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懷瑾”似乎根本沒有聽見大長老的問話,他幾乎是貪婪的呼吸著空氣,微微閉上的眼睫不斷地顫動,他此刻心潮澎湃卻不是因為身處險境,倒更像是再生為人的喜悅。閻懷瑾站在自己的身邊,近距離的看見自己的臉,閻懷瑾的心里也感覺十分別扭,他能看到光從自己的手掌上穿過去,他現在的狀態更接近傳說中的靈魂出竅。
“你倒是冷靜。”
那個從畫像里走出來的人搖著扇子出現在閻懷瑾的身后,時間似乎也被無限的靜止,閻懷瑾的心里狠狠地一震,每當他覺得眼前的人已經足夠厲害的時候,他總是能夠給自己新的驚喜。
“我不冷靜有用嗎?我不是你的對手。”
“呵呵。”那人輕笑一聲,走到閻懷瑾的身旁,“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遠沒有你這么冷靜,你欠缺的只是時間的打磨。”
“你能告訴我,我和你之間究竟有什么關系嗎?我們長得這么像,我想不是巧合吧。”
“你會在該知道的時候知道所有的事情的。”那人將折扇猛地一收,他沒有回應,看來是提問的時機未到,“要我說,你們也是陽壽未盡,你可知,今日若是無我,你們都會死在這里……”他搖頭晃腦地接道,“大懸山部落,背靠懸山礦脈,以礦脈為名。他們真正的本事是鍛造,陣法結界之術。他們每代的族長都會修習一種名為“無氣”的功法,這功法共有十重境界,但那第十重“天地倒懸”沒有文字記載,而且只有創出這套武功的那一人練成,他死去之后,這心法總共就只傳下了九重。后來的那些年里……懸山也出過一些人才,但他們皆是止步于第八重“山川無氣”;于是,久而久之,他們就認為練到第八重即可算是完美了。”
“聽前輩的口氣……”閻懷瑾表情微變,“這一代的族長怕是已經超越那個境界了吧?”
“然也。”那人應道,“縱觀塵世,唯有三個人將此功練到了第九重“諸神無氣”,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前輩說了“縱觀塵世”,而非“當今天下”,想必這三個人里……也有您的一席之地吧?”
“非也”那人微微搖頭。兩秒后,他又不緊不慢地說道,“四十五年前,曾有一個人闖入這里,殺了上一任族長,并且盜走了秘籍,甚至闖入禁地將后面的第九重心法拓印而走,我感應到,多年前他便已經練成了第九重。”
“誒?”閻懷瑾聽到這兒,忍不住打斷道,“練這門武功為何前輩會感應到了呢?”
“呵……”那人回道,“因為,這就是我的東西啊,他帶給我一個消息,作為回報我便將所有心法給了他。”
“他是個聰明人……”那人道,“他只帶走前九重,因為他很清楚…………有些東西,即使沒什么用也可以留著;但還有些東西,如果不能帶來利益就得選擇放棄,否則便會招來災禍。”
話到此處,那人將目光投向了大長老:“對了……說到聰明人,這里還有一個。”
“你是說……大長老?”閻懷瑾第一時間反應道。
“是的。”那人回道,“大長老,是一個值得人去敬佩的人。”
“竟然能得到前輩這番評價?看來他一定是天賦異稟啊。”
“天賦異稟?”那人笑了,“呵……不,他的各方面天賦都很平庸。但也正因如此……他才值得敬佩。”
就在他們說話之時,外面的局勢也有了新的變化。短暫的對峙過后,大長老便從高處飄然躍下。而那些忌憚“閻懷瑾”的懸山部族的人,也都被撤到了最外圍,退到了下山道路所在的那個方向。
“閑聊還是往后靠靠,你先來看看我送你的禮物。”
說罷,時間的流速瞬間恢復,一直閉眼的“閻懷瑾”微微睜開雙眼,而這一切其實不過是彈指間的事情。
“你贏不了我,真的不考慮求援嗎?我可以給你時間。”
“你究竟是什么人?”
閻懷瑾垂眸看了看手中的殘刀,眼底閃過一絲戾氣。他輕輕地撫摸著刀的斷口之處,回了一句完全前言不搭后語的回答:“你們沒有遵守約定,毀諾之人,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大長老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面色大變,臉色比受傷之時還要難看。如果說之前只是被自己的晚輩打敗,是技不如人的憤怒,那現在的他已經完全不敢去生氣,因為如果“閻懷瑾”不是在虛張聲勢的話,那么真相就太過恐怖,不但自己會死,自己的部落都有可能會就此消失。大長老呆愣,“閻懷瑾”的耐心卻是有限,只見他伸手微微在自己的刀上一彈,一道淡淡的波紋以此為中心蕩開,巨大的音嘯瞬間就掀翻了他面前的所有人向著遠方蕩開,而他的后方,潘連云等人卻完全沒受到任何影響,他們神色復雜的看著“閻懷瑾”的背影,沒有人愿意主動說些什么,現在的“閻懷瑾”給他們的感覺的確過于陌生,他們也想要問,“你究竟是誰?”
“不!”二長老,那個一向暴躁的老人悲憤的吐出一口血,“不!族長還在沖擊第十重的境界,不能在此時功虧一簣啊!我族……我族回歸中原大陸最后的機會啊!”
“與我何干。”“閻懷瑾”冷淡的拂了拂衣袖,仿佛說話的人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螻蟻,站在一旁的閻懷瑾看著數日前自己還需要忌憚的那些長老此刻都匍匐在地,雖然不是第一次見識實力的力量,但他還是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數息過后,一個有些消瘦的中年男子從遠處幾個起落飛速的接近此處,倏然落地,其所立之處,竟是連一絲塵埃都沒有揚起。此等修為,讓一直心存僥幸潘連云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閻懷瑾”男子落地后,完全無視周圍的人,只看著閻懷瑾,說道,“何必至此。”
這正是當初閻懷瑾和藏央錦年在族外湖泊相遇時,躲在山坡下的壯碩男子,縱然這個男子現在的打扮和身形如同饑荒難民一般,但他身上的那番高人氣度卻比之前更勝,倒是有了幾分返璞歸真的架勢。
“此刀,本就不是屬于你的部族,霸刀在前,毀約在后,何至于此?”
“閻懷瑾”沒有稱他為族長,也沒有直呼其名,而是根本就懶得招呼他。“按理,我該稱你一聲“前輩”?……”說是這么說了,但“閻懷瑾”并沒有做出一個后輩應有的姿態,他仍是一手持刀,一手放在刀上這樣講話。“前輩來攔我?”
“不是。”懸山族長回道。
“我是來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