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學生面前素來嬉笑不羈的小殷老師板著臉，指著朱毅對兩位身型壯碩的男子道：“這就是你們要找的朱昌榮的兒子朱毅。”敏感的朱毅發覺，殷老師雙眼血紅，似乎哭過，指著他時，手都在顫抖。

一名男子向朱毅晃了一下自己的證件：“我們是公安局的，有些問題要問你，請你跟我們來。”從沒有與警察打過交道的小朱毅慌了，他下意識地朝四下張望，想從熟悉的師長那里得到幫助，卻詫異地發覺，辦公室所有的老師都用一種鄙視、厭惡的眼神看著他，仿佛他是一條毒蛇。

朱毅懵了，渾身顫抖地被兩位警察帶走了。

一男一女兩位年輕警察在警局一間辦公室開始詢問朱毅，男警全程板著臉，女警的表情有些復雜，朱毅敏感地察覺，這個女警似乎在努力地控制著自己憤怒，朱毅更緊張了。

女警開口詢問了，她板著臉，先是問了一些瑣事，關于朱毅的和他父母的，東一句、西一句，云山霧罩的，讓朱毅越來越摸不著頭腦，神經越繃越緊。

朱毅的五官慢慢地皺成一團，像只驚恐的貓，手臂腿腳都緊張到沒了知覺。女警突然來了一句：“你知道嗎，你們班主任章老師死了？”

本來就驚恐莫名的朱毅，腦袋就像被錘子砸了，眼前一片金星飛舞。

恍惚之間，他聽到女警用冒著寒氣的口氣說：“你爸爸在夜里企圖侮辱章老師，章老師反抗，鄰居聽見動靜，以為來了賊，砸門進去，把他趕走了。你知道這件事嗎？”

朱毅臉變得慘白，茫然地搖了搖頭。

女警又說：“章老師好面子，沒報警。過了幾天，你媽不知道聽到什么謠言，竟然又跑到章老師家羞辱她，說她勾引人夫，堵著門，叫罵了一個多小時，你媽走后，章老師吞了一瓶安眠藥，自殺了。你媽媽回去和你說什么了嗎？”

朱毅崩潰了，瘋狂搖頭，捧頭痛哭。

之后警察問了什么，自己對警察說了什么，朱毅完全沒印象了。都說父親是兒子少年時的精神支柱，朱昌榮貪杯好色，從不顧家，充其量不過是一根蟲吃鼠啃的腐朽木樁，但之前好歹能撐住朱毅的內心世界。

那天之后，朱毅精神世界，坍塌了。

因為父母都被拘留了，朱毅被警察送到了一個親戚家。他不吃不喝，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兩天后，朱毅的母親被放回來了。雖說她的堵門羞辱是章老師自殺的直接原因，但羞辱并不是犯罪，也沒直接證據能證明章老師的死和她的羞辱有關。再加上上面有人打了招呼，警察只能放她出來。

朱毅母親出來后，沒時間，也沒精力去撫慰朱毅，她甚至都沒意識到，這件事會對朱毅產生傷害。她一出來，就忙著聯系律師，疏通關系，好救自己老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