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風鈴的手機打破了寧靜,帕格尼尼《魔鬼的笑聲》,在幽靜的涼亭中,顯得那么刺耳,女孩又一次被驚到了,她定了定神,拿起手機,屏幕顯示是“姨媽”,她心又猛地一跳-----終于還是來了?
荊風鈴把汗濕的手在T恤上抹了一下,劃開了電話,姨媽平靜得有些刻意的聲音從電話拿頭傳來:“風鈴啊,你現在在哪里?”
“姨媽,我在外邊乘涼呢,有什么事嗎?”
“你快回宿舍,刑警隊的小張馬上到你宿舍接你。”
“啊?”荊風鈴驚得手機差點掉下來,“刑警找我干什么?”
“你聽我說,風鈴,你媽......你媽突然暈倒了,我讓你表哥上市里接你回來,可縣里出了個大案子,他正陪領導開會,實在走不開。隊里的小張正好上蘇城辦事,你表哥就讓他帶你回去,你快回宿舍,快點回去。”沒等荊鳳玲再問什么,那邊就掛了電話。
一頭霧水的荊風鈴猶疑著站起身,回到宿舍,樓下果然停著一輛現代SUV,車旁站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寸頭精壯男子,邊吸煙,邊四下打量著,見到荊風鈴,忙上前打招呼:“你是周隊的表妹荊小姐吧?我姓張,周隊讓我來接你,快上車吧!”
荊風鈴懵懵地點點頭,站在那兒想問點什么,嘴張了又合,什么也沒問出來,只好悶頭上了副駕坐好。張警官馬上丟了煙頭,上車,發動汽車。沒想到汽車撥弄了半天才有了反應,荊風鈴還沒表示什么,小伙子臉上先掛不住了:“這破車......荊小姐你不知道,外人以為我們刑警多風光,其實連臺車都申請不到。這破車,是我們破獲一起銷贓案時的贓物。失主已經辦了理賠,不要了,保險公司覺得這車太破了,拿回去還抵不了運回去的油錢,也不要了。隊長就把這臺快報廢的車給我開,荊小姐,你不知道,周哥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刻板......”
荊風鈴就那么呆呆地坐著,任憑小張不著邊際的啰嗦。小張為他這輛發動都費勁的車辯解了半天,好證明自己不是拉破車的駑馬,見荊風鈴毫無反應,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看我著破嘴,啰嗦也不看時候......荊小姐你也別太擔心,周哥說你媽只是暈倒了,已經被送到醫院了。老人家嗎,有個頭疼腦熱很正常,說不定等我們回去,你媽就醒過來了。”
荊風鈴聽到小張說自己的母親,這才回過神來,問道:“我表哥是怎么說的,我媽.....我媽真的只是暈倒了?”
小張忙點頭:“周哥說了,沒啥大事,讓你不要擔心,你也知道,現在醫院很煩,做什么都要直系親屬簽字,所以才要我連夜把你接回去。”
“嗯.......”荊風鈴應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沉默了一會,話癆小張開始沒話找話:“早就聽說周哥有個美貌驚人的的表妹,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呀......”
荊風鈴嘴角撇了一下,露出個笑紋,算是對小張恭維的回應。笑容輕微得如風過蓮瓣,只一顫,又復歸寂靜。
只是西子捧心,我見猶憐,這一笑一嗔,就讓母胎單身的張警官看癡了。
張警官又開始沒話找話:“荊小姐怎么住在那個小區呀?那房子看著比我年齡都大,我弟兄在旁邊景秀園有套房子,精裝修的,一直空在那,我和他說說,讓他免費給你住好了?”
張警官沒話找話,一直啰嗦,荊風鈴沒法,只好按下翻騰著的諸多念頭,應酬這位張警官:“多謝你了,只是現在的房子是我和幾個同學一起租的,大家住在一起,互相也有個照應。等過段時間,要搬家了,再麻煩張警官吧。”
張警官整天打交道的,要么是吹胡子瞪眼睛的同行,要么是三字經掛在嘴邊的社會人,何曾碰到過如此斯文含蓄的姑娘,他不覺得女孩在婉拒,還以為她臉皮薄,忙道:“不要緊不要緊,我那朋友的房子大,三室一廳,你們幾個同學都可以住過去。”
荊風鈴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與這位熱情的警官交流,只好又笑了笑,閉著眼裝睡,沒有再接話。笑容雖又是一閃即逝,卻把一直偷瞄荊風鈴的張警官又電了一下。
張警官發花癡了,開始胡言亂語:“你父母心也真大,這么漂亮的女孩,也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工作,我聽說你們鎮的人都挺有錢的,家家都好幾套商鋪,他們怎么舍得讓你出來受這種苦。”
荊風鈴費力擺出的禮貌笑容一下子沒了,冷冷地說:“我從來不靠不來父母,就連我大學的學費,都是我自己打工賺的,張警官,我有點累了,先休息會。”說完,就把頭側到一邊,睡了。
甩臉子是漂亮女人的特權,張警官一點也不在意,更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只恨自己編了一肚子的情話,只能胃氣一般憋著,不能一吐衷腸。
只好盡力把車子開的平穩點,免得打擾荊風鈴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