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說到這種地步,想必你也看出白家現如今存在著的危機了吧?我同蔣媽之間所言,不過是白家明面上那些可以看見之事。內里諸多機要之事,如今卻并不能全然與她知曉。今日我愿意在此將這一切和盤托出,目的也是為了將你正式迎回白家。如若今日不成,我必帶著誠意再三叨擾。想來你也不愿讓自己的生活受到其他人的控制和干擾,所以還請你為自己、也為白家上下數十口人,認真考慮一下。”
“我在此代表白家所有族人,懇請你的諒解與配合!”
白政言同那名老嫗之間的對話,宛若一把鋒利至極的尖刀,狠狠扎進了奕霜的心中。或許他說的沒錯,如若不是到了今日這樣危機深重的地步,白家又怎會放下自身的高貴身段,費盡心思也要來X市尋回自己?
現在白家已同外媒做出了“白氏遺失二十年小姐白清茗即日起正式回歸白家”這樣的重磅新聞,如若在這個緊要關頭真的不顧白家上下所有人的顏面,選擇抽身而退的話,一來白家在上川這個地方將會顏面盡失,從此徹底失去應有的藥業發展市場,落得一敗涂地的地步;二來遇事而逃這種卑鄙的行事風格,并不是她馮奕霜為人處世的原則和信條。
實情究竟如何,奕霜通過眼前二人的對話也已細數知悉:一則因為白氏第四代繼承人白清謁遭遇意外車禍,失去了本應由其承擔家業的資格。對于白家這樣的家世而言,現如今的白清謁卻早已如同一位廢棄之人,再無一絲可利用之地。
二則看來,白政言同蔣媽字里行間的意思,實則早已溢于言表。奕霜自信從不是一個愚笨之人,簡短幾句談話間,卻也逐步掌握了白家的大致情況。對于白家,奕霜被“邀請”至此的路上,也曾從那二人的口中探聽到了幾分虛實。白家除了白政言外,實則還有一位當年可擔重任的合法繼承人——白家二小姐白素寧。可自從二十年前白素寧遭人綁架回到白家后,從此在外媒的新聞上便已銷聲匿跡,再也不見一絲一毫關于她的訊息。如此看來,固然其中疑霧重重,可白家卻必然對外隱瞞了一些極為重要的線索和消息。
就蔣媽所說看來,白素寧本人應該還存在于白家,且是長年居住在白家別院“瀾庭閣”中的。至于身份地位如何,想來二十年前遭人綁架慘遭欺辱至極的白素寧,在歷經一路艱辛終于回到白家后,身份地位也必然受到了來自白氏元老一族的重創。
蔣媽口中的“身體孱弱病痛在身,且長年需要醫生診治卻無人關心”,如今這樣悲慘的現狀,如何會是當年那個在上川地區風光一時的白家二小姐白素寧?可若聯系之前種種疑云看來的話,此人必定是被多年前便被囚禁在白家,根本不被允許外出的白素寧無疑。只有她才會讓白家上下輕視至極,就連身份最卑賤低微的下人,都可以輕易地踩上一腳;也只有她才會被囚禁在這樣的條件下身患重病,就連聘請醫生上門問診都需如此小心謹慎,生怕消息泄露給了外媒所知悉。
奕霜紛飛翻轉的思緒在經歷記憶快速地整合后,終于理清了關于眼前正在發生著的一切。此刻對于這個擁有的新身份,奕霜終是做到了接受與承認。她終于明白了白政言竭盡一切,都要命人將她帶回白家的原因;也終于知道了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潑天富貴,并不是外媒各大新聞中所刊登的那樣,如此輕易和簡單。
原來眼前的這一切,早已是順理成章的安排和策劃;原來這一切從二十年前開始,便是一個關乎自己命運的精心大局。如果說,如今她所需要承擔的一切是白家這些年來布下的局的話;那么,那個自己尚未見過面的弟弟白清謁呢?那個本應享受著白氏藥業日后數十年榮耀與地位的他呢?
面對一個驟然間從天而降的“姐姐”;面對即將需要將這一切拱手讓人的現實。
對于此,他又該當如何?
想及此,奕霜不由輕輕轉過頭來,看向白政言所在的方向凜然道:“族長,不管今日我是不是白清茗,這聲稱謂都應如此喚您。奕霜從來都不是遇事退縮之人,剛剛您和蔣媽之間的對話,我也委實聽在了耳中。今日我可以答應您,幫助白家擺脫眼前的這個危機;但我也想知道,我在幫您做完這些事后,是否真的可以安然無恙地抽身而退?”
白政言聽聞她言辭間的深意,不由錯愕般望著她道:“怎么?你想要在助我完成此事后離開白家?面對眼前這樣的安逸生活,你卻不愿意留在這里?如今你才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往后還有諸多需要用到金錢名譽的地方,你想要的也可以放心。這些問題在上川這個地方,我都可以讓你再無后顧之憂。”
“白家便是拿著這些所謂名利的東西來收買人心的嗎?”輕輕抬起頭,奕霜嗤笑般看著他道:“在這里,白家自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謂一手遮天。可離了上川,白家在大陸大陸這片廣袤土地上,究竟又算得了什么樣的身份和地位?”
“白家開出的條件確實吸引人,可我也并不是那等未曾見過世面的黃毛丫頭。離了羅門還有帝宸,我馮奕霜不需要你們來彌補我些什么,同樣也自有我生存下去的本事!白族長,關于這一點,恐怕是你多慮了。”
“奕霜做事向來對事不對人,您今日交代的,我心中自有分寸。功成身退也是我開出的唯一一個條件,如若您執意要將我留在此處,那請恕奕霜對您不敬之罪,也希望您可以另請高明。”
“你所說的這些,我需要同白家元老們仔細商量,并不能由我一人而定。既然你已想好了對策,那我便允諾先行送你回去,待你考慮清楚后,再安排人手前去接你。”白政言默然開口道。
輕輕點了點頭,奕霜轉身便離開了白家別院。停在瀾庭閣外附近一公里的那輛車,尾隨著奕霜所乘的那輛車一路疾行而去,不再多做停留。
向前飛馳的那輛車上,奕霜緩緩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綻放在唇畔深處,開出了一朵美艷至極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