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潯又拿起那份流程看，也不說話，等看了一會兒，又隨手往桌上一放，撿起棋盤的棋子放了回去。

祭千凌見狀趕緊殷勤地幫忙，臉上帶著乖巧的笑，“姐姐，我幫你。”

等將棋盤都給收好了，九幽潯又起身進了屋，取了茶盞出來，才抬眸看了祭千凌一眼，“聊聊。”

“好呀，姐姐你說，我都聽著呢。”

九幽潯卻不說話了，只專心泡茶。

祭千凌沒懂，瘋子卻明白過來，這話是對他說的，心下有些詫異：這么直接的嗎？

院里起了風，一股淡淡的清香順著風飄了過來，檐上的鳥兒快速飛起，落在了枝頭，山與天際相交的地方，最后一抹黃色也落幕了。

屋里誰也沒說話。

連祭千凌也靜了下來，他悶不做聲地低下頭，趴在了桌上，心里想的是：該來的總歸來了。

【你來吧。】他主動退讓，讓瘋子控制他的身體，只是語氣悶悶的。

【很快就好。】瘋子頓了頓，難得放緩了語氣，補充了一句，【說完話就還你，你這小身子板，我也不喜歡。】

瘋子大概沒安慰過人，安慰人的話比罵人的話還扎心，聽得人想揍他一頓，奈何打不過，只敢想想。

瘋子也不計較他的癡心妄想，算作是安慰，而后毫不猶豫的上了身，占據身體的主導地位。

祭千凌動了，他抬起頭來，又緩緩坐直了身體，雙眸微闔，再睜開，眼神就變得深邃又凌厲。

他仔細打量著九幽潯，忽然輕笑道：“神煌大人，絕世無雙。”

九幽潯終于給了他一個眼神，冷冷清清的，沒點有用的情緒，但她將手邊茶推給了他。

瘋子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操控著祭千凌的身體，先喝了茶，再轉了轉脖子，又伸了個懶腰，才懶洋洋地趴了回去，腦袋枕在胳膊上，眼神一直落在九幽潯身上。

“大人想知道什么？不妨說說看。”

“目的。”九幽潯抿了一口茶，輕飄飄的給了兩個字。

瘋子卻瞇起了眼，神色不明。哪有人一上來就問別人有什么目的的?這種事，能輕易告訴別人嗎？那跟揭自己老底有什么區別?

“進遠古遺跡。”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說，畢竟對方足夠強，而且完全能幫到他，他想說服對方，就不能什么也不說。

【呵呵。】祭千凌蹲在小角落里翻了個白眼，暗罵一句“老男人詭計多端”，什么破理由，換個人問他他能直接說?他不信。

瘋子不悅地警告他：【你老實點，別整天胡七八糟的什么都想。】面上，還笑嘻嘻的，一副老實人模樣。

祭千凌又翻了個白眼，干脆往那一躺，雙手捂住耳朵，把眼一閉，眼不見心不煩。

九幽潯瞧了他兩眼，迅速收回目光，眉頭蹙起。說實在的，祭千凌模樣生的好看，只是到底沒長開，而且之前有些營養不良。在九寒宮里養了些日子以后，臉上長了肉，而且因為開始修煉了，身體里的污穢排掉了不少，如今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個白白嫩嫩的團子，是可愛的。

但……配上瘋子這種似笑非笑又帶點油膩的明顯是演出來的表情，真真有些四不像的搞笑與怪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個老妖怪占著一個小娃娃的身體。

實在是，不堪入目。

偏偏那人還不自知，還在那裝模作樣地問：“大人這是怎么了?”

九幽潯頭也不抬，隨手一揮，往桌上丟了一面不知打哪兒來的鏡子，還好心提醒他：“好好照照。”傷人眼睛的玩樣兒。

面前猛的落下一個東西，離鼻尖就一指寬的距離，瘋子幾乎是下意識地跳了起來，等跳起來一看是面鏡子，再聽聽九幽潯那番乍一聽沒什么情緒，再細究卻分明寫滿了嫌棄的話，當下嘴角就僵住了，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精彩絕倫。

祭千凌在角落里捧著肚子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用著我的臉還能做出丑到姐姐的表情，你也算是個能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瘋子啊，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

瘋子在心底冷笑了兩聲，直接將祭千凌的意識屏蔽了，他怕再多聽兩句，會忍不住干掉祭千凌那囂張的小屁孩。

干完這事，他才若無其事地拿起鏡子照了照，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夸贊道：“這小孩雖然性子不好，但模樣確實生的不錯，也難怪大人心軟。”都是因為好看，也只是因為好看。

雖然瘋子屏蔽掉了祭千凌，但祭千凌沒法屏蔽掉瘋子，所以這些話，祭千凌聽的一清二楚，他知道這老男人在挑撥離間，因此并不生氣，甚至還更開心地嘲笑了瘋子一會兒。

有時候祭千凌也覺得很奇怪，明明瘋子醒來的時間也不長，在遇見姐姐之前，瘋子甚至幾乎不與他說話，但瘋子一開口，他總能很快意會到他的意思。

他們莫名其妙的默契。

瘋子也知道這話并不能真的挑撥離間，只是單純的想說，也就說了，說完就坐了回去，一臉沒事人的模樣，但好歹沒再做那些油膩的表情了。

“大人不說說條件嗎？”

九幽潯卻并不上當，“招生考核上力拔頭籌，堵住悠悠眾口，進遠古遺跡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還需要刻意求人?

“那不一樣。”瘋子意味深長地說道，“若是沒有大人點頭，我便是耍些小手段讓小孩得個第一也沒用。”又不是什么集市，那還能誰想進就進？

遠古遺跡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地方，特殊到由白濯鎮守，掛的是創世神煌的名號，沒有他們這頭的人應允，別說進去了，便是蹤跡也尋不到。

因為它是一個存在于六界之外的，完全獨立的空間，何時會出現，出現在何處，在六界全無蹤跡可尋，更無規律可言，只有鎮守者和創始人知道。

有人猜測，或許它根本就不會出現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除非有人讓它出現，比如白濯。

瘋子有種直覺，那猜測才是事實，但讓它出現的人或許可以換一個，比如那位傳說中的創世神煌，比如——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