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傻，真的，”莫知抬起李薩伊沒有神采的眼睛來，接著說：“我單知道臺風來的時候船很危險，要做好安全措施。讓學生們把危險的東西都搬到一起，沒想到最大的危險竟然是我們船長她暈船。”

慕蒼梧罵了一句：“黃旭旭你說什么胡話？都當船長了怎么可能暈船？”

莫知把李薩伊抬起來，放在椅子上。

“是她自己說的，她暈船?！?

“你這么一說——”慕蒼梧忽然捏著自己的尖下巴，若有所思道：“我之前就覺得她很可疑了?！?

走到李薩伊身前，仔細打量著這位女船長。

慕蒼梧突然提出一個意見：“之前我就很在意，她的妝容和審美、姿態、行為完全不像是美籍華人。派克這個名字，也根本不像是古巴姓名?！?

韓熙終于從驚慌中回過神來，聽到慕蒼梧的話語，他問道：“難道她之前騙了我們？”

“肯定騙了我們。”慕蒼梧做出定論。

對于李薩伊是否隱瞞了什么，莫知覺得并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船誰來開。

莫知問：“慕蒼梧女士，你會開這種級別的游艇嗎？”

氣質高貴的少女搖搖頭。小型的快艇和這種豪華游艇可不能同日而語。

像這種游艇，至少要在船上打磨10年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船長。

莫知只能走到儀表臺前，看著各種按鈕、儀表，還有那一個巨大的船舵不知所措。

這個時候，慕蒼梧伸出手，摸入了李薩伊衣服內，她發現李薩伊隨身攜帶了一個小裝飾品。

打開這個小裝飾品，里面是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里只有一個小女孩站在一間老房子前。慕蒼梧再次伸手去摸，這一次找出了一小瓶藥物。

“舒必利，這是精神病的治療藥。用來抗幻覺和邏輯障礙的?！蹦戳艘谎郏头直娉隽诉@種藥物。

慕蒼梧好奇地問：“你怎么知道——”然后啞然失笑：“差點忘了你也是從精神病院出來的?！?

這一次不需要再思考，慕蒼梧立刻就根據這些小證據傳達的信息，推斷出了李薩伊的真實情況。

“她可能是從古巴偷渡去美國的。派克叔叔也可能并不存在，只是她幻想出來的一個人物。韓熙，把她綁起來，她現在的狀態很危險。”

韓熙領命，拉過船長室里的一條繩索，把李薩伊的手綁在了一起。

兩位同學在后面忙活，莫知在前面更是一籌莫展。

把船上所有人在腦袋里過了一遍，他得出一個令人絕望的結論——沒有人會開船。

而且從儀表盤上裝飾性質的羅盤來看，現在金絲雀號是在向著南方巡航。

南方！

直接朝著天鵝的方向！

莫知不知道李薩伊是什么時候開始犯病的，如果從開船她就一直在朝著南方前行的話，以金絲雀號的速度，可能已經行進了三萬米。

這樣下去，等不到天亮，金絲雀號就會一頭撞進臺風的風雨區。

學生們綁好了李薩伊的手腳，也終于意識到了情況有多危急。

好在這個時候，通訊電臺傳出了聲音——“金絲雀號，金絲雀號。收到請回答，你航向前方有強臺風，請立即轉向。你航向前方有強臺風，請立即轉向?！?

聽到有人在這大風大雨中傳來消息，師生三人大喜過望。

慕蒼梧沖到通訊前，對著麥克風大喊：“mayday！mayday！船長昏迷了，目前沒有人會開船！mayday！mayday！”

喊完之后，她竟捂住麥克風，一臉苦笑對莫知兩人說道：“十歲的時候就想喊一次mayday了?！?

這笑容苦澀，蘊含著悔不當初，讓人心酸心痛。

豈料對方聽到了這句話，竟然說道：“金絲雀號，請在中頻2182千赫發mayday信號，并附帶位置、人員、情況等信息?！?

師生三人聽得不知所云，慕蒼梧把墻上掛的《航行手冊》拿下來，仔細又快速的閱覽著。

韓熙對著麥克風問：“你們不能來幫忙嗎？你們是什么人？”

對方遲疑了半晌，才回答道：“我是普天間海軍基地。”

莫知正在研究著舵輪，聽到這句話差點腳底一滑摔倒在地。

難怪聽著這個漢語有點蹩腳呢。

李薩伊是怎么聯系上海軍基地的？

莫知之前還以為是海岸電臺。不過海軍基地就海軍基地吧，他趕緊問：“我這個舵輪怎么轉不動？”

對方又沉默了半晌，才提示了一句：“先把自動航行關掉?！?

“自動航行自動航行”

莫知在駕駛臺上找了找，最后才看到那個紅色的扳動開關。

默念了一聲：“時間女神保佑?！?

“啪！”

把自動航行扳到OFF，在燈光閃爍中，莫知手中的舵輪開始劇烈抖動。拼命地向左拐。

莫知趕忙雙手緊握，讓它不要失控，而是緩慢地調轉方向。

游艇尾部轉動，金絲雀號緩緩調轉方向，向東方轉去。大雨拍打，風吹不停。

之前金絲雀號一路向南，是迎風而行，切開斜波。如今轉向往東，船身便側迎海風。海浪也以更大的斜角拍打。

金絲雀號開始不停地左搖右晃，顛蕩起伏。

駕駛室中，慕蒼梧一時不慎，腳下一滑撞在了墻上。眼淚都撞了出來。

韓熙跑過去把她扶起來，看到她腿上紅了一片，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會變成淤青。

莫知扭頭問道：“沒事吧。”

慕蒼梧滴著眼淚回答：“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問我有沒有事？”

女孩子的情緒果然很詭異，剛才還很開心的喊mayday，到現在才開始擔心生命安危。

“金絲雀號，往東航行一個小時，你們就會進入太平洋。祝你們好運?！边@是最后一句聯系，異國士兵也只能送上一句祝福。

他們主動掛斷了通訊，莫知一只手死死抓住舵輪，一只手去摸麥克風的頻道。

他有些拿不準主意，自己是不是該提醒同學們做好防護措施。

也許他們要是知道現在開船的不是船長，而是無奈臨時上陣的莫知，恐怕難免有一陣慌亂。

畢竟不是每個同學都對莫知充滿信心。

想了想，他還是選擇隱瞞下去。

“你們兩個，現在可沒時間軟弱了。趕緊把《航行手冊》還有這一堆手冊都看一遍，找出有用的信息。然后給12395打電話，再到無線電頻道里求救。”

船身穩了一些，慕蒼梧扶著駕駛室的門把站起來，緊緊按著劇痛的部位。

她問：“能喊到救援嗎？”

莫知回答：“放心吧，有我呢。我一定全須全尾的給你們帶回去。還要去南沙曬日光浴，玩打西瓜?！?

在慕蒼梧聽來，莫知這話有一種讓人安心的魔力。一抹眼淚，她又反問：“那如果沒法安全回去呢？”

這樣的反問，代表她還能開得起玩笑。這是堅強的表現。

莫知回答：“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