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九幽潯翻著書的動作忽然一頓，莫名地輕笑了一聲。

她五官精致，鼻梁挺秀；長發半挽著，梳了個漂亮的發髻，還插著幾支精致的簪子，垂下來的流蘇里，一顆翠綠的珠子在日光下閃閃發光，熠熠生輝；耳邊戴著副朱紅色的耳墜，更是襯得她膚白貌美，明艷動人；身上著了一襲藕荷色長裙，裙裾層層疊疊的打著褶，上面繡著錦繡山河，一路往上，背后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鳳凰在展翅高飛；在外，搭著一件雪白色長衫，長衫輕薄而透，隱約可見內里騰飛的鳳凰。

斯有佳人，遺世而獨立。

只是太冷了，總冷著臉，就叫人下意識地忽略了她的容貌。

如今眉眼彎彎，唇角微揚，輕輕一笑，面若桃花，叫周遭百花盡折腰，皆失了顏色。

可惜只是短短幾息，那笑就收了，又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

無人窺見的模樣又要不見天日。

……

“姐姐今日也不回來嗎？”祭千凌用筷子戳著碗底，悶聲悶氣地問。

白濯只能無奈地回道:“不知道，你這已經是今天問的第四回了，不，準確來說是午后至現在，還要除去我到書房之前的時間，短短不足半日，你已經問了四回了。”

四回也就算了，還都是差不多的問題，來回問，一點兒不死心。可他又不是她，哪知道她回不回來?更何況，這里于她而言，不過是個落腳的屋子，這樣的屋子可以有很多，可以在任何地方。

“我都問這么多回了嗎？”祭千凌尷尬地摸摸自己的鼻梁，也沒想到自己這么不厭其煩，一個問題問好幾遍，關鍵是問完了就忘了，“我都沒注意到。”

“是是是，你的注意力都在‘姐姐’二字了，哪還聽得進去我的話，左右不是你想聽的答案。”

“也不是這個意思啦……”

祭千凌不好意思地去扒拉白濯的衣角，拉著晃了晃，小聲解釋道:“我就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就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你是想人了。”

“嘿嘿，那，那我們吃完飯要做什么?還要看書嗎？我下午可努力了，記得了好多東西，我覺得我現在就可以開始修煉了!”

“不急不急，修煉一事，還是不能操之過急，知道你心癢，但是你想想那些散修，比宗門族出來的子弟強的為何那么少?”

“因為資源啊！”祭千凌聽過這些事，都是偷偷溜出去時聽到的，“世上好的修煉資源都在世家大族、大宗門手里把控著，只給自己人用，散修就只能找余下那些不是很好的資源，就那么一點，還得和別的散修搶。”

說到這個，他就生氣，覺得那些氏族大宗，好不講理，再就是那些什么高位的，就如同他們人間的皇家子弟一般，掌人生死，還掠盡財富。

與強盜何異?

白濯好笑地看著祭千凌那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很是好奇他怎么知道的那么多，他自己都是來人間以后，出去觀察了許久，才知道這些事的。

這樣想著，便也問了:“你怎么知道的這么多?不該還沒開始經歷這些嗎？”這些事怎么也得出門闖蕩了才會懂得，就是那些世家子弟，若是整日在自己族內，未曾歷練，不諳世事，也不會明白自己生來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已不知比多少人幸運了。

“聽的呀，我可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白大哥和姐姐總是小瞧了我，我可看到過許多人，知道許多事。”

聽聞外面的世界是很精彩的，但又充滿了未知，祭千凌一邊向往著，一邊止不住的害怕，胡思亂想；但又因為年紀小，往往害怕不會太深刻，終是好奇戰勝了恐懼。于是仗著人小，也不受在意，做什么都不容易被注意到，方便得很，就尋尋覓覓的，可算在偏院里找著了一個狗洞，得以窺見天日。

白濯就摸摸他的腦袋，夸贊他:“真厲害，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只知道玩，特別貪玩，玩累了，餓了，才知道找人。”

每當到了這個時候，他就能得到許多吃的，還會被很多人抱在懷里逗，那是他最最開心的日子。

往后不復。

白濯的雙眸里，有什么在涌動，被墨色浸染著，危險又漂亮。

但他很快收起了這點異樣，仍舊是溫潤如玉的神色。

淡定自若。

祭千凌一點也沒發現有什么不對，還興致勃勃地問他:“那你也會偷偷爬樹上嗎？我娘說，我以前才剛學會走路，就總是偷偷溜到樹下，眼巴巴地看著大樹，拉著她的衣角撒嬌。”

“哦?”白濯挑了挑眉，“你還那么小就有這么大的野心了?”剛會走就想飛?

“我可不只是爬樹，還跑到河里捉魚，自己偷摸著烤。”

祭千凌哇了一聲，羨慕地看著白濯，“聽起來就好開心，那你被發現了嗎？”

“我天生聰慧，怎么會被發現？”自然會，神明在上，無處躲藏。所幸，神明極善，待他極好，便是發現了，也只會幾句念叨，甚至還舍不得兇他。

祭千凌覺得自己發現了不得了的事，就捂著嘴偷笑，一邊笑一邊偷瞄著白濯。原來白大哥，這么自戀的啊……

白濯把眼微微一瞥，就知道這小破孩在想什么，他也不惱，而是把話帶了回來，輕笑著說道:“回到方才那話，散修修為難以高過世家子弟、宗門子弟，除了資源這一個大原因以外，還有一點便是修煉秘籍。”

談及正事，祭千凌就認真多了，坐直了身體，仔細地聽，目不轉睛地看著白濯。

白濯眼底含了笑，帶著顯而易見的滿意，這才繼續說下去:“世家大族以及大宗門，基本都有頂級的修煉秘籍，且較為完整，又經代代相傳，不斷參悟補充，再由卓有成就的長輩授予新弟子，弟子習得的便會是最精華的版本。”

“若是族中有天賦高的，還能自己自創功法，那就更了不得了，旁人甚至沒見過，不知道該如何破解。”

“你再看散修，多是自己修煉，沒有什么高階秘籍，也沒有修為高深的師傅帶著，只靠自己胡亂學些雜亂的功法。若是天賦異稟，又有正確的秘籍尚好，若是連這兩點亦無法滿足，不走火入魔已是萬幸了。”

祭千凌恍然大悟，仔細一想，的確是如此，難怪散修能成大能者，少之又少，大能多被世家大族與大宗門包攘，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白大哥，我明白了，修行本就不易，我當全力以赴，而非三分付出當十分價，更不可沾沾自喜，自以為已是勤奮刻苦了。”

白濯滿意地點點頭，贊道:“孺子可教也。”

……