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連續下了幾天，一些散居各處的災民，沒有什么聲息的死于鼠毒。他們身上流出的膿血，順著雨水流向了各個地方。武五心中還存在一些僥幸，只是因為這幾天沒有幾個鼠毒的病人來尋醫。

他想著也許這大雨能把這瘟疫沖走，死幾個人這病就能停了。他從站在門前看著遠處的街道城門，他心中也僅僅有些些得當恐懼。

他竭力回憶那幾本書中對鼠毒的描述，又想起了穆縣令說的汴京死人百萬的事情，數字從他的腦海里浮現了出來，他心想，這百萬人也許是算著攻城時候的傷亡吧，對于，這百萬人不算多，要知道聽柏秀才說早前大員朝西征見城就屠，屠了幾百個城，近萬萬的人，這百萬人真算不得有多少。

這時候縣中拍了柏秀才來到了醫館，他和武五打了個招呼，幾日不見反而有些客套，說了幾句話，才進了醫堂。

武五也跟著進去，這柏秀才是從去給老人看病的第二天來到醫館的，他帶來的是縣衙中統計的出城白事的數據。

“喜郎中，今日死的人多了，今天出城埋人的有二十多個了。”

喜郎中皺了皺眉毛對著小六說道：“縣衙打算什么時候派藥？”

“穆縣令說就等著這雨停呢，雨一停立馬派。”

喜郎中的眉頭展了展，又問武五：“你去找過李宏沒有？”

武五答道：“師父，柏秀才過來的當天我就去了，我對他說讓他這些天人中黃能頂頂鼠毒，讓他多進，李師兄也當場就叫一個賬房去了徽州府辦這事。”

喜郎中點點頭：“其他的藥也多進一些貨。”

又過一天，天終于晴了，但是有兩個不好的消息讓喜郎中臉色變得十分陰沉，第一個消息：贏州城昨日病死的人數超過了三十個，這表明鼠毒的傳播速度進一步加快了，第二個消息：人中黃等解毒的藥材已經快消耗完了。

起初對于藥材要消耗完了的事情，喜郎中沒太在意，畢竟李宏那里早在很久之前就開始囤積了，于是喜郎中吩咐武五去李宏那里看一看。

武五架起牛車，繞過了幾條街到了李記藥材行，這一段時間常來常往，武五與店里的人已經頗為熟稔，進了鋪子直問掌柜：“孟掌柜，我師兄怎么不在？”

“少東家去徽州府進藥了，一大早就走了。”

“那他何時回來？”

“一來一去四百里地，怎么也得走六七天。”

“那先幫我那些藥，過幾天我再來。”

“武兄弟，要寫什么？”

“人中黃十斗，千金子霜、雄黃、朱砂、紅大戟都還要一斗，山慈菇五斛、麝香五斛......”

武五還在說孟掌柜打斷了他：“武兄弟這其中有幾位藥已經沒了，其他的也不多了。”

聽孟掌柜這么說，武五十分詫異：“沒有了？怎么可能，師父不是老早之前就讓師兄囤積藥材了嗎？”

孟掌柜掠了掠山羊胡子說道：“開始是囤了不少，可是最近這官醫館用的多，加上這幾天下雨也沒進，這不就沒了嗎。”

武五臉色有些難看，沒想到這藥材這么快就沒了，現在天晴了開始散藥，如果真的斷藥，后果不堪設想。想到這里他轉身快步出了藥行，坐上馬車回了醫館，到了醫館之后，一五一十大高速了喜郎中。

武五看見喜郎中那雙穩如泰山的手隨著自己的話越來越抖，最后居然把毛筆上的墨汁抖了一桌面，說完好一會喜郎中深吸口氣才開口：“既然李宏那里沒了，就去別的藥行問問。”

緊接著武五就去了其他的藥行，可是每一家都說在半月之前李紅已經把這幾類藥材壟斷，他們也沒有存活。喜郎中又讓武五去了緊鄰的幾個縣去買藥。贏州是附近最大的上縣，附近所有縣的人口加起來也沒有贏州一半多。接下來武五走遍了附近所有縣，也才買到了三日的藥材。

過了三日，贏州城里已經無藥可用，前幾天穩定的死亡人數也開始暴增。第三日四十人，第四人六十人、第五日一百人。城中的人也開始恐慌起來，不管是災民還是城中居民，終于發現死亡人數一天比一天多，尤其是官醫館的幾位郎中，他們本就是從其他地方聘來的，如今面對瘟疫，自然是想著回去，一時官醫館人心惶惶，連差事也不怎么辦了。

第六日，李宏終于回來了，跟著他的是由幾十輛馬車組成的龐大車隊。從東城門順著主街的青石板路一直走向了店鋪，馬蹄鐵與青石板路敲擊的噠噠之聲，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人們議論紛紛，開始討論這車里是什么，有人說是糧食，有人說是鹽巴，也有人說是藥材。

李宏回來的第一時間，武五就找了上去，他掏出二十兩銀子把需要的藥材報了一遍，當他正準備拿出麻繩捆綁藥材的時候李宏卻攔住了他：“武師弟，且慢，我有話要和你說。”

城中斷藥兩日他本就心急于是開口：“師兄，快說。”手中依舊在打著繩結。

李宏一把拉住武五的手，迫使他停了下來然后開口道：“武師弟，我的意思你不用這么麻煩弄這些繩子，自己抱著就好了。”

武五沒明白李宏的話，瞪著眼睛望著李宏等待他繼續開口。

“徽州府的藥商們知道贏州出了瘟疫，人中黃的價格已經漲了十倍不止，其他的像甘草、麝香、千金子霜這類祛毒的藥物也漲了三五倍。你這二十兩，只能買以前的二十分之一了。”

這話讓武五愣了一下，然后開口問李宏：“師兄，這藥怎么就突然漲了這么多？”

李宏搖搖頭：“我也不知曉，本來我到的當天還是正常價格，可是第二天交易時，突然就漲了價。”

武五看這手中二十兩銀子問道：“這些銀子能買多少藥材？”

“大概只夠兩三天只用。”

“能不能下次一次補齊？

”

李宏思考了一會：“看在師徒情分上只限一次，下次可就不行了。”

武五點點頭不在多話，拉上藥材回了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