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劉芝看著小阿云的眼睛,溫和地問道:“哪里不對呢?”
阿云道:“你們自稱義軍,何為義?尊老敬賢是義,懲惡揚善是義,忠君報國是義!你們起兵攻打長安,既不忠君,也不報國,何義之有?”
此話一出,在場幾十個村民,聽得清楚,大家都偷偷為小阿云捏了一把汗,他的母親更是嚇得兩腿發軟。
其實生活在這個山村里,大家并不知道何為義,更不知道義軍倒底是對是錯,大家關心的只有田里收成如何?大家能不能長命百歲?
至于誰做皇帝,誰忠君報國,與他們的關系并不是很大。
聽完阿云說的話,劉芝的笑容明顯變得僵硬了,但他還是咧著嘴說道:“小朋友,這你就不懂了,當朝皇帝昏庸無道,大家都不喜歡,我們推翻他,是為民除害,替天行道啊!就如你說的,懲惡揚善,不也是義嗎?”
阿云道:“我生活在這里,消息閉塞,皇帝昏庸不昏庸我可能不懂,但天下文人墨客的筆不會騙人。”
劉芝道:“此話怎講?”
阿云道:“自古以來,多少文豪,筆下驚鴻游龍,都離不開當朝時局。若是時局動蕩,民不聊生,文人的筆便像一把寶劍,抨擊時局,諷刺朝廷。自古以來盡皆如此,可如今,天下文人不計其數,卻不見感傷時局,郁憤難平之文,這說明當朝圣上即使不是明君圣主,也不會淪為無能暴君。”
阿云說著,劉芝的臉色一直陰晴不定,緊咬牙關。
待阿云說罷,劉芝已經站起身來,強壓怒意地揮手道:“黃口孺子,本將今日不與爾輩深究,快走吧!”
阿云的母親這才松了一口氣,急忙跑上前去要把阿云拉回來。
阿云頭也不回,大步流星地向母親走去,只摔下一句“亂臣賊子,空盜義軍之名,行不齒之事!”
劉芝惱羞成怒,忍無可忍地喝道:“給我把他們抓起來!”
身邊的侍衛得令,立刻抽出刀,快步走向阿云。
母親急忙擋在阿云面前,伸手護住阿云,苦苦地哀求劉芝放他一馬。
劉芝的丑惡嘴臉被當眾揭穿,此時哪還有寬容之心,見阿云的母親擋在他的前面,不耐煩地揮揮手道:“砍了!”
話音剛落,一把尖刀就插進了母親的腹部。
阿云雖飽讀詩書,但畢竟還是個小孩子,陡然見到如此驚變,竟一下子大腦空白,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母親口吐鮮血,用盡最后的力氣推開阿云,嘴里不停地念叨著:“快走,快走,快走……”
阿云像丟了魂魄一樣,呆呆地站在那里,任憑母親的平日里有力的雙手輕飄飄地推在自己身上,卻還是無動于衷。
侍衛眼都不眨,將刀從母親的身體里抽了出來,又一把揪住阿云的手腕,要了結他幼小的生命。
村民們有的捂住了眼睛,不忍看著這殘忍的一幕發生。有的人無動于衷,畢竟是這個孩子先要多管閑事的……
不管是平日里如何稱贊過阿云的鄉親,此刻心里都只有慶幸——“還好我家的孩子沒有讀書,原來有知識會沒命!”
正當大家都覺得阿云必死無疑時,那個扯住阿云手腕的護衛忽然飛了出去。
一個仙風道骨,白須飄飄的長袍老者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
劉芝回過頭,見此人赤手空拳,一拳把自己的侍衛打得當場昏了過去,心下驚惶,喝道:“來人!”
說著,數以千計的鐵甲士兵應聲跑了過來,一齊亮出兵刃,將老者團團圍住。
村民們哪見過這樣的陣仗,急忙開始四處逃竄,躲到田間屋后,卻又依依不舍地探出頭來看。
劉芝遠遠地問道:“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救他?”
老者笑了笑,道:“一個閑散老人而已。我見你在此胡作非為,看不慣,便出手救下了這孩子。”
劉芝冷笑道:“哼,多管閑事,可惜可惜,你今日也要給他陪葬。”
老者笑而不語,將阿云夾在左肋下,在萬軍叢中猛地躍起,一腳踢翻了面前的一個士兵。
劉芝見他出手,只覺是無謂的垂死掙扎,大聲嘲諷道:“怎么?你個老東西,難道還想殺光我這幾千精兵?”
老者一腳踢出之后,趁那個士兵還未倒地,另一只腳馬上踩到了他的頭上,足下用力,竟凌空再次跳了起來。
就這樣,凡是敢于靠近的士兵,都會成為老者的跳板,片刻之間,老者施展輕功,跨過了數千甲士,來到了劉芝的面前。
劉芝見老者輕功卓絕,肋下夾著一個小孩兒卻還能飛燕一般騰空而來,早已嚇得手忙腳亂。
還沒等他抽出佩劍,老者就落在了他的身旁。
劉芝清晰地感到身邊忽然狂風驟起,都向老者的方向涌去,還沒等他看清老人的動作,老人便一掌拍出,迅猛的掌風劃得劉芝疼痛難忍。
一掌打出,老者也不多停留,施展輕功,帶著阿云飄然而去,再不見蹤影。
劉芝捂著鉆心劇痛的臉頰,戰戰兢兢地回過頭,卻發現自己身后的軍旗已經斷成了兩截。
劉芝后怕地看著旗桿的斷口,這旗桿乃熟鐵所鑄,堅硬粗壯,可老人輕描淡寫的一掌之間,竟將此碗口粗的旗桿攔腰斬斷……
所幸老人手下留情,這一掌要是打在自己臉上,后果不堪設想。
劉芝心里驚魂不定,看了看已經斷氣多時的阿云的母親,氣急敗壞地踢了一腳,轉身向軍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