的發髻,反而借用了塞外的樣式,以發辮盤出一朵花苞的造型。因為發髻繁復,她沒戴多余的發飾,只斜斜插了一支祖母綠的步搖,耳下是配套的水滴形耳墜,簡單卻雅致。

俗話說得好,要想俏一身孝。何況華冰玉本就是萬里挑一的美人,這么一打扮,更是叫人挪不開眼。

吳公公一看,心想,長得這么美又如此氣質不凡,跟京城里的官家小姐一比,確實是獨特,怪不得連太子殿下成天擔心的成王,都給收住心了。

他是老人精,趕緊就夸道:“王妃娘娘今兒個一來,可得把其他人都給比下去了。”

祁睿展略有些得意:“那是自然。”

只略站了一瞬,后面跟過來的李嬤嬤就送上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風,祁睿展接過去,親手給華冰玉披上,然后特別期待地看著華冰玉。

李嬤嬤心中好笑,卻還是從小太監手中拿過一件黑豹皮的黑色大氅。

華冰玉登時就明白了,伸手取過大氅,抖開,特別仔細地給祁睿展穿上。

周圍差不多時間到達的人馬都在不遠處注意著成王夫婦,祁睿展滿意得不得了,心說:叫你們親眼看看,本王跟王妃有多恩愛。

祁睿展心里高興,連腳步也輕快起來,牽著華冰玉的手一徑往大門里走去。

門口眾人全都跪下行禮,他隨口一句“免禮”,等眾人都站起身來,成王夫婦都已經走進去老遠了。

吳公公一路小跑著才能追上成王府一行人,等見到太子,他才抹抹額頭上的汗。

“大皇兄!”祁睿展興沖沖地迎上去,“我帶冰玉過來了。”

華冰玉在皇宮里見過兩次太子,只是都沒怎么說過話。

這時見過禮后,太子就跟他們閑聊了幾句。

沒說一會兒,就有下人過來請示。

祁睿展忙不迭地道:“大皇兄,你忙你的,我帶冰玉到處走走。”

跟大皇兄說話實在是有些無聊了,他還是想拉著王妃的小手,親親熱熱逛會兒園子,順便再多培養一下感情。走到花叢深處,最好還能親親小臉什么的。

祁睿展領著華冰玉從內院行至中院的大花園里,一路風度翩翩地給華冰玉介紹各種景致:“這里的怪石都是當年我幫大皇兄從各地弄來的,你瞧瞧這一組,是不是特別像十二生肖?”

華冰玉知道在吃喝玩樂上,祁睿展是最為精通的,便道:“你挑的,自然都是好的。”

被夸獎的祁睿展更加高興,一張俊臉上春意盎然,眼睛里的濃情蜜意隔著老遠都能看見。

可惜好景不長,園子才逛了一小半,秦山就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祁睿展渾身一僵,這是他跟秦山事先說好的暗號,萬一看到楚家的人來了,就要即刻提醒他,他要帶著華冰玉繞過去。

“冰玉,走,我們去那頭兒,那邊更有意思。”

華冰玉似笑非笑,輕聲說:“殿下,走了這么半天,臣妾有些累了呢,不如我們就在這里歇歇腳。”

祁睿展跟秦山都是一驚,這絕對是察覺了好嗎?不然以華冰玉的體力,會覺得累?

華冰玉輕輕側過身子,果然見到從花園的那一頭,走過來幾個女眷。

當先一人身形嬌小,梳著婦人頭,盛裝打扮,珠翠滿頭,雖然隔得挺遠,但依舊看得出是個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子。

祁睿展這時后背都開始冒冷汗了。可他還不想放棄勸說的機會,便道:“冰玉,我忽然想起來,大皇嫂說是想要跟你聊天兒,趁現在咱們都有空,不如我送你去大皇嫂那邊吧。”

花園里還有不少人在,不方便動手,華冰玉只能在祁睿展的掌心用力掐了一下,烏溜溜的大眼睛橫過一道利光。祁睿展知道她是一定要等在此處,便一句話也沒再說了。

不一會兒工夫,那幾個女眷就走到了近前。

“妾身秦珮真,見過成王殿下。”盛裝女子帶著身后的幾人躬身行禮,尖尖的瓜子臉上,一雙桃花眼盈著水光看向祁睿展。

華冰玉心里冷笑一聲,這是故意做給她這個成王妃看呢。

京城里誰不知道成王娶親,她現在這么大個人,跟成王并肩站著,對方居然只給成王一個人請安行禮。再者,請安之時,秦珮真用的自稱居然不是“楚秦氏”,而是自己的閨名。

這豈止是不符合規矩,簡直就是故意在跟她挑釁呢!

秦珮真的意圖很明顯,生怕說楚秦氏別人不知道是誰,所以明明白白告訴你:我就是秦珮真,是成王殿下記掛了好多年的青梅竹馬!

華冰玉這時候是不會主動說話的,這些時日,她跟李嬤嬤早就熟悉起來,于是輕輕一個眼色遞過去。

李嬤嬤立刻喝道:“這是哪家的女眷?為何如此不懂規矩?見到我們殿下和王妃娘娘,居然連請安都做不好!還不跪下!”

秦珮真面色一僵,忙把求助的眼神看向祁睿展。可對方壓根就不理她,她忍不住就喊了一聲:“殿下——您真的要責罰妾身嗎?”

祁睿展渾身僵硬,見華冰玉面沉如水,更是不敢輕易開腔。

“這位梳著婦人頭的秦小姐……”華冰玉忽然開口了,“不知是何方人物?我久不居京城,倒是不知道,現在的閨閣女子都流行梳起婦人頭了。”

李嬤嬤道:“奴婢倒是不知,京城里有這樣的新玩意兒。”

“怎么,居然沒有這樣的流行嗎?那這小姐卻是有些古怪了。閨閣女子做婦人打扮,怎么看都不合禮節。”華冰玉一邊說話,一邊攥住祁睿展的手。

李嬤嬤做出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秦山,快點保護殿下和娘娘。這姑娘瘋瘋癲癲,口出亂言,只怕是得了什么失心瘋。你等可千萬護好了殿下和娘娘,萬一這女子發起病來,驚擾到殿下和娘娘,咱們可都擔不起。”

秦山和祁睿展的貼身太監齊全立刻就沖了上去,兩個人忍著笑,做出一副護衛的模樣。

華冰玉擺擺手,道:“你們也不必如此緊張,叫這瘋婦退下,也就是了。”

秦山一聽,更是憋笑憋得滿臉通紅。

秦珮真沒料到華冰玉居然不按常理出牌,整個人都有些慌了:“你說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是誰,裝什么不認識?殿下!殿下您真的不管真真了嗎?”

華冰玉手一揮,隨手把香囊里的一粒香丸彈了出去,點了秦珮真的啞穴,她大張著嘴,一臉驚恐。

“我看你衣著不凡,想必也是大戶人家的女眷,可你開口說話古古怪怪,斷不是正常人所為,倒像是頭腦有些問題似的。后面的丫鬟,你家小姐既然腦子不大清楚,就不要帶她出來了。今日太子殿下設宴,有許多尊貴的客人。我們殿下仁慈,被冒犯了也不會把你們怎么著。可若是冒犯到別的尊貴客人,可如何是好?”

秦珮真拼命地動著嘴,兩手抓著脖子,卻一聲都發不出來。她身后的三個丫鬟都有些傻眼,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候,太子手下的侍衛終于發現了這里的動靜,趕緊奔過來詢問。

李嬤嬤道:“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事兒,就是這一位——不知是哪一家的女眷,腦子似乎不大正常,剛才沖撞了咱們殿下和娘娘。好在娘娘仁慈,并未介意。勞煩幾位侍衛將這女子送走吧。”

成王殿下的人發了話,幾個侍衛立刻就動手,將秦珮真和三個丫鬟都給拖走了。

“冰玉……”等人走了老遠,祁睿展才試探著開口。

華冰玉這時候心里正不痛快,叫其他人都不用跟著,自己拉著祁睿展就往花園最僻靜的地方走去。她可是有很多話,要找祁睿展好好聊聊呢。

一直走到沒人能看見的地方,祁睿展早就做好了準備,沒等華冰玉開口,就立刻一把擁住她,低頭就是一個深吻。

華冰玉沒料到祁睿展來這一招,先是驚訝,過了一會兒,索性也攬上了他的肩……

驟然,華冰玉聽見一道細微的聲音劃破半空,她一個閃身帶著祁睿展就后退了好幾步。

“噗噗”兩聲,兩枚暗器落在了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

祁睿展一驚:“有刺客?”

只見一道灰色的人影掠過,聲音蒼老刺耳:“成王,你的老相好在我們手上,若是想要她活命,今晚亥時,涼山山頂見。”

華冰玉剛要追過去的動作,因為這句話停了下來。

她一言不發,拉著祁睿展就朝中院奔去。

果不其然,中院一陣騷亂,秦珮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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