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9月7日，周一，太陽漸漸地攀上了天空高處。

老教師宿舍里，教導主任在古舊的房間里來回踱步。

他的臉色始終陰云密布，微微顫抖的手顯露了他內心的糾結。

忽然停下腳步，側目望去。

老舊的綠色冰箱上，擺著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里是中年夫妻，與一個手握獎狀，笑容燦爛的小女孩。

他伸出蒼老皸裂的手，在照片上輕輕撫摸。

少頃，他眼中光彩堅定了起來。

“不行，得給他下點絆子！”

一個小時后——

“摸底考試？！！”

剛剛開始早自習，全班師生12人都被短短四個字嚇了一大跳。

莫知剛在黑板上寫下‘修復計劃’四個字，現在看著黑板上的字，又看看李云依抱著的一疊試卷。

李云依抱著試卷走進班級，臉上也有一些不情愿。

“我們學校沒有這樣的傳統，是今天早上突擊決定的，不過教導主任連卷子都準備好了。”

莫知問：“整個高一都要考嗎？”

李云依搖了搖頭：“不是，只有我們示范班要考。而且要考所有主科。”

所有主科都要考，那今天鐵定要考一整天了。

這也意味著，他今天的計劃肯定要擱淺了。

那能反對教導主任要求的摸底考試嗎？

呃……

算了，還是不要做死吧。

擦掉黑板上的字跡，莫知朝同學們露出一個無能為力的表情。

“那么，大家考試吧。我只能自己去忙了。”

韓熙立刻就發出了哀鳴：“不要啊，老師。我們可以去給你幫忙的。”

他甚至離開座位，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沖上來，從后方束縛住了莫知：“老師，不要放棄我們啊！”

莫知拍打著他的腦袋：“松開。”

“老師！你再替我們掙扎一下，我們不要考試。”

強行把他的手掰開，莫知輕輕拍打他的肩膀道：“回去，別鬧。”

韓熙沮喪著臉，一步三回頭的回到座位上。

環視班上的同學，莫知發現席三元、黃旭旭都一臉傷心。

他笑出聲來：“考個試而已，別一臉如喪考妣。加油，中午我給你們帶零食回來。”

即便如此，也沒能振奮他們的精神。突擊考試帶來的的傷痛，不是區區零食可以填補的。

轉身對李云依說道：“交給你了。”

說著，他就不理會班上學生的情緒，徑直要離開教室。

剛走出兩步，李云依就拉住了他。

“等一下，陳不離呢？”

莫知回答：“她一大早就出去抓貓了。”

“抓貓？”李云依一臉疑惑不解。

“別問我為什么，我也不知道。”莫知無奈的說。

一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他現在也還沒梳理過來呢。

一只十分有靈性的黑貓，莫知總感覺在哪里見過。

而陳不離當時的反應更詭異。

那一句“是你”是對貓說的，也就是說她認識那只貓？

莫知懶得想下去，等陳不離回來了讓她解釋就行。

李云依此時臉上露出猶豫神色：“那怎么辦？教導主任給了我12份試卷。說要全部考完。”

感覺到一絲不妙的莫知趕緊往門口跑：“我這就去把陳不離逮回來！”

眼見莫知就要沖出去，李云依立刻喊到：“藍貓！關門！”

藍貓似乎是早有準備，唰的站起，手疾眼快把門關上。莫知就被關在了教室當中。

李云依呵呵笑著：“莫老師，陳不離不在的話，那你來替她考吧。”

莫知沒有選擇奪門而出，而是據理力爭道：“我可是老師！”

“沒關系，反正教導主任和你關系不好。看到你的試卷估計比看到陳不離的試卷還開心呢。”李云依把自己心里的盤算說了出來，然后冷笑著威脅道：“誰叫你管不住陳不離呢？你要是不替她考，我就要行使校長賦予我的監察權了。”

莫知問：“何苦為難我呢？”

李云依癟著嘴道：“教導主任有多恐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說要讓我全部考完，我有什么辦法！”

此時韓熙和席三元“咚咚”敲著桌子，一同幸災樂禍的喊叫著，要把莫知也拖下水。

“一起考！一起考！”

李云依一臉誠摯，注視著莫知的眼睛：“全科目都要考。你逃不掉的。”

莫知還能怎么辦呢，只能答道：“我試試吧。”

這句話剛一出口，剛才還不想考試的幾位同學立刻歡呼雀躍了起來。

人吶，就是這么復雜。看到別人落到他們的泥坑里，比爬出泥坑還要更高興。

莫知被李云依按在了陳不離的座位上，坐在了韓熙的前面。

李云依從頭排首位開始分發試卷，嘴里說著：“都不準作弊！作弊的話，直接0分處理。”

莫知坐下時心里有些忐忑，等到數學試卷落在他桌面的那一刻。

他臉上露出了哭相。

求證：如果一條直線與△ABC的三邊AB、BC、CA或其延長線交于F、D、E點，那么(AF/FB)×(BD/DC)×(CE/EA)=1。或：設X、Y、Z分別在△ABC的BC、CA、AB所在直線上，則X、Y、Z共線的充要條件是(AZ/ZB)*(BX/XC)*(CY/YA)=1 。

這……

這尼瑪是啥呀！

看都看不懂啊！

初三數學有這么難嗎？

我是語文老師，不要這么折騰我！

莫知扭過頭，向韓熙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韓熙臉上笑容燦爛：“考個試而已，別一臉如喪考妣。”

莫知：“……”

現世報啊！

莫知拿著筆的手開始顫抖，雖然剛才說了‘我試試吧’四個字，但是現在他就想后悔了。

趕緊讓陳不離回來考試！

抓什么貓。

救老師更重要！

他抬頭對李云依說道：“我先給陳不離打個電話吧。”

結果席三元一句話就把他剛燃起的希望撲滅：“別掙扎了，陳不離的手機在我這。她壓根沒帶出去！”

莫知捂住了臉。

那沒辦法了，只能考了。

別說初三的知識，他連大三的知識都忘了個精光。

于是看著試卷，腦袋中一片空白。

因式分解的公式是什么來著？a的平方……

絕望！絕望！

把整個卷子瀏覽下來，他最后發現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

他可能會考全班倒數第一！

雖然說他在同學們心中沒有什么威嚴可言，但也不希望形象完全崩塌。

他緊緊咬著筆帽，心里頭暗暗有了想法。

微微側過身子，他悄悄把筆帽丟向席三元。

席三元扭過頭來，向他露出了戲謔的笑容，那笑容傳達的意思是——

“你這樣配當老師嗎？”

莫知無視了那笑容中的含義，向她連連挑著眉毛。

她笑得越來越歡樂，越來越放肆。歡樂了片刻，才朝莫知一眨右眼，傳達的意思是——

“放心，咱們倆誰跟誰呀。”

然后她偷偷撕下一張草稿紙，把答案寫在草稿紙上。揉成團，趁著李云依走過，把紙團捏在手心，朝莫知豎起了大拇指。

她眨眼傳遞訊息——“夠意思吧。”

莫知點點頭，心道果然夠意思。

然后——

“老師！席三元作弊！她打算給別人丟紙團！”

席三元正打算把紙團丟過來，手卻忽然僵硬在了空中。

“嗯？”

李云依警覺地看了過來，看到席三元的手舉在半空，兩步過來一把奪過了席三元手中的紙團。

席三元眼見遭遇了背叛，被當場抓了現行，立刻要把兩面三刀的小人供出來。

她解釋道：“這個紙團是丟給莫知的！”

莫知一拍桌子，喊道：“還想陷害我！快給她0分處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