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其實很好找。

孤伶伶幾間土丕瓦房，坐落在青石村的西邊，獨偏于山腳一隅。

明恩憑著記憶奔向李家。

遙遠可見，李家的房門正敞開著，

一個瘦得一陣風便能吹倒的女人，正站在門框內翹首盼望。

這人便是劉春香。

其實劉春香可以趁著李長壽找人時逃走。

會留下來，一是因為李長壽出門時撂下的狠話讓她害怕，二是因為另外一個原因。

劉春香是一個大字都不認識沒上過學，老實巴交的農村婦女。

離開了李家，就沒法在外面的世界活下去。

她在外面乞討了幾天，實在熬不住寒冷與饑餓，才故意讓李長壽找到自己的。

在沒有地方可去時，劉春香只能留在李家。

哪怕李長壽是個性格扭曲的畜生，動輒對她拳腳相加，她怎么也得受著。

至少留在李家，她不用挨餓，還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明恩看見劉春香站在門邊等人的模樣，便知道李長壽還沒回來。

“媽，你跟我進來。”跑到家門，不等劉春香回神，她將人就往屋內一帶，隨后迅速關上家門。

“傻娃，你回來了？你竟能找到回家路？”劉春香確實在等傻娃，被拽進屋里，她并不奇怪這傻娃莫名其妙拽她的動作，倒是奇怪這傻娃跑進山里還能找到回家路。

傻娃的智商不足三歲，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平時穿衣吃飯洗澡睡覺，還要人照顧，這次竟找能自己走回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那個……媽，你先聽我說。”在回來之前，明恩已經想好了一番說詞，開門見山說道：“媽，我不傻了，我的腦子好了。”

“傻娃？你說什么？”劉春香突然聽見傻娃口齒清晰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頓時嚇得目瞪口呆。

瞪大眼睛仔細一瞧，卻見那張臉還是那張臉，衣服還是那件衣服，但是那黑白分明大大的杏眼，此時水汪汪，亮晶晶的。

以前的傻娃目光散渙呆滯毫無焦距的，此刻劉春香卻在那雙眸中看到了兩個自己。

這是？

“媽，我說我的腦子好了。”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帶劉春香離開這吃人的地方，明恩就不打算在劉春香面前裝傻了。

傻娃的記憶告訴她，這個劉春香對傻娃是真心不錯。

劉春香并沒有嫌棄傻娃是個腦癱，反而從小照顧傻娃到十六歲都從無怨言。

哪怕傻娃是拖累，甚至生活不能自理，劉春香也沒有嫌棄。

“天啊……”劉春香簡直被嚇壞了。

她捧起了明恩的臉頰，仰頭左看看，右瞧瞧，隨后又圍著明恩轉了一圈。

當確定傻娃變了一個模樣，劉春香驚呼道：“傻娃，你真的好了？你咋就好了？咋這么突然就好了？”

明恩可不敢告訴劉春香自己其實是另一具靈魂，她信口糊謅說道：“我跑進深山一不小心摔倒了，昏迷時我好像看見了土地公，醒來后就莫名其妙好了，我現在什么事都能記住了。”

劉春香當真信了，不僅相信，她還驚呼問道：“傻娃你遇到了土地公？”

明恩點頭如搗蒜，“嗯嗯，我好像還聽到土地公給我取了個名字，他叫我明恩。”

為了讓劉春香別再喊自己傻娃，為了給自己一個明正言順的名字，明恩真的挖空心思絞盡腦汁了。

“土地公還叫你明恩？”劉春香眼睛越瞪越大，隨后全身激動得顫抖，喃喃道：“沒想到今年的土地公福佑會輪到我們家，還賜名給我們家傻娃，太好了，這說明我們家傻娃將來一定是個有出息大富大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