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歸亭不解道：“馬車沒了，可馬是夠的呀。”
寧清月尷尬的笑了笑，“我不會騎馬。”
“好說好說，”宋歸亭翻身上馬，朝寧清月伸手道：“正好同路，我來帶你一程。”
寧清月看著那修長干凈的手指，剛才他一揮手間，似還有一陣墨香襲來。猶豫間一抬頭，正好對上那春風和煦的笑臉。
傻傻愣愣的，就朝宋歸亭走近了兩步。
“不染！”
寧清月一個激靈，回頭見衛將離也坐于馬上，陽光自他身后傾灑而下，為高大的身影鍍了層光華萬丈的金邊，閃的她微微瞇了眼。
興許是畏懼作祟，寧清月沒膽再上宋歸亭的馬，顫著小心肝拉著衛將離的手上了馬背。
宋歸亭若無其事的收回了手掌，看了看駕馬的衛不器，又看了看坐于衛將離身后的寧清月，道：“衛公子對下屬關心的很吶。”
的確如此，正常來說寧清月既然不會騎馬，不帶她去就是。若說是怕她獨自一人時再次逃跑，那同衛不器共乘一匹才是小廝該有的待遇。
主仆同乘，確實惹眼的很。
“不勞閣下費心了，駕！”
馬兒驟然起步，嚇了寧清月一跳，雙手糾結半晌，還是淺淺的握住了衛將離腰側的外袍。
車馬行的馬算不上好，幾人走走停停間花了大半個時辰才到了守軍營地。
寧清月扭頭看了看仍不止步的宋歸亭，疑惑道：“宋公子莫不是要過了邊界去蜀國？”
“非也非也，我是來給士兵們說書的。”
……這還真當自己是說書先生了？
幾人于營地前分開，衛不器牽著馬兒一路走一路問，待向北又行了二里地，才算到了八營門口。
寧清月站在門口一臉的不可置信，“這能有五千人？這才多少營帳啊？”
只見那木柵欄圍起來的地方，一眼望去最多百十來個帳篷，再看看里面，即無士兵守衛，也沒見人站崗。
衛不器也是臉色發黑，“那柴朗果然沒安好心。”
衛將離卻是一言不發的率先走了進去。
待到了演武場，就見百十來個士兵稀稀拉拉的席地而坐，中間兩個大漢正比武較量。
時不時的還傳出一陣喝彩聲，就好像不是演練，而是看戲雜耍一般。
見著三人過來，有個身材魁梧面容剛毅的男子走出來問道：“來著何人？”
衛不器朗聲道：“鎮西將軍在此，還不速來行禮！”
聲音倒是蠻有氣勢，然而那些士兵們皆面面相覷，還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并未起身。
那男子聞言上前抱拳，“在下八營營將康虬，見過將軍。”
衛將離并未答話，繞過他將場上的人掃視一眼。席地而坐的人依舊席地而坐，比武的人倒是停了下來，正冷冷的望著這邊。
“康營將這是在操練？”
康虬臉上有些尷尬，道：“回將軍，這是兄弟們消遣的樂子。”
“哦？如此說來，是八營的士兵都無需操練了？”
一個營將不好好管理士兵，若要真論起來，“馭下不嚴、玩忽職守”便可奪了他的官階。
康虬似乎在這營中人緣極好，他自己還未開口就有旁人道：“哪來的小白臉？說話陰陽怪氣的。”
……寧清月一時間又是心驚又是想笑，衛將離身量挺拔秀逸，相比于其他武者的魁梧來說，倒的確稱的上小白臉。
那邊又有人道：“聽說是從京都來的，要帶兵打蜀國呢。”
“帶兵？看他那模樣莫說是帶兵，怕是連刀槍都拿不起來吧？”
“就是就是，誰愿意跟著他去送死！”
“怕不是那說書先生說的什么……在紙上帶兵打仗。”
……紙上談兵？又是說書先生宋歸亭？寧清月小心的瞄了衛將離一眼，怕是對宋歸亭的印象更差了。
“哼！大膽！誰說的給我出來！”衛不器怒急，上前兩步朝席地而坐的士兵吼道。
但那聲音七嘴八舌的，又淹沒眾人，真想逮可不好逮呀。
掃了場上一眼，見眾人雖停了話語，可臉上依舊是那副不屑的模樣。
衛不器走到武器架上拿了桿紅纓長槍，指著眾人道：“都是武者，有本事出來打一場，莫要做了只會背后嚼舌根的縮頭烏龜！”
這話說的，算是得罪了場上眾人。
剛才比武的兩人中，一大漢走上前抱拳道：“在下八營千夫長石光，請賜教！”
衛不器似真的氣急了，滿臉通紅目露兇光，“小心了！”
話音剛落二人便交上了手，只見那大漢石光手無寸鐵，一雙拳頭卻使得虎虎生風。
衛不器擅長暗器，這一路行來所遇的賊子都是以箭弩等兵器擊敗，寧清月還從未見他使過長槍。
一柄紅纓長槍在手，卻被使的宛若游龍，忽前忽后間也逼得石光近不得身。
可那石光也不是鄉野間光有一身蠻力的賊子，數十招的交手間終于尋得了破綻，以肘撥過長槍，上前一步欺到衛不器身前。右手迅猛出拳，砰的一聲擊中衛不器腰腹，逼得他倒退了兩步！
衛不器一手捂著腰腹，一手攜著長槍，咬牙切齒道：“再來！”
說著又戰了上去，似為了一雪前恥，此次出手招招狠厲！
砰--！
只見石光已被挑翻，長槍置于喉前。
人群中又有人喊道：“石光早與旁人比劃了許久，趁著他體力不支才獲勝的，算什么英雄好漢！”
“你！”衛不器氣的長槍直指眾人，剛才主動請纓的分明是他自己！槍頭一轉，指向康虬道：“你來！”
“不器，下去。”
若說剛才衛不器對石光的勝算為七成，那對上康虬，怕只有三成了。
“怎么了，害怕啦？欺負了人就想跑？”
人群中依舊熙熙攘攘。
衛將離拿過衛不器手中的長槍，似有些懷念的摩擦了兩下，然后朝康虬道：“康營將，請！”
寧清月覺得，以衛將離的身姿他應該拿一把長劍。劍，古之圣品，至尊至貴，佩之神采，用之迅捷。剛柔相濟、吞吐自如，飄灑輕快間便是仙人之資。
而年幼學武時的衛將離不知怎么地，棄了文士俠客商賈庶民皆以持之為榮的長劍，而選了一桿紅纓長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